木筏的制备并不难。
在砍了三棵树,各自劈成两半,再拽来两条拇指粗的黑藤,在木板上面挖出卡位,然后缠上去,打结,固定住。
一切搞定。
站在木筏上面,梁灏用顺手制备的划桨平衡住身体,用力踩了几脚木板,小木筏只是摇晃了一下,并没有发生松散的情况。
很结实,应该能够帮助自己渡过一大片水域。
梁灏自然不会指望这一个小小的木筏,能够支撑到走出整片沼泽地区,甚至只要在一个月之后,它不散架就已经可以烧高香了。
先用着吧,做都做了,之后如果在出问题,再做修补就是了。
就着这样的心态,梁灏开始使用这个简陋的代步工具。
如果说草原是无尽的绿草,夹带着满眼翠绿,盎然生机,那雪原就是漫天纯白,冰冷的风中蕴藏的是一股铁腥味道,象征着死亡。
沼泽则介于两者之间。
生机是有的,不少藤条从灰黑的水泥混合物之中生长出来,然后顺着树干攀爬而上,在树上开枝散叶,白花点点。
枯黄的树叶,断裂的树枝,会掉下来,落到水中,再被里面的微生物一步一步侵袭,分解,变回最原始的简单物质状态。
分解过程当中,是有能量产生的,这些能量夹带着微生物排出的废物,混合在泥土当中,就有浓郁的沼泽气息产生,那是生命腐败的味道。
由生至死,在矮小的空间分布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但梁灏最在意的不是这件事,而是这个环境对自己的影响。
诚然,经过原力还有负原力的双重强化,外加世界树的庇护,他的身体防护已经达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步,即使数百的雾兽和源兽一起冲击,他也有把握能够抵抗数十分钟,甚至还能够安然无恙地离开。
但是。
这些防护保护的机制都是相似的,只针对力量攻击,无论是原力、负原力,还是物理抗击,都具有削弱对手百分五十的作用。
对于其他方面,就没有办法了。
梁灏是知道这个缺点的,他原本以为精神世界是自己唯一的缺点,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仅仅只是精神力量的欠缺。
行走在沼泽地的一周后,他发现在身体内部,已经出现了内出血、伤口感染、肠道菌群种类紊乱等现象。那些存活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的微生物,通过呼吸、水源、食物等渠道,已经进入了自己体内。
并且开始产生破坏效果。
“咳咳……”
梁灏左手的船桨慢慢划着,右手则是捂着嘴巴,轻轻咳嗽着。现在他的脖子上面围着一层面纱,厚厚地裹着嘴鼻,这是他唯一想到的,能够减缓这种情况的方法。
原本白色的纱布,现在已经是一片暗红,边上还有鲜红液体滴下来,那是刚刚咳出来的。
在呼吸道中,有几片区域被菌类寄生了,表皮已经完全腐烂掉,血液就是从那些地方咳出来的。
现在能够采用的医治手段并不多,梁灏想到的只有一个,就是通过灼烧来达到灭菌的目的,每天晚上他都会催动体内的负原力,形成超高温环境,整个人就像躺倒烤箱当中一样。
这种烤还不是普通的烤,而是由内而外的烤。
体内腔孔的腐蚀痕迹,已经经过很多遍高温灼烧了,但是每一次处理完毕之后,第二天都会再次被感染。
也不知道是菌根没有消除干净,还是呼吸又带入了新的品种,反正每一次在白天赶路的时候,他都会变成一个病恹恹的书呆子,一边缓慢前行,一边疯狂吐血。
得亏体内造血系统功能强,才让他不因为贫血而昏倒,顶多就是脸色苍白而已。
好痛苦,好难受……
艰难地用船桨摆正木筏位置之后,他停了下来,轻轻地喘息着,肺部火辣辣的。
这个沼泽地和源初世界当中的沼泽地是不一样的,在源初世界中,沼泽地一般存在与丛林与河流的交界处,又或者有湖水的地方,这样就能够常年保持湿润的状态。
也是因为处于这种环境中,所以那样的沼泽地,是有很多高大的灌木存在的,甚至还有一些有乔木,为沼泽地中的鸟类生物提供天然的栖息地。
但是在里世界中,没有那么多的树。
就像草原上的树木分布不一样,隔着好远才会出现一棵,夹带着藤条的生长,孜然一树成林。
其他地方,不是水,就是灰黄色的黏土,有点像南方还没有插下水稻幼苗的水田。
前者梁灏还是乐于看到的,毕竟在水面上,他只要轻轻一撑,木筏就能够往前面滑行好远好远。
后者,则是要跨越的巨大难关,一不小心撞到黏土上面之后,即便花费数十分钟,都不一定能够把木筏从上面拔下来。
极其痛苦。
“我自远方而立,要到远方而去……啦啦啦啦啦……”
在他躺在木筏上休息的时候,歌声隐约响起,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歌词不多,就两句,其余都是不知意义的“啦啦啦啦”,显然,这个人只是单纯地在曲上面下了功夫,词是完全没有在意的。
梁灏坐了起来,看向歌声传来的方向。
在佛家故事当中,有达摩一苇渡江的故事,梁灏在学习历史的时候有听过,但也只是当做野史来看待。
毕竟在现实生活中,哪里会有人真的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要说一竹渡江,他可能还信,毕竟根据物理学上的解释,这种行为是能够讲得通的。
现在,他看着从远方而来的人,心中就出现了这个成语。
一苇渡江。
来者是一位光头,上面点着九个戒疤,在阳光下面熠熠生辉,反射了不少光亮,一片亮光,宛如一个大号电灯泡。
在脖子上面,挂着一串灰白色的珠子,数量不少,和来者身上的灰色袈裟服倒也般配。
脚下带着他前行的,正是一株芦苇。
一株直径好粗好粗的芦苇,目测上去比梁灏的头还要大很多,所以光头站在上面,完全没有不担心自己回掉下去。
甚至能够畅声高歌。
“啦啦……欧,前方的可是同行的道友?”
光头也看到了在木筏上的梁灏,眼中冒出亮光,芦苇赶过来的速度瞬间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