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走了,梁灏再次飘了上去,时光再次快速流动。
只是这一次没有那么久,才转了大概两轮,就停了下来。
没有女孩的声音,只是梁灏依旧停留在这个老旧的房子上空,缓慢地降落下去。
“呼呼……呼……”
意识体还没有完全进去到房子里面,他就听到了里面微弱的呼吸声。
断断续续,若隐若现。
他进入了里面,这次降落的位置不是客厅,而是那间他从来没有进去过的卧室。
里面的灯泡没有亮,所以即使是白天,也依旧是漆黑一片。
梁灏却能够看得清在这里面的所有东西,包括地上缓慢爬动的蜈蚣、蟑螂。
男人变老了,躺在了床上,呼吸一下有,一下无。
按道理说,现在距离上次大概也就只过了两年,人就算会老,变化也不会很大。
眼前的人却像是过了二十年一样。
原本还黑白交错的头发全部被剪掉了,现在看到的,全部都是苍白的寸芒。
脸上也满是褶皱,双目无神。
行将就木,临死之人。
这是梁灏的第一印象,在这个老男人的身上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生机了。
在床边有一个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份牛皮袋,没有像其他地方一样沾满灰尘,显然是新放上去的。
这是一份病历,虽然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但是上面医院的水印梁灏还是可以认出来的。
“咳咳……”
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就咳嗽了起来,胸部剧烈起伏。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才缓慢平静下来,只是他的嘴角,有一缕血丝慢慢流下。
“珊珊,对不起……”他呢喃道。
左手尖锐的玻璃划过右手手腕的地方,松弛的皮肤直接被划破了,鲜血慢慢流了下来。
手掌垂落,玻璃长条掉落地板上,老男人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自己不会再拖累她了。
梁灏再次上天。
……
“黎万,我跟你说,你今天如果敢迈出这个家一步,那你就别再回来了。”
这次是女人尖锐的声音。
有点陌生,有点熟悉。
梁灏再次降落了下来,只是这一次不再是那一个小小的房子了,在这个地基上的,是一幢全新的二层小楼,虽然不大,但是却有那种山间别墅的味道,很温馨。
只是这种温馨完全被争吵声破坏掉了。
“卢珊珊,我跟你说,别什么都对我指指点点的。”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砰”地一声打开了门,走了出来。
“虽然房子是用你的钱建起来的,但是我家里人也没有少出力。我和你结婚,只是觉得你可以做一个贤妻良母,而不是做一个处处管着我的狗。”
男人口中似乎带着刀,或者被气急了眼,什么话都敢往嘴外说。
“那你走吧,别再回来了。”
女人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很冷。她没有出来挽留,因为孩子哭了。
摩托车走了,沿着灰白的水泥路,走的不是村头的路,而是村尾的路。男人的老家就是在那一个方向。
梁灏飘进了屋子里面,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
一个长发女人正在厅里面踱步,怀里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男孩。大厅里面很明亮,有两个窗户,采光充足,透气通风。
女人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到当年的影子,只是那股稚嫩已经消失,眼中的纯真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丝憔悴,一种叫做责任感的东西。
“宝宝乖啊,宝宝不哭,妈妈等一下给你做好吃的啊。”
她的语气变得温柔,在她怀里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梁灏坐到了沙发上面,虽然没有实体,但他也不想一直飘着。
三个小时悄悄溜走。
太阳下山了,射进来的光变得血红。
女人走进厨房想要做个晚饭,却发现家里没有米了。不仅没有米了,就连其他的主食也没有了。
“宝宝乖啊,妈妈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的。”
用手指逗了逗婴儿床的小男孩,女人带着笑容锁上了门。
村口的超市距离这里就只有十分钟不到的路程,她觉得自己不用带着孩子,毕竟外面天气已经变凉许多,冷到孩子那就不好了。
她离开还不到两分钟,一辆摩托车停在了门口,之前离开的男人回来了。
他的脸是通红的,梁灏没有嗅觉,所以也没法闻到男人身上浓烈的酒气。
摇摇晃晃地开门,然后走了进去。
摩托车的支架没有稳住,在他进去之后就直接倒下了。
“哇哇哇。”听到开门声,婴儿床里面的男孩就哭了起来。
“闭嘴,吵死了。”但男人不是女人,也没有女人的耐心,直接大吼道。
婴儿的哭声更加大了。
“我说让你闭嘴。”
“哐!”
装酒的玻璃瓶子砸到了墙壁上面,碎片四溅。
颈部以上的那块,掉到了婴儿床中。
“嗬~嗬~嗬……”
婴儿不再哭泣,男人闭上眼睛,靠着沙发,鼻子中发出沉闷的呼声。
一滩鲜血,慢慢流淌了出来。
……
女人回来了,有些艰难地从车上拎了一袋米下来。
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摩托车,闻到了空气中还没有完全散去的酒气,眉头皱了起来。
这股味道,让她极其厌恶。
拖着米袋,她走进了大厅之中。
看着沙发上烂醉如泥的男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心中的烦躁平复了下去。
还是宝宝乖……
目光移动,放到了婴儿床上。
然后看到了满地的玻璃碎片,和那摊已经在地板上蔓延开来的鲜血。
“啪嗒!”
手上的米,直接掉在了地上。
不,不会的……
这种事情一定不会发生……
她的身体颤抖着,嘴唇抖动,慢慢靠近了婴儿床。
半截玻璃瓶,插进了小男孩的喉咙当中,鲜血已经不再喷涌,但所有不了都已经变得透红。
小小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女人瘫坐在了地上,眼眸中的光被全数抽离。
她没有哭,也没有叫,而是慢慢地,用手掌撑起了身体。
走进了卧室里面,拉开了柜子最底下一层,那里有一样东西,用花纹手绢包裹着。
这个东西,本来应该随着那个男人一起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面的,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要拿来做一个了结。
她把手绢拿掉了,露出了底下的东西。
一条不规则的玻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