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够重复一下刚刚的话吗？我没怎么听清楚。”
女孩不知道何时已经穿过了层层雨幕，来到梁灏身边。
她头颅轻垂，直发长落，脸蛋靠近梁灏的耳朵，轻声说道。
有股淡淡的清香，像是洗发水的味道，又不太能很确定，梁灏轻轻吸了吸，还挺好闻的。
动作很细，导致女孩根本就没有察觉。
梁灏是直男，但不是钢铁直男，刚刚生命威胁下叫出来的话语，现在自然是不能够重复的。
除非他真的想死。
“我说的是，姐姐你真好看。”
梁灏把头侧了过来，脸上露出笑容，六颗亮白的牙齿扑棱扑棱闪着，在边上还有一个十字星芒。
就像某个著名的牙膏广告。
“你看我这真诚的笑容，觉得我会说谎吗？”
说完，他还抖了抖脸蛋上的肌肉，让自己这个笑容看起来不那么僵硬。
然后莲花的瞳孔就这样直直盯着女孩的眼睛。
眼白的位置有些通红，但依旧水灵，挺好看的。
女孩不说话，也不躲闪，两道目光在空中对上。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五分钟之后，僵硬的氛围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这个尴尬，首先源于两人的空间位置。
梁灏是靠着墙壁站着的，虽然大腿没有紧贴墙壁，但背部还是挨着水泥板的。腰部和大腿形成一个一百五十度角，受力点不是很好，但也能够站好。
然而怪物的袭击让他下意识重心下压，更要命的是这个下蹲的动作并没有完成，只有一个趋势。
女孩从那边过来，是站在梁灏边上的，目光相对，高度正好。
时间久了，这个高度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梁灏的上半身，缓缓向下滑落，正在把躲闪动作完成。
眼睛的目光，也从女孩眼睛滑落，到翘鼻，润唇，锁骨……
“够了。”
目光的无礼让女孩脸颊带上了点点腮红，往后退了一步，双眼恼怒地看着梁灏。
直接滑落地上，双手举起，梁灏表示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切都是意外，没看到那火焰利爪都在自己脸上留下划痕了吗？
虽然在几秒后就被自己体内的力量吸收进去，然后灼烧痕迹消失。但几秒的伤痕，也是伤痕啊。
臭鸡蛋也是鸡蛋……
“这一切也应该结束了……”
被梁灏这么一弄，女孩也没有了伤怀的欲望，或许自己当初就不该向这种人求助。
长长叹息一声后，凝固的雨水重新滴落了下来。
世界恢复如初。
“轰！”
火焰利爪擦着梁灏的头皮扎到了墙壁当中，如果不是已经向下滑落了一段距离，头可能都要被打成番茄酱了。
怪物把自己的长爪一转，顺着水泥垂直滑落，这样也能够把梁灏撕碎成肉沫。
“够了！”
女孩的娇喝，让怪物整个人顿住了。
闭着眼睛等死的梁灏，抬头一看，千丝万缕的黑雾，缠住怪物的整个身体，有一股特别细密的，重重包裹着它的小臂，阻止爪子的滑落。
黑雾的源头，是女孩的长发。
现在的怪物，在黑雾笼罩之下，完全变成了一座雕像，动弹不得。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转动它的头颅。
“敏敏，为什么？”
沙哑的声音充满不解，最爱它的人，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个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个，相亲相爱着，不好吗？
怪物把自己的头转了过去，难以置信地看着女生。它脸上想要挤出一丝笑容，嘴角却向两边裂开，宛如一个小丑。
滑稽，又可怜。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他，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女孩伸出了手掌，轻轻抚摸着那张看不到表情的脸蛋，眼中依旧充满柔情。
“我清楚自己在蕴养一个什么东西，也清楚这样带来的后果。”
“可我就是忍不住啊……”
她音调依旧平缓，手掌上面的力度却在默默加大，指甲划过了那张脸蛋，在上面留下了道道沟壑，两边的黑肉都卷了起来。
看得梁灏心中一阵发毛，赶紧摸了摸脸蛋，安慰自己的同时在默默祈祷。
刚刚自己那句话，她可千万不要记住。
“敏敏，我一直就是他啊，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他……”
怪物的声音变了，变回了那个俊俏男生的声线。
“不，你不是。”
敏敏摇了摇头，通红的眼睛无比平静，充满理智。
时间的力量真的很神奇，能够默默冲刷掉一切。她早已经能够选择把过往放下，需要的也仅仅只是一道钥匙。
梁灏就是那把钥匙。
“谢谢你陪伴了我那么久，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了。”
所以请你安静地死去吧……
黑雾化作的绳索，缠住了怪物的嘴巴，它在挣扎，却没有丝毫作用。
那双橙黄的眼睛刚露出祈求的目光，就被封盖上。
完全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木乃伊。
“对不起，我不再爱你了。”
最后的一句话，让怪物所有挣扎停了下来，紧绷着的肌肉松懈下来，整个身体无力瘫倒下来。
黑雾与长发把身体固定在了空中。
“来吧，完成你要做的事情。”
敏敏把自己长发扯断，向后退一步，把舞台重新交给了梁灏。
怪物是由她的力量凝聚而成，想要杀死它，只有梁灏能够做到。
“行吧，那就来吧。”
梁灏挠了挠头，觉得这一切也是时候结束了。
他手掌撑着墙壁，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后左手堵腹部窟窿，蹒跚向怪物走去。
好害怕肠子忽然掉一地。
手掌上的触感，还有不断溢出的温热液体，提示着梁灏，他很快就要死了。
要抓紧时间办正事。
右手掌心的火焰纹身亮起，小火苗窜了起来。
对着心脏的位置，梁灏用力按了下去，就连身体的重量都利用上了。
“滋……”
宛如一块烧红的铁放到了冰水里面，心脏表面和梁灏手掌接触的皮肤，瞬间被蒸发，露出下面的白色心脏。
无数水滴状结晶交织在一起形成的，眼泪心脏。
雨停了，漫天的乌云开始散去，天空从黑暗变得明亮起来。
最后，有阳光折射了下来。
“弟弟，谢谢你……”
女孩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梁灏背后，双手轻轻抱着他，脸颊贴到了耳边上，轻声说道。
她的身体也在燃烧，那些眼泪不仅是怪物生存的根本，也是她存在的意义。
但是一切都应该划上句号了。
“如果你再大一点，姐姐就可以给你一个香吻作为回报了。”
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梁灏的耳根，瞬间让他满脸通红。
不，我可以……
他心中大声呼喊着，却完全没有机会说出来。
街道开裂，梁灏和女孩、怪物一起掉落深渊，强烈的失重感让他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