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今上传召秦皇后入福宁殿,自然秦皇后会宿在那里。
这些年秦皇后甚少宿在福宁殿,都是圣驾亲临中宫,自然她还是秦贵妃的时候是个例外。
今上若不愿意去后宫,但还需要后妃侍寝自然是直接传召她们来福宁殿来侍奉,这种情况下被传召的都是妃嫔,他若需要秦皇后了大部分情况下都会亲自去中宫,如此也体现出皇后和妃嫔的差别,以及今上对秦皇后的那份格外看重。
晚膳秦皇后陪着今上一起用的,用膳期间今上速来都是食不言的,自然兴致好的时候也就打破了食不言的规矩了。
因为寿王和王敬之的往来让今上心情甚是不好,即便面对秦皇后时他的脸也是阴阴的,用膳期间更是一句话也没有,如此秦皇后也就跟着沉默,期间多次为今上布菜以此表示自己的那份温柔体贴。
这顿有些沉闷的晚膳结束后秦皇后微微吐了口气,接着她就亲自为今上烹茶。
看着烹茶的人那般赏心悦目,温柔静美今上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天青色瓷盏内茶汤晶莹如玉,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淡淡茶香。秦皇后把茶奉到今上手中;“官家,吃盏茶心情会好些。”
今上微微颔首,唇轻轻靠近茶盏,那茶香距离自己更近一步。
今上慢条斯理,几经回味才把这一盏茶吃掉;“卿卿,给朕弹会儿琴吧。”
秦皇后应了一声是,然后就亲自把博古架上的琴取下来,然后坐在了明亮的烛火处,云袖轻卷,纤纤玉指在古色古香的琴弦上轻舞。
幽幽琴音宛如行云流水一般在整个大殿内萦绕,与此同时琴音透过门窗的缝隙传出去老远老远,不管你是精通音律之人还是对音律一窍不通之人都禁不住因为这样的琴音而深深吸引,为之沉醉其中。
秦皇后的琴音是有魔力的,有着勾人魂魄的魔力,对于颇通音律的今上而言秦皇后的琴音既能勾他的魂魄,同时也能为他排忧解劳,很多时候他因为纷繁复杂的政务扰的无法入眠时秦皇后为他弹一曲就就能很快的让他安然入梦,即便是宫里顶级的乐师都没有这个能耐,这也是今上离不开秦皇后的一个重要原因。
那些妃嫔们可以用自己如花的容颜,年轻的肉体取悦圣心,但她们的这些资本却不能为今上排忧解劳。
听秦皇后弹奏了一曲后今上原本烦躁沉闷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他再次吃了一盏茶后便把侍奉的宫女太监都打发出去,秦皇后知道他这是要跟自己说些体己话了。
秦皇后很自然的走到今上身边坐下,她温软的手很自然的放在今上的膝盖上,今上顺势把她的手抓住,紧紧地握在掌心。
没有闲杂人等在身边了,帝后相处起来也就不拘小节了,宛如一对普通的夫妻那般如何自在就如何相处。
明亮的烛光下秦皇后的面庞亦是分外的皎洁,犹如那夜空最完满的月光,又似晶莹剔透的美玉。
帝后二人目光相对,亦是无尽柔情,彼此相顾无言很久后今上打破了沉默;“卿卿,朕打算复刘氏的位份,贵淑德贤四妃位置已满,眼下也只能晋她为宸妃了,奥对了还有余氏她在充仪位置上的时日也不短了,该更进一步了,卿卿觉得给她个什么位置好呢?”
今上要突然复刘娘子的位和晋升余充仪的位份速来拥有七巧玲珑心的秦皇后自然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片刻迟疑后秦皇后忙道;“余娘子算是后宫里真正意义上的老人了,她跟贤妃差不多岁数入宫侍奉圣驾,比淑妃和德妃更早一些,若不是没有子女的话她安能一直在淑妃德妃之下呢,再者她抚养端王有功,妾看不如晋余娘子为昭仪,不管是功劳还是资历昭仪的位置余娘子都担的起。”
今上欣然颔首;“就依卿卿的意思,晋余氏为昭仪。后宫有些日子没有热闹了,趁着刘氏和余氏的好日子热闹一回。”
秦皇后忙附和道;“是啊,后宫有日子没有热闹了,明日妾就打发人去钦天监衙门去一趟,妾觉得二位娘子的好日子订在一日就是,如此也不用太折腾,官家觉得呢?”
“卿卿是后宫之住这件事自然是你拿主意了,朕听你的。”今上捏了一下秦皇后的素手,那份炽烈与温柔透过指尖传到秦皇后的心里头去。
隔日,刘娘子被晋封为宸妃,余充仪晋封为昭仪的好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贵妃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即就把手里的茶杯给摔倒了地上。
端王的生母和养母在这个时候晋位不得不让贵妃多想,让她意识到危机感。
抬举二位失宠多年的妃嫔而且还是跟端王如此关系密切的二人那就等于在抬举端王。
端王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抬举贵妃如何能不多想呢?
晋位的恩诏到了龙德宫后已经是宸妃的刘娘子喜极而泣,比她当日被解除禁足还要欢喜。
刘娘子喜的不是自己被晋为为宸妃,浮浮沉沉在后宫快三十年了她已经对某些事心灰意冷了,是宸妃也好,刘娘子也罢她都无所谓了,她在意的是自己儿子的前程,她知道自己能东山再起必然是当今圣上对端王的那份看重。
“奴婢恭喜宸妃娘娘,恭喜娘娘苦尽甘来。”伺候刘娘子多年的贴身侍女青黛在这一刻亦是喜极而泣。
接着刘宸妃就让青黛和眉黛伺候自己更衣。
宸妃的礼服还没有拿过来,故此二人服侍刘宸妃先穿上了当年她在做贤妃时的礼服。
经过一番仔细打扮后的刘宸妃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多岁。
收拾打扮利索后刘宸妃就坐着步辇去了御书房,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最后一次去御书房是什么时候了,她只是知道那个时候自己肯定还很年轻貌美,宛如这开的正艳丽的月季那般。
而今的自己却已枯萎,再好的衣裳,再好的脂粉都掩不住她华年不在的残忍事实。
刘宸妃过来的时候今上正在处理政务,她在外头稍微等了片刻后才被传召入见。
丹墀之下,刘宸妃盈盈下拜;“妾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
今上的目光缓缓的落在了跪在丹墀之下那个身着橙色宫装形容单薄的女子,刹那间让今上觉得一切恍如隔世。
他已经十三年没有见过刘宸妃了,即便他亲自下旨解了宸妃的禁足他也没有踏足龙德宫去看她一眼。
刘宸妃是他最早一批宠爱的嫔妃。
当年刘太后还在的时候他的后宫妃嫔不多,郭皇后仗着刘太后这个大靠山在后宫狐假虎威的。
刘太后一走郭皇后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今上开始对后宫自己觉得还不错的几位妃嫔大肆恩宠,刘宸妃就是这些妃嫔里的一个。
不过刘宸妃容貌不算太出众,加上没有其他过人之处,她的恩宠并不长,之后苗贤妃,余昭仪相继入宫,而陈贵妃以及之后秦皇后的出现更是让后宫百花争艳,如此刘宸妃的恩宠就更少了。
若不是刘宸妃生了端王,兴许今上早就把她给遗忘在角落了。
片刻的走神后今上把目光从刘宸妃身上慢慢收回,然后用很是亲和的口吻道;“爱妃平身吧。”
刘宸妃缓缓的起身。
今上与刘宸妃相对半晌竟然彼此都有些无言以对。
这何尝不是刘宸妃时隔十三年后第一次面圣呢?
眼前的当今圣上和她记忆里的那个当今圣上亦是没有多少变化的,他依旧那般的气宇轩昂,儒雅翩翩。
“宸妃,你既已经复位了那就别成天蜗在龙德宫里头,春天到了御花园的花也都竞相开放了,天气好的时候啊就多出去走动走动。”今上对宸妃的这份关切是发自内心的,不管出于何种心态毕竟面前的女人是跟自己最久的,当年黄娘子母女之死让今上虽然耿耿于怀,但他总觉得宸妃可能是冤枉的,然而又没有确凿证据证码宸妃是冤枉的,反而宸妃身边的人指正她害了黄娘子母女。
今上见识了后宫妃嫔们的各种明争暗斗,他虽然觉得刘宸妃可能是冤枉的,但没有证据证明她是冤枉的,若自己因此不去追究被指控有罪的宸妃,那么跟后宫其他妃嫔以及死去的黄娘子母女就交代不过去。
宸妃被禁足头几年今上还是命秦皇后明里暗里的彻查,不过一直没有新的证据出现。
今上的关怀让宸妃禁不住热泪盈眶,受宠若惊;“妾多谢官家关怀,妾往后会多出去走走的,会跟姐妹们好好相处的。”
今上微微颔首;“如此那就最好不过了。”
就在这时候路安吉从外头进来;“启禀官家,贵妃娘娘在外求见。”
得知贵妃在外求见宸妃的脸色瞬间变了一下。
手扶着御案的今上略微沉吟后对路安吉道;“你告诉贵妃朕暂时没有空见她,让她回吧。”
路安吉退出后宸妃朝上微微屈膝;“官家,妾不叨饶您处理朝政了,妾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