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白虽然不问女眷们的闲事,但他觉得以秦皇后的身份是不可能知晓一个小小的太仆寺卿的女儿身子不大好的,既然在宫里的皇后都知道,那为何在宫外的许夫人不知道呢?
这可是给许成礼择选正妻啊,那是半点也马虎不得的。
林少白带着满腹疑问回了家。
他先去梦雪居见了林大老爷,父子二人说了一柱香多的话,然后林少白才告退,回了跟秦素秋住的秋来轩。
秦素秋忙吩咐侍女上茶,林少白吃了一盏茶后才去里头由秦素秋伺候着更衣。
更衣期间林少白就把去见秦皇后时的情形说与秦素秋知;“皇后娘娘说韩家姑娘身子不好,我相信十有八九,你如何看这件事?”
秦素秋帮林少白把扣子系好后才道;“我与你的想法是一样的,不管皇后娘娘是如何知晓的这位韩姑娘身子不好,许成礼都该相信,他竟然质疑皇后娘娘的话,可真是没规矩,真不知他这些年的书都读哪儿去了?”
没有等林少白接口秦素秋继续道;“那位韩姑娘我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是个美人胚子,不过看上去很是纤弱,她脸上的脂粉和唇上的胭脂很重,一般而言还没有出嫁而且模样不错的小娘子都不会涂那么厚的脂粉,故此我才对她印象格外深刻一些,莫非这其中真的有缘故。”
林少白道;“看来许成礼是被韩家小娘子的模样给倾倒了,若她身体真的不好自然是要设法掩饰的,大姨母刚刚回京不到一年自然不太清楚其中缘故,故此才被蒙蔽了。”
秦素秋略微沉吟后道;“或许吧,我若猜的不错明日大姑母必会入宫觐见皇后娘娘,一来是为许成礼的无礼赔罪,二来自然是想要从皇后娘娘那里进一步证实韩家小娘子是否真的身体不好。”
许成礼回了许府后亦是先去拜见父亲,然后到正院见许夫人。
自从儿子金榜题名后许夫人成天都是笑容满面,春风得意的。
特别是今日许成礼入宫赴天子所设的盛宴更是让许夫人与有荣焉。
看到儿子过来她笑盈盈的起身;“礼儿从宫里回来了,可是去见过你父亲了?”
“已经见过父亲了,这会子过i来给母亲请安。”许成礼道。
许夫人微微颔首;“快坐下跟为娘说说今日入宫赴宴的情形,你可有机会单独给官家敬酒?”
这个时候侍女奉上了许成礼爱吃的茶和点心。
许成礼吃了口茶稍微润了润喉这才回答夫人的话;“母亲抬举儿子了,能有机会向官家敬酒的除了状元和二位榜眼外,就是前二十名的,别说儿子了就是思成二表兄也都没有机会呢。”
虽然儿子没有机会向天子亲自敬酒,但许夫人也没有失望;“这次没有机会,还有下次呢,如今我儿金榜题名了,我儿还是官家的外甥往后何愁没有机会亲自向官家敬酒呢。”
尽管许成礼的成绩不及林少白和秦思成,但在许夫人心里头自己的儿子是最好的,无人可及。
许成礼说了一些在大庆殿饮宴之事后就把话凤转到了觐见秦皇后所发生的事情中来。
在母亲面前许成礼没有丝毫的隐瞒,包括自己的无礼莽撞也都说了。
“你确定你皇后姨母是亲口说韩姑娘身子不好的?”许夫人不可思议的问;“这件事千真万确,母亲若不相信可以问二表兄还有少白表弟,当时他们俩也在场的。母亲,我也琢磨过来了皇后娘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说的,当时儿子台鲁莽了些,惹了皇后娘娘不欢喜,儿子以后——”
许成礼明显的感觉出来皇后对自己的态度远不及对秦思成和林少白,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见皇后娘娘的次数多,而自己才回到开封不满一年,过去因为没有功名想要入宫给皇后请安那可是不容易的。
自己的莽撞行为自是让皇后更加不喜欢了。
他希望母亲能去替自己向皇后赔个不是,另外彻底弄清楚那位韩姑娘的状况。
许夫人自然明白儿子的心思,她略微思量后道;“我知晓了,明日我就入宫觐见皇后娘娘。”
秦皇后为了能多一些机会见到自己的亲姐姐,故此就给了许夫人一枚可自由出入宫觐的腰牌。
虽然有腰牌在手,但许夫人也不敢随意入宫,秦皇后看重她是一回事,自己是否懂规矩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次日许夫人用罢了早饭后就梳洗打扮一番,然后携贴身侍女入宫觐见秦皇后。
许夫人来的时候秦皇后正打算去御花园赏牡丹,衣裳都换好了,如此她就邀许夫人陪自己去御花园赏牡丹。
秦皇后去御花园赏花不喜欢被人打扰,故此她每次去赏花都会把同样要去赏花的妃嫔们打发了。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御花园里牡丹开的正好,国色天香,赏心悦目。
秦皇后和许夫人相互给彼此簪花,几个侍女们也都相互摘牡丹给彼此簪花。
大宋朝簪花的习惯很是盛行,不光女人们会簪花,男子也是如此。
每年御花园牡丹开的正好适今上都会邀朝臣至御花园。
今上会亲自给自己宠信亲近的大臣们簪上开的灿烂的牡丹花。
得天子亲自给自己簪花那绝对是荣幸之至。
赏了会儿花秦皇后与许夫人就到了亭中闲坐,很快茶和点果品就上来了。
“皇后娘娘,昨日成礼冒犯了您,是臣妾教子无方,还请娘娘莫要与那小孽障一般见识。”许夫人跪在秦皇后面前替许成礼来赔罪。
“姐姐何必如此呢,我岂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姐姐快起来。”秦皇后亲自把许夫人给扶了起来,示意许夫人坐在自己下首。
待许夫人落坐后秦皇后端起面前的茶盏;“杭州那边送来的雨前龙井,味道甚好,姐姐快尝尝。”
许夫人应了声是,然后就把自己面前的那一盏茶也给端了起来。
茶罢搁盏,许夫人把心里头的疑问给吐了出来;“皇后娘娘怎知太仆寺家姑娘身子不好的?臣妾自然相信娘娘所言,不过臣妾就是好奇,那姑娘臣妾和礼儿都见过,并未曾发现不妥。”
秦皇后淡淡道;“至于我是如何知晓的你不必过问,我若无十足的把握自然不会信口雌黄。礼儿是你和姐夫的嫡长子,许家日后的当家人,他的正妻自然马虎不得。我且问你,是谁给礼而与这位韩家小娘子保的媒?”
许夫人迟疑了一下才道;“是三司副使蔡荣的夫人,当初臣妾去参加富枢密使夫人设的酒宴与蔡夫人相识,一见如故,一来二去就成了可以交心的密友。蔡夫人得知礼儿还未曾婚配,询问了我对儿媳妇的期许,故此她就把太仆寺卿的嫡女韩慧娘引荐给臣妾,臣妾先见了这位韩姑娘,见她模样出众,言谈举止颇为落落大方,故此甚是喜欢,之后就安排她与礼儿相看,没想到二人亦是一见倾心,如此臣妾与韩夫人打算等礼儿金榜题名了就安排他们结为连理枝,两家已经交换了更贴。”
秦皇后自然不会告诉许夫人自己知晓韩慧娘身子不妥是妙音告知的,究竟韩慧娘是否身体不妥秦皇后是没有亲自去证实的,她相信妙音的话。
秦皇后是相信妙音,但是她不能保证许夫人也信,因为之前许夫人上门跟妙音讨香粉秘方的事情二人已经有了隔阂,若是这件事再让许夫人知晓有妙音参与,那就不妙了。
秦皇后在听完许夫人所言后一边漫不经心的扒着手里的蜜桔一边柔声道;“若姐姐真的不相信我说的,尽管仔细去查个究竟。据我所知韩慧娘有癫痫之症,常年吃药的缘故导致身子甚是纤弱,她的癫痫虽然不那么严重,但还是很危险的,听懂医礼的几个老宫人说癫痫之症的女子是不能生养的,一旦生养就有生命危险,再一个每次发病都甚是可怕。自然不发病的话的确是看不出来的。”
听到癫痫两个字许夫人的脸已经有些泛白了。
这癫痫又名羊癫疯,羊角风,发病甚是可怕,轻者抽搐或者吐白沫,严重的会咬舌头,若抢救不及时的话真的可能就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然后一命呜呼了。
许夫人虽然没有见过得癫痫病的,但多少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自己和儿子看好的那个韩姑娘难道真有癫痫吗?
秦皇后看许夫人表情复杂就大概其猜出她的心思了;“姐姐若是不信我的尽管寻个妥帖的人打听打听,据我所知这位韩姑娘甚少出席各府的宴席。好歹姐姐也曾是秦府的大姑奶奶,当初你我都还没有出阁时常常去参加各种宴席。很多时候宴席是结交他人的好机会,既可以结识自己看的上眼的小娘子,同样也有机会结识那些身份笔自己贵重的的小娘子。自己的人脉广了不仅仅对自己有利,很可能会影响自己在仕途上的父亲和兄弟。韩慧娘才貌不俗,其父不过是个太仆寺卿,而且是刚坐上这个位置不久,按理说正是这位韩姑娘周旋在开封城各类上流宴席之间的时候。事实却是这位韩姑娘甚少出门参加宴席,姐姐不觉得蹊跷吗?”
许夫人是带着满心的疑窦出宫去的。
回到自己的府上许夫人就把自己身边一个贴身的婆子周妈妈叫到面前来,然后在她耳边吩咐一番。
许夫人身边的这位周妈妈是她过去的陪嫁丫头,除了会端茶倒水,给主子出谋划策外这位周妈妈还略通医术,能给人家把脉。
许夫人是要让周妈妈寻个机会接近韩慧娘,然后利用她的本事获知韩慧娘是否有疾。
许夫人这边的事情暂时放一放,回头再说林家。
在林少华考场出丑后林大老爷就动了尽快分家的打算。
虽然还有一个月多守孝期就满了,那时候分家也不迟,但林大老爷没有那个耐性继续等下去了。
他害怕这段时间内二房的人会对他们大房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更是为了撇清跟已经臭名昭著的二房的关系林大老爷在林少白入宫赴天子盛宴的第三天就把林氏宗族的族长以及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请到了林府。
这次林大老爷是动了真格的要跟二房彻底的一刀两断了。
分家这一日妙音也回来了。
按理来说出嫁的女儿是没有资格参与的,可身为皇子妃的妙音要回来参与一下谁敢有异议?
人都到齐了,林氏宗族的族长意味深长的看了林大老爷林二老爷以及他们各自的儿子一眼后才开口;“分家可是一件大事,你们兄弟二人真的想好了要分家了吗?虽然说分家了你们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可不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了,相较过去而言还是生分一些的,我寻思着这家啊能不分就不分,老二这边是出了点儿不像话的事情,老大你作为兄长要多担待,多提携提携二房。”
虽然族长没有官职,就是个小老百姓,可他是林大老爷林二老爷的亲叔叔,自然有资格教训他们俩。
林大老爷一脸和气但不失坚决道;“您老的意思我明白,不过分家绝非某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今日某请族长和诸位长辈过来就是给做个见证,好好的把家分了,往后大家各自安好。”
林二老爷是不想分家的。
他知道这家早晚都得分,可真正到了分的时候他是无法接受的,他不愿意分家并非是舍不得与大房的情谊,而今两房虽然在同一个宅邸,但却是各自为政了,跟分家也没有区别了,可还是有区别的吧,他知道不分家对他们二房是最有利的。
突然林二老爷从椅子上起身,然后到了妙音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王妃娘娘开恩,这家不能分,我知道二房做了许多有辱门风之事,求王妃娘娘替我向大哥求求情,只要娘娘肯替二房说句话,我相信大哥会听的,这个家就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