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采薇竹扑出门时刚好妙音入府,两拨人在门口遇见,郭采薇一如既往殷勤的跟妙音打招呼;“娉婷妹妹,你这是出去逛街还是走亲戚去了?”
明明她对自己恨之入骨,却还能对她笑语盈盈妙音不佩服郭采薇的心机城府;“出去买了些脂粉,三嫂也是要去买脂粉吗?”
“我回娘家看看。”郭采薇笑道。
彼此寒暄后就各自忙各自的。
回到听雪居银杏实在是憋不住了;“三奶奶脸上的笑看着真让人不舒坦,比笑里藏刀还笑里藏刀。”
妙音不以为意道;“明明对我恨之入骨,然她还能在我面前笑的如此灿烂也是她的本事。你们往后多跟咱们的三少奶奶学着点儿。”
银杏忙不迭把头要的跟拨浪鼓似的;“奴婢才不要学呢,活的累,奴婢还是喜欢直来直去的人。”
几个丫头里就属银杏最是心直口快,最无城府。
转眼到了三月中,一年里最是烂漫明媚的时候,整座开封城都是花团锦簇,莺歌燕舞。
汴河两岸也到了一年最热闹的时候。
是日,妙音带着薄荷跟墨竹d到了虹桥附近的那家铺面。
她用一处田庄跟一间铺面跟路家换了在开封城两处面积虽小,但位置极好的两个铺子,这紧邻虹桥的就是其中一家,这个铺子是买经营茶叶买卖的。
妙音来铺面看过后打算暂时把铺子给关掉,然后重新整顿后再开张。
妙音写了一张单子交给了薄荷让她按照这张单子的明细去采买,薄荷扫了一眼手上的单子后有些疑惑;“这些东西可都是做胭脂水粉的,郡主要自己做脂粉吗?”
妙音道;“我手里有几个宫里娘娘们用的脂粉秘方,我打算把虹桥附近这家铺子改成卖脂粉,汴河上的花船生意多好啊,若咱们的脂粉好到时候自然能日进斗金。”
薄荷闷闷的恩了一声后就依照妙音的意思去买制作脂粉所需要的东西了。
回府之前妙音去了一趟即将开张的有间酒肆。
酒肆的掌柜的杜鹃已经把一切准备停当,只待黄道吉日到了就开张。
妙音在酒肆前前后后都仔细转了一圈后才坐下来用茶。
“杜鹃姑姑,我打算酒肆开张那日所有的吃食都不收钱。”妙音此言一出口把杜鹃给惊的差点儿掉了下吧;“郡主,咱们可是做买卖的,哪能让客人吃白食呢?”
妙音淡淡道;“我只是说开张当日不收钱又不是天天如此,开张那日咱们就把酒肆的几道招牌菜拿出来,而今正是吃河豚的时候,白苏做的蜜汁河豚堪比宫里御膳,只有抓住了客人的胃那就等于抓住了客人口袋里的银子。”
杜鹃仔细琢磨了一下妙音的这番话后微微颔首;“全听郡主安排。”
妙音缓缓抬头看向杜鹃,见她穿戴朴素,而且头上的那根银簪子也有些年头了就微微蹙眉;“我让薄荷给你送了衣料来你怎还穿这么肃静呢?酒肆开张那日你可要打扮的漂亮一些,若没有像样的首饰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些来。”
杜鹃道;“回郡主,我有衣裳首饰也有不少,其中还有点翠的都是夫人在时赏赐的。”
妙音道;“既然是这样那往后你就不要穿的如此肃静了。”
杜鹃忙应是。
三月十三,事宜出行,开市,忌上梁,安坟。
紧邻御街的西市上关闭了一阵子的一家绸缎铺面终于开张了,但门口的招牌从某某绸缎行变成了有间酒肆四个金灿灿的大字。
金匾上的有间酒肆四个字一是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同时又不失柔和。透过这四个字的笔体可知写字之人是个刚柔相济的君子。
“有间酒肆——”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一字字念出幌子上的四个大字,连连摇头。
一个不识字的壮汉好奇打量着酒肆,顺口问读书人:“请教一下,这家酒肆叫什么名儿啊?”
“有间酒肆。”
“我知道是酒肆,我是问酒肆的名字。”
“就是有间酒肆啊!”读书人摇头叹气,背手走了。这么粗俗直白的名字,一看就是开给那些目不识丁的粗人的,不过金匾上的题字到是不错。罢了,罢了,还是去对面茶楼喝茶吧。
留下的壮汉反而被勾起了好奇心,大步走进去问道:“掌柜的,你们酒肆叫什么名儿?”
正拖着腮帮子思量事儿的女掌柜一抬头,壮汉眼睛立刻亮了。竟然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有眼福了。还没等女掌柜开口,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你不识字吗,外头的金匾跟幌子上写着呢。——有间酒肆!”
当念到有间酒肆四个字时小姑娘的口气特意着重嗓门也提高了,生怕老头听不清楚。
壮汉一听就黑了脸。
哪来的小丫头说话这么难听?
他闻声望去,不由呆了呆。
这间酒肆有点邪门,有个漂亮的女掌柜就罢了,居然还有个娇俏可爱的女小二!
女掌柜一见不对,忙笑着打圆场:“这位客官咱们的酒肆叫有间酒肆。”
“这名字……”壮汉想了半天,憋出三个字,“真直白。”
女掌柜听了这评价,嘴角飞快抽了抽。
这位漂亮女掌柜便是杜鹃。平心而论她也觉得酒肆这个名太敷衍了啊,奈何店名是 郡主取的,而且金匾上的字是当今圣上给题的,官家都觉得这个名好了,那其他人觉得不好有屁用。
壮汉环视酒肆,见大堂窗明几亮,桌椅崭新,不由点了点头。
店名虽古怪,但看在整洁干净的份上可以尝一尝,第一个客人说不定能半价呢。
旋即壮汉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摆出豪气干云的姿态:“有什么酒菜,拣拿手的上来。”
虽然自己不识字,可不差钱呢。
接着他就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银子拍在了桌上。
杜鹃朝壮汉盈盈笑道;“我们酒肆今天是头一天开张,故此所有酒菜全都不要钱,客官是要吃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呢?”
壮汉一听酒肆不要钱,小眼睛顿时瞪的圆溜溜,把杜鹃给吓了一跳。
“哈哈哈,竟然还有不要钱的酒肆,新鲜,新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我都吃,酒也要上好的。”壮汉腹诽道;“既然你财大气粗不要钱,那我就狠狠宰你一顿,不吃白不吃。”
功夫不大两个年轻的小郎君就来给壮汉上菜上酒。
当壮汉看到竟然有米至河豚那道菜后顿时眼睛亮了。
除了蜜汁河豚外还有八宝鸡,麻香三子炒铁雀等等菜式,每一样都是色香味俱全,让人看着就要口水流下三千尺,只想一口解解馋。
今天刚好是衙门里休浴。
宋朝的官老爷们都特别会享受,每逢衙门休浴了他们就要走出府们或者是赏花斗茶,或者纵横茶楼酒肆,烟花柳巷,总之是怎么快活怎么来。
许多官老爷们无意间看到了有间酒肆的金匾都禁不住驻足,许多有眼力的已经看出这有间酒肆四个字出自当今圣上之手。
今上在琴棋书画上也是颇有建树的,特别是字,亦是能跟当世大家有得一比。
官家竟然给一小小的酒肆题写金匾,太不可思议了,莫非这有间酒肆会是某位皇子或者皇族宗室开的?
许多官员们抱着好奇纷纷进入了有间酒肆,很快酒肆就热闹起来,特别是今天酒肆开张所有吃喝都不用花钱。
没想到竟然还有让客人吃白食的酒肆呢,这掌柜的也太财大气粗了,这酒肆竟然是个漂亮女掌柜开的,这里的店小二布是俏姑娘就是悄郎君,别说吃饭了,进来看看这些人就会心情愉悦。
听说唐朝长安城许多酒肆就是漂亮的胡姬在卖酒,那些胡姬们都穿的花枝招展,秀色可餐的,本朝人也只能在前人的诗文里一睹风采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间小小的酒肆里看到胡姬,虽然女掌柜跟女店小二都非胡人,但是她们穿红挂绿,环佩叮当,巧笑倩兮,丝毫不输旧时长安城里的胡姬们。
今日大理寺也休浴。
已经在大理寺当差有些日子的三皇子赵元佑迎来了第一个休浴日。
他约了几个在大理寺跟自己比较投机的官吏,其中就包括大理寺左少卿路南国。
大理寺最高长官是大理寺卿,两位大理寺少卿为大理寺卿的左膀右臂。
赵元佑跟这位新近大理寺少卿路南国算是一见如故,俩人很快就成为至交。
路南国是杭州临安人,二十岁出头金榜题名,从小知县一步步坐到了大理寺少卿,今年不过才三十出头而已,算是一位有志才俊。
赵元佑引路南国瞪大理寺的同僚到了有间酒肆。
到了才知道这里竟然来了不少官老爷,他们都是冲着那块金匾来的。
一楼已经被客人坐满了,赵元佑他们就到了二楼雅座。
很快店小二就来招呼。
赵元佑不经意间跟给他们上茶的穿男装的店小二四目相对,他的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扬;“小二哥,给我们上你们酒肆最好的酒菜。”
店小二微微点点头,又比划了一下。
等店小二出去后大理寺少卿路南国禁不住笑道;“没想到如此漂亮的小二哥竟然是个口不能言的可怜人。”
对此赵元佑亦是笑而不语。
心道这小二哥可不是口不能言,是口不敢言,口齿伶俐着呢。
功夫不大酒菜陆续上来,上菜的是两个店小二,其中就有刚刚被大理寺少卿怜悯的那个口不能言的。
大理寺少卿一看那个小二哥又来了觉得他口不能言怪可怜的,然后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是几个钱递给了他;“小二哥,这几个钱你拿去买糖吃吧。”
那漂亮店小二忙摇摇头,比划了一下这钱不能要,期间他下意识的看了赵元佑一眼。
赵元佑笑着对大理寺少卿路南国道;“锦之兄,既然小二哥不要你就别强人所难了。”
路南国字锦之。
路南国讪讪的把自己的钱收起来;“没想到这小二哥竟然是个有骨气的。”
吃饱喝足后赵元佑于大理寺的几位同僚就离开了有间酒肆,不过赵元佑没有直接回府而是重新回到了酒肆,他点名要那个哑巴店小二去雅间给自己送茶。
很快那个哑巴店小二就端庄茶壶茶碗到了雅间。
等他把东西放在桌上后手就被赵元佑给抓住了;“小音儿,你真是越发的调皮了,竟然来这里当起了小二哥,若是被岳父大人知晓看他不打你。”
只是一眼赵元佑就能认定那个穿着男装的漂亮郎君就是他的妙音,没想到几日不见他的妙音又俊俏了。
妙音见赵元佑已经把自己身份给戳穿了她只得开口;“哼,我就知道你去而复返准不是冲着我们有间酒肆的酒菜来的。”
赵元佑笑着拍拍妙音的肩,满是宠溺道;“这里的酒菜甚好,不过能让音儿当小二哥伺候我那是好上加好。”
妙音撅了一下樱桃小嘴;“你何时变得如此油嘴滑舌了,若你没有别的事那我可不陪你了。”
赵元佑拉住妙音的纤纤素手满是留恋道;“别急着走嘛,陪我吃盏茶。”
“咱们可说好了就陪你吃一盏茶。”赵元佑微微笑了笑;“就一盏茶。”
说好的一盏茶,可是一壶茶已经尽了赵元佑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把赵元佑打发走了后妙音再次变回那个哑巴店小二继续伺候客人。
夜幕降临有间酒肆才打样。
忙了一天妙音亦是筋疲力尽。
回到林府简单用了晚饭后就睡了。
有间酒肆因为头一天免费给客人吃喝,而且酒菜都是极好的,然后就抓住了一大波客人的胃,也就等于抓住了他们的钱袋子。
有间酒肆开张第四天杜鹃就迫不及待的把账本拿给妙音过目;“郡主,没想到咱们酒肆才开张几天就赚了这么多钱。”
等妙音仔细看过账本后很是云淡风轻;“赚这些算个甚,赚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几天妙音熬过了一个月圆之夜,她依旧是喝了赵元佑鲜血喂药引的药才熬了过去,人还是没有太缓过劲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