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波按照魏局长的指示,带领他的手下,把书院街唐一针理疗馆前的患者和家属引导到理疗中心,立即又面临着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整个理疗中心,包括他在内,只接受过中医院退休医生的一天短期培训。要给这么多患者提供康复理疗服务,哪怕只是简单的按摩,也是天方夜谭。
好在魏局长未雨绸缪,及时从中医院调来了几个中医大夫,这才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中医院的医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针炙按摩自是不在话下。
在理疗中心治疗是免费,还不用在大街上吹冷风,患者及其家属,倒也十分满意。
只是,借调来的医生,总有还的时候。等到这些医生退出,由理疗中心的人接手患者,便状况百出。
不是扎错了穴位,就是手法不对,让患者疼痛难忍。
这种情形,别说收钱,就是继续免费,也没人愿意来啊。
眼看唐一针理疗馆前又排起了长队,理疗中心却门前冷落鞍马稀,少有人来,刘波不禁心急如焚。再这样下去,他这个理疗中心主任,可就颜面尽失了。
一个年轻人却在这个时候拿着调令,走进了刘波的办公室。
看到调令上的名字,他不由得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对方,“你叫顾清,是本地人?”
唐果跳河自尽,便是缘于一个叫顾清的男人的背叛。刘波在调查唐果背景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
现在这个人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这个叫顾清的年轻男人,的确是女人喜欢的类型。不光长相英俊,还是大学生,天之骄子。只是,在洛县却已经臭名昭著,基本上就是当代陈世美的代名词。
当然,这个人的名声,是随着唐果的名气上升,一步步传播开的。也就是说,唐果的名气有多大,顾清的臭名就有多响亮。
刘波有些不解,“你在省城工作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想到,回洛县工作?”
“故土难离!”
顾清的神情有些憔悴,仍竭力保持了平静,“这里是我的家乡,这里有我年迈的父母和幼小的弟弟。在省城工作虽然不错,却没办法照顾家里。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为了父母,只能放弃在省城工作的机会了。”
顾清说得慷慨激昂,刘波却觉得,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
这里是顾清的老家不假,有他的爹娘和弟弟也不假。可他已经在省城结婚,娶的还是高级干部家庭的女儿。据说,他在省城的工作,就是女方家里给安排的。
一个自私到极致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前途,回到洛县这个小地方?除非,他在省城呆不下去了。
刘波心里想着,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平静地说,“既然回来,就好好工作吧。回家休息一下,明天再来上班。”
语气虽然平淡,却是居高临下的。
这令顾清感到十分不快。
前一天,他还在省府办。哪怕是县一级的干部见到他,也会点头哈腰上赶着巴结。
现在回到老家,回到洛县,他便有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
见刘波端起茶杯,大有下逐客令的意思。
想了想,他还是硬着头皮说,“我老家在大洛山公社的丽水村,离这里好几公里呢。刘主任能不能,替我安排一个住宿。”
说到这里,顾清窘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省城的时候,他住的可是军区大院别墅,现在却低声下气地央求眼前这个人,替他安排一间可以栖身的宿舍,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心里充满了苦涩和无奈。
刘波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过往并不感兴趣,只是淡淡地说,
“单位没有替职工安排宿舍,鉴于你的特殊情况,我请示一下魏局,再作决定吧。”
顾清的脸色有些发白,却也只得说,“谢谢刘主任,我先回家了。”
说完,便转过身,默默地离开了。
刘波的猜测没错,他的确是在省城呆不下去,才被遣回原籍的。原因很简单,他跟刘尼娜的事,被云梦瑶发现了。
他对刘尼娜这个老女人并无兴趣,跟她发生关系,只是为了还唐果的债务。
刘尼娜信誓旦旦,说无意介入他跟云梦瑶的婚姻,也不想破坏他跟云梦瑶的感情,她只是单纯地喜欢他,想要跟他在一起,哪怕只是作为情人,她也心甘情愿。
顾清当时被唐果逼得走投无路,哪里顾得上许多。一是想着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二来嘛,他也觉得,有刘尼娜调剂一下生活,也挺不错的。
反正都是逢场作戏,谁也不会当真。
没想到,刘尼娜却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女人。
她虽然表面上声称不会介入顾清的家庭,却对云梦瑶充满了敌意。她不断地给顾清打电话,还开车到省府门口直接堵他。
顾清本想借刘尼娜的钱解决眼前的困境,没想到,却陷入了更深的泥潭。
他多次哀求刘尼娜放过他,别把他们的事闹得人尽兼知。
刘尼娜只一句话便堵住了他的嘴,“你花了我的钱,就是我的人。给你打电话,来接你,说明我在乎你啊。难道,你希望我只是贪图你的身体吗?”
顾清想说,你要是不贪图我的身体,会这么疯狂地跟我约会吗?
但他不敢。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不光在刘尼娜这里成功拿到了200块钱还给唐果,刘尼娜还陆续给了他不少零花钱,让他寄回老家,给他父母。
他终于不再抠抠搜搜地为了节省一毛两毛的公交车钱选择徒步,也可以慷慨地跟同事一起,进馆子,大快朵颐了。
只是,这样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他必须随时听从刘尼娜的召唤,讨她欢心。
正月十五过大年,云家的传统,这一天一家人是要聚在一起团圆的。
照例,顾清吃过早饭便系上围裙,挽起袖子进厨房忙碌起来,家里的阿姨则在一旁给他打下手。
听到客厅里传来刺耳的电话铃声,他手一颤,手里的碟子顿时“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正月头腊月尾,打碎东西,是很不吉利的。
云老太太顾不得接电话,便冲进厨房,“早说过,正腊月间不许打碎东西,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
顾清忙陪着笑脸说,“刚才不小心手滑了一下,碟子便掉地上摔碎了。对不起,妈,下次我会小心的。”
电话仍固执地响着,大有接不通电话誓不罢休的架势。
老太太正想去接,顾清一个箭步便冲了出去,“妈,还是我来吧。”
凭直觉他就知道,这个电话好像跟他有关。
不过,听到电话里传来刘尼娜温柔的声音,他还是吓得脸色煞白。
他想说,你不要命了,敢把电话打到云家来。
看到云家老爷子从外面散步回来,他只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这个时候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刘尼娜在电话里“咯咯”地笑着,“能有什么事,当然是想你了。今天过大年,我准备了一瓶好酒,晚上我们一起喝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