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波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魏一平心里忍不住一阵光火。
“县里花费这么大的财力物力建立这个中心，是让你们来这里工作，为患者服务的。你们倒好，竟把这里当养老院，养老来了。”
魏一平是知识份子，性格温文儒雅，从不轻易发火。今天这话，却是尖酸刻薄之极，刘波不由得吃惊，
“魏局，你怎么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魏一平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把刚升起来的火气强压下去。
“书院街唐果的理疗馆今天开业，整条街都差点让前来的病人给挤爆了。你们这里却如此冷清，就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
是什么原因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
刘波心里腾地火起。
唐果在洛县的影响力，她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光是她能让已经被医生宣判为植物人的沐青岩站起来，就足以让全县所有医生汗颜。再加上王县长老岳母跟吹鼓手似地，满大街的宣传，理疗馆开业第一天就爆满，很奇怪吗。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既然县里已经发文宣布，成立他们这个康复理疗中心，为什么还会同意唐果开这个理疗馆？这不是明摆着，让唐果来砸他们的招牌吗？
不过，他也只是私下里发几句牢骚，公开场合，并不敢发表这种言论。
唐果的身份今非昔比，她的身后不仅站着工业局长乔慕源，还有县长王华宣。
他有些不明白，唐果为什么放着国营的，事业编制的理疗中心不进，非要单干当个体户。难道，历史的经验教训还不够惨痛吗？
她就没有想过，万一哪一天，时局变了，她的下场会跟唐家的老爷子一样？
他虽然狂妄，但在顶头上司魏局长的面前，他还是耐着性子表示。
“唐果借助唐一针这个噱头，加上以前的一些传闻，一些乡下人被她吸引也是有的。我向你保证，过不了多长时间。这些患者就会到我们中心来。”
不管将来能不能办到，态度必须端正。
魏一平却冷冷地说，“我要你现在就把书院街唐一针理疗馆前的那些人，都弄到我们这里来。”
这几乎是一个没有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过，魏一平还是毫不犹豫地下达了。
对组织部硬塞过来的这个刘波，他是有看法的。只是，上头根本就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意思，直接就把任命下达了，并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现在，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让刘波揣到怀里，莫名的，他的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
这小子不是挺有能耐的吗，就让他坐在火上烤好了。
刘波却二话没说，就一口答应下来，“魏局放心，我这就亲自带人去。”
说完，他匆匆走出办公室，站在过道上大声说，“来几个人，跟我走。”
屋里走出几个人，懒洋洋地说，“刘主任，去哪儿？”
刘波站住了，用眼角的余光瞥了魏局长一眼，却卖起了关子，“去了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年轻人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成天被束缚在这里，哪怕是什么也不做，也憋闷得不行。外面的天地这么广阔，这么热闹，谁不想出去散散心啊。
听刘波这么一说，几个年轻人欢呼一声，便冲出来，跟在刘波身后，兴高采烈地出门了。
魏一平不知道刘波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
今天，来城里找唐果医治的不少病人是去小河坝村找唐果扎过针的。
他们亲身体验过唐果的神奇针法，对她的医术，早佩服得五体投地。
只是因为公社出面干涉，说唐果是非法行医，还把唐果抓去了公社，唐果给他们的治疗，才中断了。
不能继续接受小唐大夫的医治，终究是他们心目中最大的遗憾。
所以，一听说小唐大夫在城里开设理疗馆，可以光明正大地收治病人，他们自是喜出望外。早早地，便来到唐一针理疗馆前。
只是没想到，跟他们一样想法的人居然会这么多。
今天的天气虽然不错，气温却并不高。一阵风吹过，仍给人带来一阵阵寒意。
不少人衣着单薄，冻得都受不了了，仍不愿意离开。
事情明摆着，只要有人熬不过离开，自己的机会就到了。等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能轮到自己了。
时间一长，人群中便弥漫着一种焦虑的情绪。
有人开始焦急地在人群中走来走去，不时抬头望向理疗馆的大门，仿佛这样很快就能轮到自己似的。
有人则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唐果的医术，言语中充满了对唐果的信赖与期待。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盘算起如果今天看不上病，明天要如何才能更早地来到这里排队。
也有人开始埋怨，再这样下去，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虽然有几个病人家属自发地组织起来维护秩序，仍有人因为插队，跟旁人发生纠纷。
就在大伙儿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街上却突然出现了几个穿白大褂的青年男女。
众人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这些人。
只见为首的一个小伙子清了清嗓子，大声说，
“我是康复理疗中心主任刘波，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一听康复理疗这几个字，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刘波，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这样的效果，令刘波十分满意。
他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才朗声说，“我们中心是卫生局下设的正规医疗机构，中心秉承，专业、严谨、服务至上的宗旨，致力于为广大患者提供高质量的康复理疗服务。”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下子就议论起来。
“这个什么主任，原来是到这里揽生意来了。”
“别胡说八道，人家是国营单位，旱涝保收，用得着揽生意么？”
“那，他到这里来，说这么一通话，是啥意思？”
“说到底，还是想让咱们去他们那个什么中心治病。”
“可他们那个什么中心，能治病吗？收费贵不贵啊？要是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多少钱，咱们老百姓可消费不起。”
刘波待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才微笑着用双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你们尽管放心，我们中心的收费都是按照国家标准制订的，绝对合理透明。而且，我们的工作人员都是经过专业培训和严格考核的，技术过硬，一定能让所有人满意。”
“我要告诉大家的一个好消息是，凡是今天明天后天到中心的患者，一律免费。”
“免费，还有这样的好事？”
不少人听了，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话算数吗？”
刘波肯定地回答，“我是中心主任，说话当然算数。”
跟刘波一起来的几个年轻人也在一旁附和。
“我们是正规单位，又不是个体户，还能骗你们不成。”
“我们拿国家工资，又不收你们一分钱，你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中心离这里又不远，你们去了不就什么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