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萧国丈被熏得眼睛都睁不开。
连忙完后退了两步。
他勒令侍从，先跟去查看，如果朱河真的在，他再亲自前往。
侍从面露难色，这比被迫进茅房捞失物还要狠！
“喏。”
侍从只得伸出两根手指塞住鼻孔，以逆行姿态，砥砺前进。
半晌，侍从逃命似跑回来。
回到萧老爷身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没法子，憋了一路，肺活量都干顶了。
“老爷，在…朱大人在呢……而且吃得正香。”
“什么？”
萧国丈杀人的眼神压抑不住。
他等了数日，想与朱河再聊聊，可他现在宁愿从未来过真定县。
没办法，顶着屎盆子求人，张嘴都不容易。
他也逆风前进，当气味达到顶峰时，萧国丈知道，来对地方了。
侍从面色憋得通红，脖子青筋暴起，火速指了指最里面拐角那桌，惊慌道：“就,就那。”
萧伯豪强打精神，拿出不怕难不怕苦的商人信仰，将恶心压下丹田，撩开下摆迈步跨进。
“朱大人——”
刚一开口。
摇晃的电风扇，让大部分餐桌的气味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芳香因子风暴，将萧伯豪包的里三层，外三层。
“我说……”
“你跟够紧的。”
朱河淡定抬起头，迎面撞见无助的萧国丈。
他将筷子放在筷架上，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当即道：“萧国丈请坐。”
还算有礼貌，但此刻萧伯豪情愿，朱河是个莽夫鲁子。
当国丈硬着头皮坐下，一副头疼模样，忍不住问道：
“朱大人，您这是何苦啊？”
去千春饭庄，什么好菜好菜吃不到？
可朱河咽了咽，只道他人不识货。
他拿起一个筷子，依次指认。
“这叫螺蛳粉。”
“这叫臭鳜鱼。”
“这叫火爆臭豆腐。”
作为一介吃遍山珍海味的西楚富豪，他实在不懂了，朱河为何要作践自己。
“子曰色恶不是，嗅恶不食，你为何不吃点水果，那多……”
还没说完，朱河便推出一碟子金黄球状物。
“饭后水果自然是要有的。”
“否则人生不完整。”
说罢，便推到了萧国丈面前。
“你来真定县多日，我尚未款待。”
“其实山珍海味，奇珍异果哪里不能吃呢？”
“偏偏这几样，你一定没试过。”
他示意萧老头先尝尝。
但人家哪里肯依。
不过对比其他三样，这个要正常多了。
萧国丈试着拿起来，发现是软酪似的触感，心里定了定，本能地往嘴边凑了凑。
马上，一股刺鼻的味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涌入鼻腔。
那味道，混杂着青草清香，可萧国丈脑海里，只能回想起韭菜、抹布、混杂一起陈酿数年，才能创造出来。
这不是吃的，一定不是。
国丈面色惨白，放下了食物。
如果不是看到其他几桌人吃得很欢。
朱河更是把大半部分螺蛳粉扫除干净，以萧国丈性子，可能真会当场翻脸。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小女，小女身孕一事自然要紧，但还有一事，想请县令分忧。”
朱河放下筷子，在对方惶恐厌弃，生怕多吸一口气的神情中缓缓开口说话 。
“你是贵妃生父，掌管多地盐铁往来，怎么会需要我分忧。”
越是语气平和，兹事愈发体大。
子嗣问题事关众多，若只是寻常女人，朱河兴许给钱就干。
可这是贵妃，全家不是省油的灯。
朱河认为大意不得，万一弄出子嗣搅动朝堂，西楚还能维持如今气象么？
“县令笑话了。”
“其实，多日来我看你蜗居一方，把小县城打理得井井有条，实在难得。”
“既然有大才干，为何不选择更宽阔的天地呢？”
听这意思，是想挖墙角？
“萧国丈……”
“唔？”
老汉定住。
“你为何觉得，你的邀约，比陛下更好？”
陛下二字一出，萧伯豪放在桌底的手，攥成了沙包。
谁敢跟陛下比较？嫌生命线太长么。
萧伯豪一脸愠怒，颇为仓惶。
“不不不，老夫从未这么说过。”
“只是觉得，你值得更广阔的天地罢了。”
“我东境的生意如火如荼，想开疆拓土，正好缺个得力行家。”
“若是你愿意……”
他将意图说了个遍，并非招安买马，只为觅得牛人代为管理。
除了计划，他还大开尊口，让朱河随便开价格。
只要他给得起，一年五十万白银，又算什么？
五十万两，皇帝都未必敢开这个价格。
“哦？”
尽管条件很理想，朱县令非但不细问，也不回绝，只是淡淡答允。
这份气定神闲，环看天下都少有。
萧伯豪坐不住了。
难道是他给的还不够多？
怎么可能呢！
这可是一年五十万两白银！
好几个郡税收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
“怎么，朱县令觉得不妥？”
“你的提议很好，但我致力于真定县发展，即便是百万两白银，也不会离去。”
五十万两，在朱河眼里，真不算很多。
萧伯豪顿时愣住，世界上真的有这般高风亮节之人吗？
他的宽袖内，可还带着一枚贵重玉佩。
本想事成之后再给，却被朱河的话给回绝了。
他彻底傻眼，虽然知道朱河曾经回绝了“帝师”，萧国丈以为，也许是嫌弃钱少。
但现在看来，他这么一搞，分明是往树立牌坊的方向去搞的。
“如果要送我东西，就不必了。”
朱河猜透对方心思，率先截胡 。
“我意已决。”
萧伯豪怔怔然起身，经历平生第一次被低级官员的拒绝。
等他离开了臭味小馆，回到了总统套房时。
发现房间中央，就放着上次送给朱河的宝箱，里面的玩意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今夜，萧国丈难眠。
看不懂，横竖睡不着，半夜走到箱子边，才从夹缝里瞧见，到处都写着四个字。
“他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