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乐潼看着此时宋清河一脸哀戚的样子,又想起前世宋清河将宋清辰推进河里活活淹死的事实——
“大哥。”
郁乐潼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此时,已经是人定时分了。
郁乐潼和宋清辰已经商量好了,今夜就在爹娘的牌位面前休息一晚。
等到后半夜困倦时,便抄写一些经书焚烧。
这会儿,宋清河倒是来了。
“夜深了,你们没吃饭,怕你们饿着,就送了膳食过来。”
宋清河语气温柔,转头看向郁乐潼时,丝毫不掩饰自己已经红了的眼眶,一副努力地想要做出一副哀伤的样子来。
“多谢大哥了。”
郁乐潼说着,便走到了膳桌前头,看着里头的清粥小菜,心头更冷了。
宋清河想要做什么?
他发善心?
郁乐潼绝对不可能相信的,此时看着宋清河将一切做得这么周到,知道他们姐弟没心思吃荤腥,特意准备这些饭菜…
莫不是下毒了?
郁乐潼心念电转,转头就对宋清辰道:“弟弟,来吃吧。”
顺势…
郁乐潼也对宋清河道:“大哥,既然你也来了,不如,也和我们一起,吃一点儿东西,可好?”
果然,郁乐潼就瞧见,宋清河起身的时候,听见了她这话,动作就僵了一下。
果然有问题。
郁乐潼心中一冷,却装作没有察觉,特意将那一大壶的粥搅匀了以后,盛了满满一碗,递给了宋清河。
“大哥先吃。”
郁乐潼说着,又才继续盛粥。
宋清河却没动。
他将手里的碗,顺势拿给了宋清辰,道:“弟弟先吃。”
宋清辰没接,瞧了一眼郁乐潼后,又看向宋清河,忙拒绝道:“不行不行,大哥,你先吃。”
“…”
这下子,宋清河在原地呆了半晌,才挤出一个字来,道:“好…”
只是…
宋清河才刚刚拿了勺子,忽然手上就是一抖。
碗从他的手上落了下来,掉在了地上,粥全部都洒了。
“大哥怎么这么不小心?”
郁乐潼心中更冷了,真想直接将宋清河的头给摁在地上,让他一点点的将这些粥,给全部吃干净。
宋清河抬头时,脸色却显得有些难看,说道:“下午一直在为二叔二婶抄书,有些疲惫,手上没力,真是辜负了二妹一番好意了。”
“无妨。”
郁乐潼面无表情,道:“大哥身上弄脏了,先回去换衣裳吧。我和二弟先吃,待会儿给你留一碗就是了。”
宋清河有些犹豫。
大概是因为没能亲自留在这里看着郁乐潼和宋清辰将粥给吃下去,但他此刻,却也的确没有留下的理由。
“也好。”
无奈,宋清河起身,就出去了。
宋清辰站在原地,看着宋清河走远,才扭头过来,对郁乐潼道:“大哥他,好像有点奇怪。”
郁乐潼一怔。
不曾想,弟弟心细如发,连这都观察到了。
“是。”
郁乐潼摸了摸宋清辰的头,笑着就道:“只吃粥,容易没力气。王嬷嬷那儿做了小米糕,我让她端过来,好不好?”
一刻钟后。
郁乐潼看着已经安然睡在一边的宋清辰,才往椅子上靠了靠。
王嬷嬷带人来了。
经过查验,宋清河带来的这些饭菜里头,并非什么毒药,而是,迷药,而且分量很足。
吃下去,几乎立即就会睡着,不省人事,即使是屋外狂风大作,将房顶都吹飞了,也不会醒过来的那种。
事已至此…
郁乐潼知道,迷药,只是开始。
她,要请君入瓮。
王嬷嬷则是将地上收拾干净,又把宋清河带来的那些粥饭给装走了,好让郁乐潼,能装出一副已经将宋清河带来的东西吃完了的样子。
“待会儿,嬷嬷你就带人在后门守着。”
郁乐潼眼神很深,手也是紧紧地攥着拳头的,道:“他要是敢有什么动作,我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王嬷嬷心头一凛,道:“是。”
屋内,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郁乐潼站在祖宗牌位祠堂前,深深地鞠了一躬,便道:“对不住了,郁家的列祖列宗。旁人要害我,我总不能坐以待毙。”
“如今,只能亲自铲除了这郁家的败类。”
郁乐潼说完,就靠在椅子边上,装睡。
门外,很快就有了动静。
有人推开门进来了,蹑手蹑脚的,动作很慢。
郁乐潼感觉到,那个人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像是在观察她似的。
即使是没睁眼睛,郁乐潼也能感觉到,那人看着自己的时候,眼里满满的都是厌恶,以及,带着杀意。
须臾…
那人便悄悄走开了,然后,屋内就多了一些水流的声音。
水?
郁乐潼心头一跳,她是知道,宋清河断然不敢明目张胆杀人,顶多做一些小动作的,可是现在,闻着这味道,郁乐潼才明白了。
这味道,她实在是熟悉得不能太熟悉了。
前世…
她,就是在李清芷在庄子上泼满了火油以后,被活活烧死的。
而此时,屋内所谓的水流的声音,其实也是火油。
宋清河,竟然打算将他们姐弟迷晕,然后再将他们活活烧死,最后将一切的源头,推到烧纸的火盆上。
这如意算盘,当真是完美。
屋内的动静,很快就小了。
郁乐潼仍然没有动作,她,在等着王嬷嬷。
果然,几个呼吸以后,从后门里出来的王嬷嬷立即大喊一声:“抓住她!”
紧跟着,几个利索的婆子一拥而上,就将人,给抓住了。
直到此时,郁乐潼才起身来,看了一眼进屋放火油的人。
她被捂住了嘴巴,整个人也都被婆子们给按住了,可还在不停地扭动着挣扎着,眼里满满的,都是不甘心。
瞧见此人的一刹那,郁乐潼就气得笑了。
这人,倒是眼熟。
正是她那大伯娘,柳氏。
在庄子上,柳氏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头发也不知道几日没有洗了,黏黏糊糊的,垂下来,上头还粘着落叶。
她在瞧见郁乐潼竟然是清醒着的时候,瞳孔也是一缩,露出不可置信的样子来。
“大伯娘。”
郁乐潼的语气很冷,跟寒冬里的冰雪一般,能够冻彻人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