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半仙知道我不会对李家的事情坐视不理。
他听我这么说，也不着急，反倒是思量了片刻才道：
“这样吧，趁着李老爷子现在的情况暂时稳定，我们先把那个令他中毒的东西找出来。”
“李兄，麻烦你去把令尊过寿时的客人礼单拿来。”
“孙掌柜，劳烦你去煎一壶安神护肝的温补中药，另外再准备一些鱼腥草、地黄、水龙骨、黄苓，至少要准备足够煎出五斤药水的份量，一会儿给李府上下消毒时要用到。”
“没问题，我这就回药铺准备。”孙仲梁点了点头，又和李明昌打了招呼，大步离去。
孙仲梁一走，李明昌倒是有些不解，问道：“中毒的只有我父亲一人，需要给全府上下消毒吗？”
姚半仙说：
“倒也不是要给整个李府消毒，只是防患于未然。”
“尸鳌之毒是通过接触传播的。既然你父亲会染上，那么平常给你父亲打扫卫生，或者其他触碰过那件带毒物品的人可能也会中毒。”
“另外……算了，还是先把你父亲中毒的原因查清楚再说吧。”
李明昌似懂非懂，赶紧去拿寿礼礼单。
我等李明昌走后却问：“姚玹，你确定李伯父中的是尸鳌之毒吗？刚才我进他房间看过了，发现他的症状和我以前在南宋将军墓里中毒症状完全不同，”
姚半仙微微一笑，道：
“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以前就跟你说了，尸鳌的种类很多的，不同的种类，令人中毒后所产生的中毒性状也不一样。”
“何况严格说起来，你那次其实不算中毒，只是吸收了蜇水尸鳌的虫卵，成为了幼虫的孵化温床而已。”
“可是李崇安的情况很不一样，他是真正沾染到了尸鳌的毒性了。”
“尸鳌之毒，除非用克制的药水去洗，否则千年不散。一旦误惹此毒，剂量小的话会损伤人体神经，中毒量大的话就会像李崇安那样，直接病倒，出现各种症状。”
我一时有些默然，对于古墓里的阴损玩意儿的了解，我远不如姚半仙知道的多。
见他分析的头头是道，我便只问了一句：“你有多大把握能治好李伯父？”
姚半仙微怔，看四下无人，才轻叹说道：
“你我之间就不说虚话了。在确定毒源，下墓之前，我没半分把握。毕竟，我也不知道那倒斗之人在出墓之后有没有把墓葬内部毁坏。”
我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拍着姚玹肩膀道：“你能尽力就好，别的不用多想。”
我和姚玹说话之间，李明昌就拿着两本寿礼礼单回来了。
姚半仙一边翻看着礼单上的礼品，一边对李明昌说道：
“尸鳌之毒虽然性烈，但要中毒到你父亲那么深的程度，也必须经过反复触摸。”
“李兄你好好想想，令尊在生日宴结束后，有没有特别钟爱某些礼物，反复拿出来赏玩？”
李明昌回忆了片刻后，说：“还真有！我爹很喜欢钱越送的那幅《甘谷菊泉图》，他说是郑板桥的真迹，前几天只要没事就会拿出来看。”
我听到这话，顿时无语。
那副《甘谷菊泉图》从未被当作陪葬品下葬过，而且此前一直收藏在无锡安家，绝对不可能携带尸鳌之毒。
李明昌似乎也想到了这里，没等我说话就讪讪一笑，而后又说：
“除了《甘谷菊泉图》，我爹还很喜欢一个貔貅摆件，也经常拿在手里赏玩。对了，那东西现在还摆放在我爹书房的书架上。”
“据那送礼的人吹嘘，说那个貔貅摆件还是唐代的老物件呢，价值连城。”
“唐代的东西？那也舍得拿出来送人？”姚半仙闻言惊讶，说，“先带我过去看看吧，我看看是怎样的一个物件。”
跟着李明昌进了李崇安的书房。
姚半仙眼见李明昌就要赤手去拿一尊摆在书架上的摆件，顿时喝止了他：“不要用手触碰，万一真是那件东西，你也会中毒！”
李明昌闻言吓得一哆嗦，这才想起姚半仙之前说过的话。
随后，他便叫来一个丫鬟，让她用布包着手，将那个貔貅摆件拿了下来。
这件貔貅摆件做工确实很棒，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尤其是貔貅昂首张嘴的姿态，很喜庆，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想要把玩。
我如今见过的古董也不少了，一见这貔貅摆件就知道这不是凡品。
而且它和普通的貔貅摆件都不一样，通体泛青晶莹，并非较为常见的金黄色。
这个摆件的质地很好，光泽通透，像是永远都不会沾惹尘埃似的。
细微观察了一阵，我对姚半仙说：“怎么样？能看出什么问题来吗？”
姚半仙摇了摇头，说：“尸鳌之毒无色无味，得把这个泡浸在温热的烧酒里，才能知道他有没有带毒。”
“李兄，你放心，这样检测不会破坏摆件的品质。”
李明昌罢了罢手说：“只要能让我父亲平安，就算毁掉一两件藏品又有何妨。”
于是李明昌很快吩咐了下去，没过多久，就有下人拿来了一个脸盆和两壶烫热的烧酒。
将貔貅摆件置于盆中，在倒入两坛加热的烧酒。
原本透明清冽的烧酒浇在貔貅摆件上，而后流入盆中，立刻就泛起一层让人不舒服的青黑色。
姚半仙一见酒的颜色变化，说道：“就是这个！李兄，令尊就是因为多次触碰这件物品，才会变成现在那个样子。”
李明昌闻言气得想把貔貅摆件直接砸了，不过他还是克制了情绪，飞快去翻查礼单。
然后，李明昌告诉我们，把这个东西送给李崇安的人名叫吴枫。
吴枫是苏州最大的鱼贩子，控制着三分之二的太湖渔产生意。
我对此人也有耳闻，因为全苏州城里的酒楼，不论哪家想买太湖大闸蟹，都只能去他的渔行进货。
“吴枫把貔貅摆件送给你爹，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我看着礼单上的名字，问道。
姚半仙说：“这个很好判断，如果吴枫不知道这摆件有毒，那他现在应该也中招了，去他家一看便知。”
李明昌闻言，立即说道：“走！现在就去吴家！他吴枫要是有意陷害，这事情我和他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