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一桌的青菜萝卜,很多人都愣了,闹不明白李崇安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些到场客人当中,有少部分是知道李崇安打算干嘛的,还有些人李家在邀请他们的时候,并未明说。
所以那些人只知道李崇安有要事相商,至于具体商量什么,还不清楚。
眼看着这些萝卜白菜都被端了上桌,李崇安轻咳两声,对在座诸位抱拳道:
“百忙之中,各位能抽时间过来,那是给我李某人面子,按说,我应该好好款待大家才是。”
“可是今天,我没法这么做。”
“在座的诸位都是苏州名流,山珍海味,珍馐佳肴对诸位不过是家常便饭。”
“我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关注过城外的流民。世道动荡,军阀打生打死,很多事情,不是我等一介布衣能左右的。”
“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李某还是想尽一份心力,扶一把流离失所的同胞。”
“就在昨夜,就在城外,两千多号流民挨饿受冻,饥寒交迫。他们一路从北边南逃而来,只为了找一个遮风避雨,安身立命的地方。”
“但是,没有人救济他们,昨夜的一场大雨,更是把他们唯一可以遮风避雨的茅棚冲塌了。”
“如今城外的流民营地伤者遍地。如果我们置之不理,等到明日就可能饿殍遍地,死者无数。”
“李某于心不忍,愿站出来帮他们一把,首捐三万大洋的银钱物资,也希望在座诸位能支持李某,让天下人看看,咱们苏州士绅做事,也是仁义当先的!”
李崇安这番话刚说完,众多来客之中便有人叫好支持。
而那些原本不知道李崇安请他们过来的人,也明白了李崇安为什么会摆上一桌子青菜萝卜的用意。
毕竟城外的流民都变成灾民食不果腹了,他们在这里一边商议救灾却一边大吃大喝也的确说不过去。
与李崇安关系最好的富商,同时也是这家醉霄楼最大的东家——冯谈当即表示,愿意捐献六千大洋,救济灾民。
有了冯谈带头,其他与李家关系也不错的商人也纷纷认捐两千到五千不等。
司徒青和叶麻子,这一对相互不怎么看得顺眼的冤家在对视一眼后,也各自表示愿意捐赠一万大洋的善款。
城中最大的粮商同样不落于人,在表示愿意以市价七折的价格出售粮食的同时,也认捐三千斤粮食和三千块大洋。
然后我代表镖局众兄弟捐了八千,自个儿出资捐了两千,也算是凑了份整数。
再就是姚玹捐了一千,孙仲梁表示会送医送药,尽量医好每一个人生病的流民。
让我有点意外的是,李明玥、袁颖两个姑娘家也以个人名义分别捐出五百与二百大洋。
就这样,在李崇安的号召下,在司徒青、叶麻子等一众苏城大佬的捧场下,这场赈灾善款的筹集非常顺利。
据事后统计,就这不到半天的时间,大家就筹集了多达十七万的善款。
有了钱,还需要人手办事,善款的明细去向也得有人监督。
总而言之,李崇安请的这一桌子青菜萝卜宴是没人会吃的。不少人捐了钱就离开了,还有一些比较热心的则留下商讨应该怎样安置灾民。
光送钱送粮,送医送药肯定是不行。
当务之急,是要给灾民找了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
两千多号灾民不是小数目,仓促之间还真难找到一个可以适合安置的地方。
就算把灾民分批安置,分散到别的村镇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先别说其他村子愿不愿意提供地方,就算他们愿意,一旦闹出乱子冲突,谁担责任?
众人商议了半天,最后还是冯谈的一个小跟班想到了一个去处,对大家说:“各位爷,小的倒是想到了一个可以安置灾民的地方。”
“哦?是哪里?”
“就在城外东北方向五里处,有个叫张庄的村子,已经荒废了七八年了,不过房屋大体还好,小的以前也是张村附近的人,觉得应该可以把灾民安置到那里去。”
“张庄?那个地方我知道,八年前那里闹过霍乱,病死了不少人,活着的后来也搬走了。”孙仲梁听了这话说道。
“那把流民安置到那不会有事吧?”一个富商问道。
孙仲梁摇了摇头,说:
“再恶性的传染病,过了十多年,弥漫在当地的病毒也早就死光了。只要那边的房子还能住,把流民迁过去倒也可行。”
“只要流民之中别有其他传染病出现就好,这个我会让人给他们检查注意的。”
“那就先把安置点放在张庄吧。”李崇安拍板道,又对一位专门给人修宅子的地产商道,“周老板,你手下的工匠多,为了以防意外发生,还麻烦你调一批人去张庄加固房屋。”
“至于工钱,会从善款里扣除,给你们结算。”
周姓地产商拱了拱手说:“李老板客气了,你们只需管工匠两顿饭就好,这事情我周某分文不赚。”
又是一番商议过后,愿意帮忙组织赈灾的人也各自带着任务离开忙碌。
我早就让老刁他们出城稳住局面,此时既然已有李崇安出来主持大局,那也就不用我再操心什么。
我没有看见李明玥,她只是让人将她的捐款给带过来了。
事实上,就算李明玥在这,有李崇安这尊黑面神杵着,我也跟她说不上两句话。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和赵立准备走人时,李崇安却过来主动跟我搭话:“钱老板留步。”
我闻言愣了一愣,而后转身说道:“李老板叫我钱越就好,不知有何见教?”
虽然心里对于李崇安有些不爽,但他毕竟是李明玥的父亲,在公众场合下,我总得对他保持一定的尊敬。
李崇安看了我几眼,眼中闪过一丝意味难明的神色。
身为苏州首富,李崇安自然是消息灵通之人,他也不可能一直把女儿禁足在家里。
昨天李明玥溜出来和我去城外闲逛的事情,李崇安后来自然是知道的,要不然也未必会有这场赈灾宴。
他看了我一会儿,最后还是只拱了拱手,说了一句:“钱老板能慷慨解囊,救助灾民,李某很佩服。不过,我还是希望,有些能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怎地?这是来跟我说不要再联系李明玥吗?
我听到这话,下意识挑了挑眉,不过还是没有与李崇安争锋相对,只是说道:
“钱越也是穷苦出生,理解一些穷困人家的难处,捐款救灾,也只是尽一份心理,这点与李老板没什么不同。李老板如果没有别的指教,钱越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