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商谈过后,我们就有了计策。
从大哥的房间里出来,赵立不由感慨:
“算无遗策啊,钱大哥把这些事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不愧是在北边做过大生意,能跟东北军周旋的人物。”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说:
“大哥少年离家,独自在外打下一大片家业,见识想法自然都是有的。”
“宋家行事极端,为了弥补他们自己的亏空,到头来却害得我连累了大嫂,这个仇不论如何,我都要报。”
“你今天跟我跑了一天,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嗯,二哥你也早点休息。”赵立应了一声,返回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我们便行动起来。
首先,按照大哥说的,派人去寻找宋鹤年提到过的人。
那些人都是参与宋家收购药厂案子的人物,虽然他们被宋鹤洵要求不得将那桩生意的详情外传,但在只要我们亮出斧头帮的名号,不怕他们不乖乖配合。
嗯,需要稍微提一下的是,昨晚韩冲已经把我做的事情都告诉给王亚峤了。
王亚峤见我能这么快地挖出幕后黑手并拿出应对方案,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下令让底下的人全力配合我们。
反正只是修理一个宋家。
这件事要是成了,斧头帮也有机会低价把药厂地皮弄过来。若是不成,对王亚峤也没有损失。
但是我知道,不论最后结局如何,我这也算是欠下王亚峤一份人情了。
以后斧头帮要是有难,需要我帮忙,我到时候怕也推脱不了。
不过,威震上海的斧头帮真的会有落难的时候吗?
我不知道,也没多想。
现阶段,我只想马上把宋家的问题解决了。
在斧头帮帮众去寻找那些参与了宋家收购案的买办、掮客、律师的时候,我也跟着宋鹤年来到了宋鹤洵的宅子。
宋鹤洵的家在南京路,距离他平时上班的银行不算太远。
这个点儿正是宋鹤洵抵达银行开始忙碌的时候。
宋鹤年作为宋鹤洵的亲兄弟,随意进出宋鹤洵的宅子根本不会有半点问题。
而且宋鹤年在我们的密切监视下也不敢作妖。
因为在将宋鹤年放出来之前,我们就在他身上挂了一些“小装饰品”。
只要他稍有异动,我们一按按钮,他就会“轰”地一声,化为人形炮仗,四分五裂。
听上去这么做好像有些残酷,但仓促之间,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这样,穿着一身考究西装,里面绑着炸药的宋鹤年很顺利地把我们带进了宋鹤洵的书房。
宋鹤年进来的时候碰到了宋鹤洵的老婆。
那是一个身穿旗袍,曲线玲珑,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风韵女人,名叫唐娜。
她并不是宋鹤洵的原配,也不是宋元乔的生母。细究起来,此人也算是小三熬死原配,顺利上位的典范了。
拜她所赐,回国后相当看不惯这位后母的宋元乔并没有和他父亲住在一个屋檐下。
这倒也从一定程度上替我省去了被宋元乔撞见的麻烦。
毕竟,宋元乔是见过我的,而且多半印象深刻。
他要是看见我突然出现在宋家,那事情肯定得穿帮。
唐娜是典型的不管事的富家太太。
我们跟着宋鹤年来到宋家时,她正打扮得花姿招展,要出门和几个小姐妹一起听戏去。
她眼看着宋鹤年带着我们进来,有些惊讶。
不过在宋鹤年言称自己是来帮宋鹤洵拿东西之后,唐娜也就没有多想,只是眉梢略带风情地瞥了眼扮作随从的我,和另一名斧头帮帮众。
要说王亚峤的那斧头帮啊,还真的不缺少人才,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就那跟着一起进入宋鹤洵书房的这个斧头帮帮众来说吧。
他表面上看平淡无奇,但实际上是一位开锁高手。
不论是老式的机械锁,还是新式的密码锁,又或者是保险箱那种复合型的安全锁,在这位仁兄手下,都形同虚设,要不了多久就能打开。
宋鹤年只能将我们带进宋鹤洵的书房。
至于他那些藏在书房保险箱里的隐秘文件,就需要这位开锁高手帮助才能拿出来了。
宋鹤洵家的保险箱是最新型的壁式保险箱,采用了十二位数的组合密码。
据宋鹤年所说,他大哥应该没过半个月就会替换一次密码,全家上下,除了宋鹤洵本人外,其他人根本别想知道他的保险箱密码。
但这些难不倒有备而来的我们。
在那名开锁高手的帮助下,保险箱没多久就被打开了。
而后,宋鹤洵收购制药厂的合同,还有一些他挪用公款做假账的证据,就都落到了我们手里。
有了这些东西,就能给宋鹤洵致命的一击。
我们拿了东西后,立刻返回酒店。
到了中午时分,跟随斧头帮帮众去搜集证词的赵立、张生他们也回来了。
我们将这些东西都交给大哥汇总,大哥马上也就联系了他在上海的媒体朋友。
而后,第二天,上海滩的几家有影响的报纸一齐发力,便把宋鹤洵挪用银行公款胡乱投资的 事情抖落了出来。
在舆论宣传下,祥裕银行很快就被渲染成一个无底线挥霍储户储金,岌岌可危,信誉破产,即将倒闭的银行。
在这动荡的年月,银行、钱庄倒闭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祥裕银行的储户们一听说这个消息,就纷纷赶去银行提款了。
争先恐后的挤兑,立刻将祥裕银行推入不利的境地。
大股东英国佬也坐不住了,一面调集资金力求稳住局面撑过这关,另一面派人彻查此事。
在大量实锤且已经传播开来的证据面前,宋鹤洵百口莫辩,被气急败坏的英国人控制起来。
而宋家的家产、其他小生意也被强行收走,用以弥补宋家对祥裕银行造成的损失。
律法啊,合约精神啊,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是非常可笑的。
强权可以肆意欺压底层民众,无需讲理。
可如果强势的一方,掌握话语权的一方不凑巧被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那么他们就又能理直气壮地拿起法律当武器,毫不犹豫地要求不那么强势的一方赔偿他们的各种损失。
就像某位铁血掌权者说的: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同样,在这个年月,也只能强权的一方,才能用法律“保卫”自己。
总而言之,在货真价实的证据把柄下,宋家算是彻底栽了。
由一个看上去非常风光的富商家庭,变得赤贫如洗,还倒欠了银行一屁股债。
宋鹤洵几天之内苍老了很多。
在未来的几年内,他将在大股东的密切监视下为银行打白工。
宋元乔因为家庭的败落,彷徨迷茫,醉酒街头。
而下场最好的却是宋鹤年,因为我答应过他,只要帮我扳倒宋鹤洵,我就不计较他买凶行刺我的事情。
因此,在宋家败落之际,他就收拾好了行囊,顺利带着他的外室离开了上海。
至于他的养子,那个雇佣陈靖来刺杀我的宋海,我原本也只打算找人痛扁他一顿就算了。
可那小子的命不太好,他同样也收拾细软想要跑路,却在上海郊区被一伙流氓打劫,当场横死,弃尸于苏州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