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咛--”
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太初的耳边响过。
听上去像是林茜临走时不小心掉了什么东西。
太初的视线由脚下开始扫了一圈,果然见前面的水洼之中有个亮闪闪的东西。
他踏入水中,一弯腰捡了起来——是一枚小小的银色圆环。
这是林茜常戴的耳环。
银质,只是一个小圆,没有任何装饰。
她曾提过这耳环质朴无华、百搭实用,是以戴得最久。
太初的黑袍没有暗袋,放袖子里又怕弄丢了。
想想他便要套在指间。
但圆圈太小,他试了几个手指均被卡住,最后倒是左手的无名指能戴下。
他走了两步欲出幻境,却不知怎的耳朵逐渐微红。
......
林茜眨眼的下一瞬,耳边竟传来哗哗地流水声。
还未来得及诧异,便发现自已竟还在那条山间小路上,脚尖踩在悬崖边。
身子微倾,似乎正要向下看去。
林茜慌得连连后退几步,赶紧远离那悬崖。
她打量四周,只见这山上绿树成荫,山下溪水潺潺。
极远处有坐高耸入云的山峰,其间瀑布如飞珠溅玉般泻下,引得水雾层层缭绕于山间。
“咣--咣--咣--”
那山峰顶上的一角庙宇处,隐隐传来撞钟声,引得飞鸟纷纷离巢展翅。
这一切如此详和宁静,与世无争。
仿佛她之前在悬崖下经历的绝境不过是一瞬间的幻觉。
可是林茜知道,她不过是才出幻境,又回幻境了。
......所以,还有什么招吗?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林茜背后响起,“姑娘,这边坐。”
林茜转头,见后面的空地处不知何时现出一座玲珑四角小亭。
一位白发白须,仙风道骨的老者正坐于亭内独自下棋。
是太初的师父!
林茜心道,刚给了一棍子,现在是要送甜枣吗?
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快步行至亭内,大喇喇地在他对面坐下,“刚才为什么害我摔下去?”
藏有大师从棋盒里拿出一颗白子,“姑娘可会下棋?”
“不会。”林茜抱着双臂继续道,“你虽然比我年长,但我自问从没害过人,连梦里都没有。”
“你是大师,还是出家人,为什么先害我掉下悬崖,之后又设绝境?”
藏有大师抬头看向林茜,将黑子的棋盒轻轻推到她的面前。
“我执白,姑娘执黑如何?不会下也有不会下的下法,姑娘只管下便是。”
好!!
就是不说是吧!
林茜点头,“下就下。反正我输了也不丢人,你赢了也不光彩。”
藏有大师捋着银丝般的长须哈哈大笑,“我算是知道太初为何会倾心于你了。”
“知道你还害我高空坠崖?!”
林茜恨恨地从棋盒里拿出一枚黑子,就往棋盘上随意一掷。
“姑娘,你可知我今日为何先见你,却不见太初?”藏有大师边说边对应下了一枚白子。
“我说藏有大师,咱们不打哑谜成不成,要杀要剐你痛快点。”
“黑子?”藏有大师指着棋盒提醒道。
林茜瞪了他一眼,抓出一枚黑子随意往棋盘上一放。
“再过两个月,便是农历四月初八浴佛节,也是太初回宫任大国师之时。”
“所以呢?”
“他打算那日为你拒婚。”
“你说他......他要为我,拒婚??可是我,我们......”
藏有大师短短的一句话信息量太大,林茜一时之间竟有些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黑子?"
太初要为我拒婚!
……他是怎么想的?
他拒婚会不会被他的皇帝老爹罚?
林茜的脑子一直响着“拒婚”二字,半天也没转过弯来。
她机械地从棋盒里拿出一枚黑子,待听到白子落下的声音又拿出一枚黑子。
如此往复三四次,忽听得藏有大师轻喝一声,“好棋!”
“.....阿?”
林茜看了眼棋盘上密布的黑白二子,突然说到,"就算他这次拒婚,下次还是可以再......"
但话未说完,她又停了口。尴尬得在心里直骂自已渣女,有事就把自己摘出去。
藏有大师端起一旁的茶盏慢慢喝了几口。
待放下时,他清声道:“他既会为姑娘拒一次婚,自然会拒无数次。”
“而姑娘既为异世之人,又如何能与他同船共渡?这些事他自然知晓。”
“只是太初他生性执着,既便不能与姑娘长相厮守,只要姑娘心中有他便好。”
林茜喃喃道:“可是......可......”
她在心里想,可是这又何必呢。你那么好,值得更好的选择。
“姑娘也不必自责,你是他的情劫,太初若要成佛早晚要渡这一劫。”
“我今日之所以在此等侯姑娘,便是要请姑娘亲手断了他的念想,助他渡劫。”
什么意思?!
太初在拂云寺学个佛学竟然还要经历一套渡劫流程,才能圆满毕业?!!
这不对阿......
林茜一拍石桌,“藏有大师,不带你这么坑自家弟子的!”
“你前脚才让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个山洞,后脚就让我做甩了他,这算哪门子渡劫?!”
藏有大师捋了捋银丝般的长须,叹道:“情之一事,缘分使然。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若姑娘不愿,长留孟国伴他左右可否?”
“我......我......”
林茜顿时语赛,看着藏有大师悲天悯人的脸庞哑口无言。
“既是如此,又何必让他越陷越深?”
“我......我想想......”林茜颓然得垂下脑袋。
想想几天前还是她逼着傅一城和蓝子彻底解决,斩断念想。还担心蓝子放不下。
怎么今天倒轮到自已了?
难道她真的也陷进来了吗?
“若不是今日助你们在洞中诉情,如何让太初看清自已的心,若不如此缘灭之时他又如何能悟?”
“……阿!”
林茜猛得抬头,盯着对面一脸慈眉善目的白衣大师。
他这亲师父是生怕太初伤得不够,悟佛不彻底吗?
想了想她问,“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现在看来请教你正合适。”
“孟国,是我的梦还是......”
“孟国非梦,异世而出。”
“什么意思,你是说孟国是真实存在的?”
“其实姑娘心中早已明白,又何需再问贫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