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茜恍惚记得，上次太初话里行间的意思是曾见过她的。
没想到眼前的少女竟然也是如此。
是以林茜忍不住追问，“曦儿，你什么时候，在哪见过我？”
林曦儿微笑着望向虚空，眼内星光闪烁，满含柔情。
“那是十六年前的上元节。那年我四岁，父亲、母亲一大早便带我入宫赴宴。”
“我嫌宴席迟迟不开实在无趣，便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玩。
“经过莲花池时，见严严冬日竟有一株金莲盛放实在奇异，便驻足观看。恰巧就看见小茜你于池水中救起了金童法师。”
“......金童法师？”林茜忍不住打断道，“你是说，我曾经救了太初？！”
她再怎么想也绝想不到自已还救过太初，而林曦儿居然是在幼时就见过她。
“太......是阿，”林曦儿看了林茜一眼，继续道，“金童法师那时还是个六岁的小皇子。你侠义心肠救了他，自已却陷入泥泞，不见了人。”
......陷入泥泞，不见了人？
那应该是梦醒了吧。
林茜干咳一声，“我突然消失，没吓着你吧？”
林曦儿笑着摇头，“天上的仙子下凡显灵，救了人自然是要走的。”
林茜呵呵一笑，“那后来呢？”
“后来金童法师误了宴席，只得当众解释因掉入莲花池，又需更衣才以致晚到。但无人信他。”
“为什么？？”
“据说那莲花池水虽不很深，也有成人一般高。金童法师尚年幼不会游泳，如何能从池中脱险？”
“人人都说，必是金童法师贪玩误时，才编了仙子下凡救人的谎话。”
林茜听着不免忿忿不平，“怎么那些人不关心他有没有受伤，反而捉着小事不放。他妈，不对，他的母后呢，就没人帮他说话吗？”
林曦儿叹息，“金童法师是先皇后遗腹子，孟国嫡长皇子。先皇后仙逝后，金童法师便由继后静宜皇后抚养。”
原来如此。
如果没猜错的话，一个没了亲生母亲护佑的嫡长皇子掉进莲花池，决不会是偶然。
所以不但没有宫人精心照顾，还被揪着小错不放。
“就因为这事，”林茜接着往下推测，“后来太初就被罚去拂云寺做俗家弟子了？”
林曦儿摇头，“是，也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
“那时我还年幼，哪里沉得住气。当众就说我也看见了仙子救人。成和皇帝就命金童法师一柱香内画出你的画像。”
“金童法师画完后，我便奉命上前辨认。那就是小茜你的模样，一点不错。”
“待上元节后，宫中人人都在传，那莲花池中的金莲乃佛中圣花，数九寒天盛放且又有白衣仙子点化，必是天降祥瑞，佛祖显灵。
“浴佛节那日，金童法师因与佛有缘便被送往拂云寺学习佛法。拂云寺方丈藏有大师破例收他为亲传俗家弟子，赐法号‘金童‘。”
听到这，林茜多少有些感叹，“之前就觉得太初不普通，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故事。”
“不过曦儿，你那时才四岁，怎么能做如此勇敢呢？”
林曦儿含笑道：“当时成和皇帝也问过我。我回说，母亲常提及我年幼尚不懂’仁义礼智信‘，故能做到一个’诚‘字就好。
“看到什么便说什么，决不欺瞒。”
“没错，”林茜点头，“诚实的确是立人之本。那之后呢？”
“宴席结束后，成和皇帝赏了我好多金银珠宝和好吃的。再往后，我父亲倒是交上了官运，一路官拜宰相。”
“哦，真好。”
林茜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轻点，犹豫了几分钟还是问了，“曦儿，你现在也知道我不是什么仙子，不怕我吗？”
林曦儿摇摇头，认真地看着林茜。
“不怕。”
“为什么？我突然现身，又会瞬间消失。你就不怕我是什么妖魔鬼怪吗？”
“即便是也不怕。“林曦儿语气十分肯定。
“’仁义礼智信‘之所以’仁‘字最前，仍因’仁‘之不易，舍身最大。小茜你为救人陷入泥泞尚且不怕，我又有何惧？”
“曦儿，”林茜忍不住真心夸赞，“难怪你举止大方，言谈有物，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你母亲教得真好。”
“我娘，”林曦儿停了停，垂眸低声道，”已经不在了。我五岁时她得了急症。”
“阿，对不起，对不起曦儿，我......我那个......”林茜惊觉自已说错了话，急得连声抱歉。
林曦儿摇头，“下个月便是上元节，我们孟国人都会去拂云寺祈福，放花灯。小茜，你可愿与我同去？”
“我吗？那当然好阿。”
光想着浪漫星空下，那闪着点点烛光的花灯群在水面缓缓浮动，林茜已经一脸向往了。
“如果我们去的早，你就能亲眼见到藏有大师讲经了。”林曦儿说着脸上不免一派端庄虔诚之色。
“我们孟国信奉佛法，每年的上元节藏有大师都会亲自主持说法。”
“对了，今年的上元节金童法师还自请讲经。听说这是他入拂云寺后第一次当众讲经呢。”
“......”
林茜捧着脑袋听林曦儿边说边比划，见她的嘴角慢慢又扬起了笑意，这才放松下来。
她暗道，这段时间的梦境倒是有意思。梦中的人记忆不但比她这梦境的主人还好，还都和她有故事。
这时，门外忽有声音催促，“小姐，小姐，夫人来看你了。”
林曦儿面上的笑意瞬间退去，一脸紧张地看向林茜。
林茜起身拍了拍了衣裙，面上极为淡定，“没事，你去开门，我也该回去了。”
“可若是你跳窗被人发现了如何是好，外面那么冷，你......”
“放心。“林茜扳过林曦儿的肩膀，对她保证，”我不跳窗也能走，你只管去开门。"
“真的吗，小茜？”
“当然，相信我。”
这时，门外又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曦儿。”
那声音虽不大，却足以让林曦儿的脸僵得再挤不出半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