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姐推开门的第一眼,便看见快要融成一体的两人。
虽然房内仍没有谁想到去开灯,但白底淡蓝色条纹的病号服和大面积的黑色拥在一起,想不显眼都很难。
小曼姐忽地就有些尴尬。
林茜住院的这几天除了她没有第三个人来探病,所以她第一天便已习惯了直接扭门就进,没什么好避讳的。
可现在,人家小情侣在房间倾诉衷肠,却被她不识趣地撞进来......
这一瞬间,三个人都有些神色僵硬。
太初在听到门锁扭动的第一时间,便已经戴上了思思特地为他准备的黑色口罩。
他扫了小曼姐一眼,便移开视线,看向窗外的雨雾。
他忽然就有些明白看雨的妙处了。
林茜知道太初是把对张永平的气撒在小曼姐这,便握住他的手地对小曼姐淡淡道:“小曼姐,办好了吗”
小曼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太初,对他一身的古装打扮,倒是半点不吃惊。
她天生见人三分熟,到哪都不怕冷场。
又看了一眼太初的口罩,她在林茜二人对面坐下,对太初微笑着招了招手,“林茜,我听说这附近的江边在拍古装戏,你男朋友是里面的哪位明星艺人吧?”
“要不然......就是汉服模特?”
她开玩笑似的猜测间见林茜仰头看了一眼男朋友,那柔情蜜意的眼神既不反驳也不解释,便知道自已八成蒙对了。
不由又笑着继续道:“这戴着口罩看着都帅,不戴不更是大帅哥了。林茜,眼光相当不错哦。”
林茜淡笑着“嗯”了一声。
国师大人自然是孟国的明星。而在江城,只要他愿意摘下口罩,也绝对是回头率两百以上的汉服帅哥,比当红的模特都不差。
小曼姐又夸了几句,便适时转移了话题。
“林茜,出院手续我刚才都办好了,出院费也结清了。”
“动车的话今天有五六趟,票也好买。小曼姐想趁你还没走跟你聊聊老张的事,你看......方不方便?”
说完,她便一脸期待地看着林茜,脸上的神色已卑微地近乎恳求。
林茜知道,在她离开余林前这件事早晚都是要谈的,既然如此,自然是趁早理清的好。
她对小曼姐淡淡地点了点头,“小曼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我们可以和解,但我有个条件。”
太初一听到“和解”便不满地转头回来,额上的眉头已是皱得老高。
“小茜?!”
小曼姐见男朋友的反应,知道林茜的事他肯定是都知道了。
不由转而看向太初,满脸都是愧疚之色。
“我家老张他真的是,真的酒后发疯,酒壮怂人胆,被关的这一个多星期天天都在反省。”
“他也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我们还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儿,要是他真进去了,我......我......”
"......我......我们怎么办,"小曼姐说着眼泪已经掉了下来,“这位帅哥,你能不能......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我,我在这代他向林茜跪下认错,只要你们肯和解,什么都好说。"
说话间,小曼姐真的就双腿一软,从椅子上跪了下去。
太初一脸冰冷,没有什么反应。
他身为孟国的大国师,又是孟国嫡长皇子。一天之内跪他的人不在少数,他早习已为常。
但林茜却是着实吓了一跳。
下跪可是国人最重的大礼,人一般不会轻易给至亲之外的人下跪,所以她下意识就要下床去扶小曼姐。
太初握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
“小茜,她不过一跪你便心软了?”
“你可因那小人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
林茜看着太初一脸的心疼和愤怒,心中也有些犹豫。她不是什么圣母,也并不是同情心泛滥。
只是没想到会被长她十岁小曼姐下跪求饶,而这件事其实说到底又哪是她的错。
她当然恨那个人。
恨得希望他立即就受到法律的制裁,如果不是他自已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即使现在已醒了好几天,但稍一激动头就痛得历害。
可是那个人曾经也的确在工作上提携过自已。
从前也从不曾对她有过越矩。
小曼姐看着面前的两人,知道现在那男朋友的一句话抵自已十句。
于是,她对太初呜咽道:“这次确实是让林茜受苦了,我们肯定是要补偿她的。”
“我前几天就和那混蛋商量过了,我们,我们一次性补偿50万给林茜。老张也会主动辞职。”
“我们......”
林茜听到小曼姐的话,其实和她的条件基本一样,不由又要开口。
却被太初捏了捏手心。
林茜转头看着他异常严肃的脸。她自认识他以来,见过他的许多不同面,有淡漠,有高冷,有无情,却都从未像今天这般。
浑身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让人望而生畏。
“还不够。”
太初终于开口,打断了小曼姐的话。
但小曼姐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要对方开口一切就都好商量,怕就怕这男朋友心冷如铁,坚持要打这场官司。
“你好,我是林茜多年的同事,这件事我们肯定要负全责。”
“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只要我们能做到,我敢保证我们一定尽量去做!”
太初冷冷地对她道:“离开江城,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一听到这个要求,林茜和小曼姐同时都愣了一下。
林茜知道,对太初而言背井离乡,全家远戍是仅次于死刑的处罚。
对古人来说,这是对人尊严上最大的羞辱。
但其实对现代人而言,迁徙异乡早已不是什么让人纠结的大问题。感情受挫,工作调动,回乡开启新生活都可能是辗转其它城市的理由。
所以在太初看来的惩罚对小曼姐来说,几乎就是考虑了两三分钟的事。
她用力地连连点头,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可以的,可以的,我们走。”
“我......我们也没脸呆在江城了,我女儿这几天偷听大人说话,都知道了,她哭着打电话给我,问爸爸是不是坏人?”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我......”
一提起家里的糟心事,小曼姐越说越伤心。这一个星期以来,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林茜没醒前她还鼓着一身劲,天天盼着她醒。
但当林茜一醒,这件事最关键的问题就摆在所有的人面前。该怎么谈,会谈成什么结果,她原本凭着对林茜的了解,还有些底。
但今天一见她的男朋友,她就知道这是位强势有见解的人,不是她三言两语,卖个惨就能过关的人。
正因为如此,她才凭生第一次,拉下脸面向人下跪。
这房间里就三个人。
如果她跪下就能换来一家三口的团聚,她就为自已挑男人的眼光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