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青沉吟片刻,方道:“此事不急,既我家祖已至,万事便是齐全。”
“待祭天结束,三殿下立下一功,便轮到那妖女了。”
孟昇听后,眯着眼睛想了一会。
“柳先生,但祭天之事全权是本殿与大哥,二哥的功劳。”
“若与那妖女有关那岂不是连本殿......”
柳如青不禁轻笑,转头对他循循善诱道:“殿下,眼光要放远些,大国师今日那本《齐民要术》从何而来?”
“二殿下那‘仙水大坝’为何修得与以往的水渠均是不同?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不是因为他们身后有异世之人相助??”
孟昇这才恍然大悟,他凑近柳如青小声道:“终究还是先生英明。”
“那祭天乃国之首要大事,不能耽误。到时本殿再随意寻个时机将妖女抖出来,还不失了体统。”
柳如青这才对他点了点头。
所谓祭天,就是指皇帝本人亲自祭祀天神和上天。
一般而言,只有开国皇帝和继承皇位登基大典才会举行祭天礼。而现在既不是开国,那便是成和皇帝有意要立继承人了。
在这个当口,任何事都是次要。
他轻敲了几下桌面。
“历来皇位相争都是腥风血雨,若我等不出一兵一卒便可上位,又何必面上做得太过难看。”
“徐徐图之才是长久之计,万不可冒进本末倒置,寒了陛下的心。”
这时,柳旭云缓缓睁开眼睛。他早已过百岁高龄,但眼内却精光四射,清澈如镜。
孟昇见了不禁心中暗暗称奇,抬手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
柳旭云倪了他一眼,并不多言。
柳如青对他施礼道:“老祖宗想必也已知晓,‘仙门’已被那妖女堪破,我孟国恐危矣。”
“嗯,”柳旭云点了点头,“原本我早不管这些俗事,但若有妖物危害人间,我既知道了便绝不能任其壮大。”
......
孟,成和年间,壬寅年农历十一月十六。
今日为祭天前三日。
成和皇帝与朝中所有官员均已开始斋戒。且斋戒期间不理刑名,不饮酒,不食荤。
祭天前二日。
孟冉将早已书写好的祝版,交成和皇帝审阅其中的祝文。
并随同皇帝查看玉帛,香等祭品。
之后再由孟昇随銮仪卫用龙亭将祝文和玉、帛、香等送至天坛神库。
祭天前一日。
巳时一至,成和皇帝便乘礼舆出东门前往天坛,一路浩浩荡荡,绵延数里。沿途不时有百姓伏地磕头跪送成和皇帝。
半个时辰后,成和皇帝一行人到达皇穹宇。
为皇天上帝及列祖列宗上香,恭拜神位,神厨视牲。而百官则在斋宫外迎驾,待成和皇帝御驾斋宫斋戒。
祀日前夜。
宰杀牲畜,制作祭品。
孟昇再次亲临安排牌位,供器,祭品,将神厨内供品送至坛上。
夜半子时祭祀灯燃起,迎神亭也已陈列于皇穹两侧。至此,所有人都等待祭祀来临。
壬寅年农历十一月十八,冬至。
风和日丽,云淡天高。
成和皇帝卯时便已起身,身着祭服,乘礼舆出斋宫。
在他出斋宫的同时鸣钟便响起,燔柴举火,此日迎神。
成和皇帝率百官们对诸神三跪九拜,奠玉帛。
再在导驾官的陪同下到主位,配位进俎。再行初献礼,行三上香礼。
司祝跪读祝文,读毕神乐舞开始。
初献礼后再行亚献礼,终献礼。后饮福酒受胙后,成和皇帝再至望燎位观看焚烧祭品,内赞奏礼毕,祭天大典才算顺利结束。
是以,成和皇帝再乘礼舆回宫时已是酉时正。
皇宫中再已备好酒宴,宴请百官及四夷朝使。而同日,诏官也已一早就下了诏书大赦天下。
祭天大典第二日,成和皇帝见没什么大事,便早早宣了退朝。
他毕竟年纪也大了,为了祭天这几日已是累得精疲力尽。
......
观星殿,书斋。
孟冉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只看不饮,眼中愁容明显。
“大哥,所谓国之大事,在祭在戎。”
“现在下父皇有意立储原是好事,但那柳旭云迟迟不动,我总是有些不安。”
太初不语。
只是专心地看向栏外的山间。
寒风凛冽,将枝头的大半枯叶都刮得不知飞向了何处。剩下的一些枯叶则牢牢地抓着枝头不放,像是毫不为严冬所动。
这时,天空中无声地飘起了飞雪,薄薄地落在栏边的一排松柏上。
那是林茜第一次来观星殿时和他一同种下的。
此时松柏葱翠,头顶着茫茫白雪在风中摇摆,却是格外挺拔醒目。
太初不知为何就有些安心了。
“冉,那个位置本就是你的,有何不安?”
“大哥,你知道我担心的是你和林茜。”
孟冉说着也看向栏外,稍停了停才又道,“至于那个位置,无论是谁,只要能为孟国百姓着想便好。”
“嗯。”
太初不再多言,冉一向天性仁慈,不到最后一刻依然下不了决心。
这是他的弱势,但或许也是日后孟国百姓之福。
至于孟昇,有他在,谁也不能伤他身边人分毫。
二人沉默良久。
书斋外有人敲门,太初转头问道:“何事?”
莫玄从门外进来两步,“宫内刚刚传来旨意,宣国师大人与殿下明日午时一同进宫。”
见房内二人均神色不变,他又接着道:“三殿下明日也同去。”
孟冉对他点了点头。
莫玄便又退了出去。
孟冉心中虽说不上担心,但不安已越来越明显。
“大哥,看来明日孟昇有动作了。”
“嗯,柳旭云入孟国多日,也该也动作了,不然他岂不是白费心思。”
“大哥,”孟冉眉头紧拧,“林茜那头你多注意,怕就怕他先冲她下手。”
“自从百花宴后你我的亲事母后就不再提起,后来你驱散府中侍女之事,连父皇都大为不悦。如今谁不知道林茜是你的软肋。”
“且她又才受无妄之灾......”
太初抬头看着他,“此生,便是拼了我的性命,我也会护着她。”
“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你多陪陪她。”
孟冉一听这话,猛得从座位上跳起身。
“大哥!你,你的意思是说明日便是你的生死劫??!”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冉,只是如果......”
“不对!”孟冉一脸严肃道,“你自幼侍佛从不打诳语,你肯定有事瞒我!”
“冉。”
太初指着座位,示意他坐下。
“不至于便是明日,我只能预料明日一至,此事便无可挽回。至于生死,我暂时还未能预料。”
“不过你也知道,我除了本身,还有莲花真身。”
“只要莲花真身还在,即便本身被毁,我也无虞。”
孟冉急道,“那你的莲花真身现在何处,可否安全?”
太初笑了笑,“其实连我都不知道它在何处,自我上拂云寺后,便一直由师父保管金莲。”
孟冉这才长嘘一口气,在座位上重新坐下。
“那便好,那便好。”
“藏有大师可是孟国的老神仙,这普天之下谁能敌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