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成一团的信纸末端正好露出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赵湛。
瞧见这两个字,再加上赵衍满脸怒气的模样,跪在下首的暗卫们哪敢再开口说话,纷纷垂下头。
赵衍的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后,这才强行压下心里的怒意,深吸一口气。
“去给魇王府递拜帖,本王倒要看看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暗卫欲言又止,出声提醒道。
“可是王爷……”
赵衍知晓他们在担心什么,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担忧。
魇王府外虽有重兵把守,无陛下诏书不得入内。
但对魇王府的女眷,却没有那么多规矩约束。
“去王妃院子里,把她剩下的那两位贴身丫鬟请过来。”
“是。”
银枝和玉屏惴惴不安了一晚,直到天蒙蒙亮时才堪堪合上眼眯了一小会儿。
等银枝的呼吸声渐渐平缓,整个人沉沉睡过去后,玉屏慢慢睁开了双眼。
她轻手轻脚地从床榻上起身,推门来到了院子。
院里的石桌上落着几只咕咕叫的鸽子,正啄着桌面上落下的几颗谷粒。
见玉屏靠近,也不闪躲,自顾自地垂头啄食。
玉屏迅速出手,再次收回手时,掌心里已经牢牢抓住了其中一只鸽子。
她从鸽子的脚上取下一枚竹筒,随后将鸽子放飞。
看罢里面的消息内容后,玉屏素来平静无波的面容上多了几分严肃和阴沉,望着纸条字迹间的空白愣怔出神。
耳朵陡然翕呼微动,玉屏快速回神,把手里的字条团在一起塞入腰间。
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两个小厮。
见玉屏站在院子里,小厮松了口气,恭敬抬手道。
“玉屏姑娘,王爷请你和银枝姑娘去书房商议。”
玉屏眉头微拧,有些不解。
“王爷叫我们作甚?难道是有娘娘的消息了?”
小厮只面上含笑,没有说话。
玉屏知晓无法从他们口中套出有用的消息,点了点头。
“你且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叫银枝。”
银枝睡得有些迷糊,但在听到玉屏说王爷传唤时,还是一骨碌从床榻上爬起身,揉着惺忪睡眼就要往外走。
玉屏赶忙拉住她,又往她手里塞了块浸湿的帕子。
“你这副模样就不怕冲撞了王爷?”
“快些醒醒神,说不定是娘娘有什么消息了。”
银枝随意擦了擦脸,闻言脸上露出几分惊喜的神情。
“我就说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二人快步跟在小厮身后来到了赵衍的书房。
屋内的暗卫早就被赵衍打发下去,待到二人进去时,屋内只有一个侍候笔墨的书童。
赵衍正伏在书案后奋笔疾书,听到她们进门的声音,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们来了?”
银枝和玉屏赶忙恭敬福身行礼。
“不必拘束,这个时候叫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帮个忙。”
帮忙?
二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困惑。
堂堂镇王爷,手下要什么人没有,居然会求她们两个小小的丫鬟帮忙?
不等银枝开口,就听赵衍接着往下说道。
“事关王妃,想必你们不会推辞。”
银枝紧张地攥紧手指,眼睛却瞪大了不少,她大着胆子开口问道。
“奴婢斗胆问王爷一句,可是娘娘有下落了?”
赵衍的笔顿了顿,抬眼瞥了银枝一眼。
这一眼看得银枝心下一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死死压在双手上不敢抬头。
却听上首传来声轻轻的回应。
“是。”
“王妃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银枝顿时松了口气,整个人也顾不上方才的话是否得罪了镇王,紧绷的身子也松快下来。
从赵衍的方向看去,还以为她趴在了地上。
他话锋一转,再次让下面二人的心悬了起来。
“不过,王妃之后是否能平安回来,还需要你们的帮助。”
不只是银枝,就连玉屏也愣了一下。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们能救出娘娘?
赵衍放下手里的笔,视线终于从桌面转移到了二人脸上。
“你们是王妃的贴身丫鬟,与王妃身形相仿,也知晓王妃平日里的行为举止和小习惯。”
“本王需要你们其中一人假扮成王妃的模样,带着贴身丫鬟去魇王府一趟。”
此言一出,银枝和玉屏顾不上规矩,满脸讶然地抬起头,看向赵衍的目光里满是震惊。
“王爷,此事不妥!奴婢怎敢冒充娘娘!”
“魇王妃与娘娘乃是姐妹,奴婢们就算可以瞒过魇王府的其他人,也断断不可能瞒过魇王妃啊!”
赵衍缓缓抬起手,示意她们噤声。
二人剩下的话语戛然而止,却仍是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赵衍。
赵衍举起桌案上摊放着的帖子,吹了吹上面尚未干涸的墨迹。
“不必担心,王妃如今正在魇王府上做客。”
“你们只需进府,剩下的事情自然会有别人接手。”
“事不宜迟,快些去换身王妃常穿的服饰,准备妥当后去大门处,自有人在那里等你们。”
二人再次对视一眼,强行压下心里的疑惑和惊愕,躬身行礼出了书房门。
银枝憋了一肚子的话,一出书房院子,就迫不及待地冲玉屏小声说道。
“玉屏姐姐,难道娘娘是被魇王府的人抓走的?”
“你说会不会是二小姐的主意?”
“二小姐一向和娘娘不合,这次还不知道娘娘会被她折磨成什么样子呢。”
越往下说,银枝的脸上就越是担忧。
玉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盯着银枝的眼睛,沉声安抚道。
“别多想,既然王爷说娘娘暂时无恙,那娘娘就不会有事。”
“我与娘娘身形相仿,等会儿我换了娘娘的衣物,你随我一起去魇王府,千万别在魇王府的人面前露出马脚。”
银枝用力点了点头。
“放心吧玉屏姐姐,事关娘娘,我绝对不会拖后腿的。”
玉屏换了身姜月盈常穿的水蓝色衣裙,又梳了她平日里最常梳的发髻,最后在头上戴了一顶幕篱。
端详着铜镜里与姜月盈一般无二的模样,玉屏眼底的神色放松了些许。
她缓缓从自己先前的衣裳里掏出两把匕首,分别塞在左侧小臂和小腿处的绑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