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位的二人分别离开，众人赶忙起身恭送。
皇帝大步走到贵妃身侧，伸手在贵妃垂下的发顶上轻轻拍了两下。
“今晚朕去你那里用膳。”
贵妃顿时像个娇憨的小女儿般，含羞带怯地瞪了皇帝一眼。
见她这副羞涩如二八少女的姿态，皇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情颇好地出了殿门。
“皇后近来身体抱恙，你们就不必去了。”
等到皇帝的身影渐渐走远，贵妃这才收起在皇帝面前时露出的小女儿姿态，直起身子。
“衍儿随本宫来一下，本宫还有些话要嘱咐你。”
她冲赵衍招了招手，又转身冲姜月盈和姜嫣然轻轻颔首。
“两位王妃，旁边御花园里的牡丹开得正好，本宫让宫人带你们去瞧瞧？”
很显然，贵妃是想单独和赵衍说些话，又不想让她们知道。
二人识趣地福身行礼。
“恭送贵妃娘娘。”
贵妃留下的宫女是个伶俐懂事的小丫头。
她面上挂着乖巧的笑意，唇边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两位王妃，还请随奴婢来。”
盯着小宫女脸上的梨涡，姜月盈不由得生出几分亲近。
她想起前世自己被关在冷宫的时候，就有一位同样笑起来有梨涡的小宫女每日来跟她说话。
小宫女会跟她说起今日宫内发生的各种趣事，谈论自己的家乡，讲述自己幼时的经历。
每每说到最后，都会满怀希望地跟她说，等她出了宫后定要带着她一起回自己的家乡。
谈及未来，小宫女的眼睛亮闪闪的，像极了两轮她描绘的家乡里的明月。
当时她也在小宫女生动的描绘中生出了几分希冀。
甚至暗自在心里给小宫女安上了一个“明月”的代称。
可惜后来，当她再次看见小宫女的时候，小宫女已经被姜嫣然割去了舌头，剜去了双眼，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青紫伤痕。
整个人再也没了先前的活力，一身死气。
姜月盈还记得当时姜嫣然趾高气扬的嘴脸。
姜嫣然说：“姐姐，任何和你亲近的人都会是这个下场。”
“若是你不想再连累其他人，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
随后，她就听到姜嫣然在冷宫外下了命令。
“以后谁再同废妃讲一句话，就视同谋反！”
“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你们也不想亲人因为自己莫须有的慈悲葬送掉满门的性命吧？”
这般明目张胆的威胁，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谁人不知姜嫣然这个前镇王妃，是当今陛下的心上人，更是板上钉钉的皇后人选。
没有人会想不开得罪这样一个权势滔天的宠妃。
因此，在姜嫣然的默认下，那个小宫女当着姜月盈的面，被几个老太监凌辱致死。
回想起小宫女凄惨的死状，姜月盈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她强压住内心的颤抖，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盈盈福身，对姜月盈行了一礼。
“启禀镇王妃，奴婢叫明月。”
明月……
姜月盈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品味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相隔了前世与今生的两个字，于此刻串联在了一起。
这份奇妙的感觉，让姜月盈的眼眶里生出了几分湿润。
“当年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明月，当真是个好名字。”
姜嫣然不屑地撇了撇嘴，面露嘲讽。
区区一个普通下人的名字，也值得姜月盈如此夸赞。
为了攀上贵妃的高枝，就算是贵妃宫内的下人，她也要如此恭维！
当真是丢了她姜家的脸！
小宫女没有注意到姜嫣然的神情，她听着姜月盈的话，眼里的喜悦简直溢于言表。
“王妃娘娘谬赞，是贵妃娘娘觉得奴婢的眼睛看起来像月亮，就取了这么个名字。”
姜月盈笑着点了点头，顺势和她拉近了距离。
姜嫣然见她毫无王妃架子的模样，不齿地冷哼一声。
她不耐烦地开口打断姜月盈和明月的谈话，居高临下地看向明月。
“行了，本宫和姐姐还有话要说，你先退下吧。”
明月只得闭上嘴，垂头应了声是。
姜月盈不满地看了姜嫣然一眼，提点道。
“妹妹，这位可是贵妃宫内的一等大宫女。”
明月代表的可是贵妃的颜面，姜嫣然当众给明月甩脸色，就不怕明月转头告诉贵妃吗？
这话落在姜嫣然嘴里，却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姜嫣然更是不屑地瞥了姜月盈一眼，脸上的鄙夷快要压不住。
“姐姐，一个宫女也值得你这么讨好？”
“你还真是当惯了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姜月盈神色平静，没有半分怒意。
前世她每天都会听到这样的话，比这更难听的比比皆是。
她早就不以为意了。
姜嫣然瞧着她这副平静的模样，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里划过恼恨。
“姐姐，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她上前两步，停在姜月盈身前，死死盯着姜月盈的眼眸。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始终波澜不惊的双眼。”
“就因为这双眼，你得了湛郎多少青睐？”
“让他在你死后都为你失了神！”
姜月盈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与姜嫣然之间的距离。
她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惊诧。
“妹妹莫不是在说胡话？我与魇王素昧平生，为何会赢得魇王青睐？”
“还有什么死后，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姜嫣然看向姜月盈的目光里顿时多了几分意义不明的怜悯。
“也是，你又没有前世的记忆，我和你生什么气。”
姜月盈眨了眨眼，露出疑惑的神情。
姜嫣然甩了甩衣袖，得意地拂了拂自己头顶上的发簪，又不经意地露出腕上的白玉镯子。
“瞧见了没有，这可都是魇王送给我的物件，是专门送给儿媳的传家宝。”
姜月盈瞧着那只被姜嫣然吹捧至极的白玉镯，回想了片刻，才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到只言片语。
这只镯子，前世赵湛也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送给过她。
她当时的模样也同现在的姜月盈一般，以为赵湛对她情深义重，深情款款。
后来她为赵湛呕心沥血，飞蛾扑火，最终落得个惨死下场。
只是，姜嫣然不知道的是。
在赵湛的私库里，同样的镯子，有足足一百多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