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脚下一顿,心下有些踌躇。
在她领了命令时,镇王并没有给她另外的安排。
更何况她并不是真正的镇王妃,就算魇王想要做些什么,她又怎么能越过王爷和王妃,擅自做主呢?
她脑内思绪迅速转动,在外人看来却只有短短几秒时间。
玉屏没有回头,语气淡淡地说道。
“魇王僭越了,本宫只是来领回本宫的丫鬟,您想要的交易,本宫做不了主。”
“不如您亲自同镇王提,可好?”
说到这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抬手隔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瞧本宫这记性,本宫差点忘了,明日镇王就要启程前往边疆,就算是您想要同他商讨些什么,只怕也来不及了。”
“本宫那两个丫鬟是本宫的左膀右臂,还请魇王今日之内务必将她们送回镇王府。”
说罢,她不再多言,径直朝院门外走去。
姜嫣然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赵湛的神色,见他脸色如常,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她赶忙扬声朝外面招呼了一句。
“流云,送镇王妃出府!”
流云的身影很快从门外出现,姿态恭敬地冲玉屏二人行礼。
玉屏只感觉身后魇王的目光死死黏在她的后背上,直到她拐出了院门,才终于摆脱。
玉屏挺拔的腰背这才松弛了下来,腿脚也隐隐有些发软。
银枝察觉到了玉屏紧紧扣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力度,担忧地看向她,轻声问道。
“玉屏姐姐,你还好吗?”
玉屏喘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银枝的手臂,示意自己没什么大事。
她重新端起王妃的架子,抬脚往府外的方向走去。
银枝抬眼窥了下天色,不动声色地扯了一下玉屏的衣袖。
二人脚步放缓,同前面的流云拉开了一段距离。
“时辰比王爷预定的时间早了一刻钟,王爷那边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会不会遇到了什么麻烦?”
玉屏脚步顿了一下,沉思片刻道。
“魇王已经被引到了这边,那边应该不会出太大的事情。”
“紧急信号没有传来,想必一切都在王爷的计划之内。”
“当务之急,是要把魇王刚才的话告诉王爷。”
“我们先行回马车,就算出了事情也能立刻支援。”
银枝点了点头,眼睛余光瞧见流云似是没有注意到她们的谈话,便收回放在她身上的视线。
二人很快到了王府门口,流云拱手同她们道别。
“奴婢不能出府,只能送二位到这里了。”
玉屏微微颔首,抬脚往门外行去,又在快要出门的时候停下脚步,立在不远处。
似是特意停下来的,不知想要做什么。
流云疑惑地看着玉屏,刚想要开口,就见银枝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
只见银枝满脸和善地拉住流云的胳膊,娇声笑道。
“多谢姑娘引路,这点子心意还请姑娘笑纳。”
说着,银枝往流云的手心里塞了几块碎银,面上仍是一脸热络。
“先前未曾在魇王妃身前见过姑娘,姑娘怕不是魇王妃从姜府里带来的丫鬟吧?”
流云摩挲着手里的碎银,讷讷点头回道。
“我是被王爷派到王妃屋里伺候的。”
银枝难以置信地掩住嘴,上下打量了流云一番,极快地压低嗓音凑到流云耳边说道。
“姐姐这通身的气派,可不比府上的姨娘们差。”
“想必姐姐在魇王妃身边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吧?”
流云的脸色,显而易见地僵硬了一下,随后欲盖弥彰地摇摇头,嗫嚅道。
“王妃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我不过是她身边的小丫鬟,怎敢随意置喙王妃?”
银枝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同情地拍了拍流云的手臂,状似无意地感叹道。
“魇王妃难伺候,真是苦了姐姐了。”
“不瞒你说,魇王妃在姜府时便对魇王殿下情根深种,更是对魇王殿下身边任何略有姿色的女子视为眼中钉。”
“像姐姐这般姿色,只怕她日后定会想法子让你香消玉殒。”
这般浅显的挑拨,让流云心下不以为然地嗤笑出声,同时对银枝和镇王妃的感官发生了变化。
先前她还以为镇王妃能得镇王如此宠爱,只怕是个心思手段极为高超之人。
如今看来,这位镇王妃当真如魇王妃所说,一点脑子也没有。
不仅没有脑子,还有些恶毒。
她眼底的轻蔑一闪而过,脸上却仍是维持着认真倾听的模样,好让银枝以为她真的把这些话听进了心里。
“听闻魇王府后院美人如云,魇王却仍是缺一朵知冷知热的解语花。”
“姐姐这么蕙质兰心的妙人儿,若是能入了魇王的眼,只怕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银枝一边慷慨激昂地说着,一边偷偷窥视着流云的神色。
见流云面上露出几分神往之色,她满意地勾起嘴角。
“今日之事多谢姐姐,还望姐姐好生考虑一番。”
银枝突然拔高声调,又冲流云福身行礼。
玉屏原本背对二人的身子此时恰到好处地回了过来,貌似不经意地对上了流云。
银枝快步跟上玉屏,主仆二人很快踏出了府门。
流云捏着掌心里的几两碎银,先前面上露出的恭敬神色很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不屑。
区区三两银子,就想让她卖主,这位镇王妃未免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吧?
就算如今魇王府没落,账上银子短缺,连带她们这些丫鬟的月例银子也少了几成。
但魇王妃对她们这些丫鬟的好,可不是区区几两银子就能收买的。
流云翻了个白眼,愤愤转身往魇王妃的院子走。
她走得快,脑中又盘算着如何把方才的事情告诉给魇王妃,一时间没有看清前面拐角处同样快步走来的人。
两人狠狠撞在了一起,力道之大,径直让流云跌倒在地。
“不长眼的东西,当真应该送你去好好学学规矩!”
流云捂着疼痛的手臂,愤愤出声,气冲冲地朝碰倒她的人瞪了过去。
却在瞧见对方的面容时瞬时红了脸。
那人身量颀长,穿着一身青玉色长衫,声音宛若三月春风拂面而过,如玉珠落银盘。
“是在下莽撞,一时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