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家主之争,想要靠联姻汇聚势力的不止是高时卿,老夫人也不是没想过,所以二房长子高时临订的婚事,岳家是东武城海防将军的嫡长女。直到高时卿跟京都秦家搭上线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把这婚事抢下来,只可惜……。
想到这里,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当初高时临的婚事已定,不好更改,所以合适的人选就只剩下高时运跟三房的高时启,因着秦家是高门嫡女,所以高时运比高时启更合适,偏偏高时运是个不争气的,后来被高时卿知道他们打算,给狠狠收拾了一顿,甚至差点被分家赶出祖宅。
如今听闻高时运旧事重提,老夫人心中甚是不快,比起不甘心,更多的是秦家来信商议婚期的时候,若非高时运走漏了风声,去永宁城的也不会是高时卿本人。
即便如此,她们也没死心的找人联系了云岚山脉上那支土匪,打的主意就是得不到也要毁掉,可结果还是为他人做嫁衣,怎不叫人愤懑?
明明自己的儿孙也不差什么,偏偏跟前头那个留下来的兔崽子一比,便样样不如意,现在还搞不清状况的尽想好事,哪来的脸?
“祖母,四弟也是无心之失,过后我和父亲会好好说他的。”一直没说话的高时临突然开口缓和气氛,日常就有些敬畏自己大哥的高时运也没敢再开口。
角落的高时启望了高时临一眼,然后望向果然收敛脾气的老夫人,在心里暗暗嘲讽。
就算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又如何?还不是有亲疏之分,二房在老夫人那里就是嫡长,他们三房就算比得过大房,也始终比不得二房。
回想高时运说的话,高时启心里微微暗沉,就算他不介意自己婚事被拿来做筹码,可他毕竟是男子,总不至于吃亏太多,可还有两年就要及笄的妹妹呢?
高时启想了很多,连最后什么时候跟着父亲离开的都不知道,直到回了自己院子,看到见他回来笑得如春花绽放的妹妹高媛。
“三哥!”高媛是个将将十三岁的小姑娘,五官清秀,带着点可爱的婴儿肥,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瞧着很是甜美。
“我跟娘学着做了你爱吃的水晶糕,你快过来尝尝!”高媛站起来招手,将高时启引到桌前落座,然后把装了点心的盘子往前推。
“嗯!味道不错,得了母亲真传。”高时启顺势拿起来咬了一口,眼神宠溺的夸赞。
“真的?太好了!”高媛开心的一本三尺高,瞧着就是个孩子,可她已经被拘着在家做出嫁准备,学习厨艺不过其中一部分罢了。
想到这里,高时启突然觉得口中高点也不是那么美味了。
“刚才路上遇见小六,差点没保住,幸亏我机灵躲起来了,嘿嘿!”二伯家的妹妹才六岁,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要真跟她要,这点心还真保不住。
“小六骄纵,你以后避着她些。”高时启暗暗将手紧握成拳。
明明都是高家女,偏偏只有小六赶上了好时候,没有联姻的压力,被二房娇惯着,老夫人也疼宠着,在这个家里可以说是无法无天,唯一能让她畏惧的,只有那个不常出现的大哥。
想到身为家主的高时卿,一丝隐晦的念头在高时启心中划过,而后被高媛打断。
“我知道的,就怕她自己跑过来,上次三哥给我买的珠花就被她弄坏了。”说起这件事情,高媛还是有些难过。
妹妹看中她的珠花张口就要,待她婉拒后竟然借故摔了出去,上边珠子都掉了。
“让你身边丫头把东西收好,多去母亲房中,她总不至于闹到长辈那边去。”高时启安慰的拍了拍高媛头顶,眼中很是疼惜。
“娘也这么说,但她最近忙着给我相看的事情,怕是也顾不上什么。”高媛说着叹了口气,而后不等高时启开口又问道。
“三哥,你跟大哥哥都还未娶亲,为什么我要这么早就相看啊?就不能晚点再出嫁吗?”高媛舍不得嫁出去,总觉得自己还小,偏偏大家都说她已经长大,可以嫁人了。
“大哥已经定了亲,相信过不久也会成亲,至于我,不是一直都在相看吗?”高时启望着高媛,面上虽然不显,却心思暗沉。
大哥的亲事是大哥自己争取来的,如果不是这般,家主的位置恐怕还不定是谁在坐,回想那段时间发生在高时卿身上的种种阴谋算计,高时启就觉得胆颤心寒。
“也不知道三哥以后会娶个什么样的三嫂!”高媛嘿嘿笑着,神情有些调侃的望着高时启,后者也笑着揉了下她脑袋。
“总不会欺负你就是。”高时启面上笑着,心里却又沉了几分。
他的婚事一直定不下来,不过是利益没有达到老夫人的要求罢了,他那个父亲是指望不上的,恐怕还会推波助澜,只有母亲……。
想到母亲这么着急给高媛相看,高时启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对于身为家主的大哥,他很多时候都是羡慕的,如果他也能有大哥那样的本事,又怎会轻易被人拿捏?
定睛望着旁边喋喋不休的高媛,高时启心中也明白,他跟大哥始终是不一样的,因为他有软肋,而大哥没有。
不过,这也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能做,高时启眯起眼睛,暗暗下了决心。
“阿嚏!”高时卿皱眉放下手里的信笺,接过高卢递来的帕子擦了下鼻子,而后有些不耐的丢到旁边火盆里。
温暖如春的江南城上,如今也已需要火盆取暖,想来北方的京城也该下雪了吧!高时卿忘了眼微微推开的窗子,院子里似乎依旧绿意盎然,只是有些透骨寒凉罢了。
“老宅那边传来消息,二老爷听从老夫人安排,已经沉寂下去了。”高卢候在一旁,扒拉着火盆,让里边东西烧的更彻底了些。
“怎么?我才刚回来就收手了?就这点胆子?”高时卿冷笑,懒懒的往椅子里靠。
“听说四公子还惦记着您的婚事。”所以这胆子可一点都不小,高卢抬头望了一眼高时卿,果然看到对方眼神微眯,脸上表情嘲讽。
“他也配!”高时卿拂袖坐正,拿起笔开始回信。
“主子,我们不回去吗?”若非主子病重难愈的消息疯传,老宅里的那些牛鬼蛇神又怎么敢出来蹦跶?高卢觉得还是回去震慑一下的好。
“回去作甚?我人在这里的消息难道是什么秘密不成?”高时卿哼了声,将回信写好交给高卢送出去。
“是。”高卢无奈的接了信退出去,而随着这封信的传递,因为高家二老爷掀起的那点波浪,瞬间翻涌的更加厉害起来。
而江城这边的风起云涌,并没有影响秦鸣鹿一行直奔京城的行程,只是在平静了几天后,该来的还是来了。
寒风瑟瑟的夜里,月黑风高杀人夜,黑衣刺客一波又一波的涌上来,从原本的擒拿变成了招招致命。秦鸣鹿抹了一把脸上沾染的血腥,冷眼望着围城一圈的黑衣刺客,将手里的剑挽出一朵花,而后猛的冲了出去。
“这丫头!”秦飞莽虽然乔装打扮,处处都有所收敛,但看到秦鸣鹿冲出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也跟在了后边。
黑衣刺客似乎没想到眼前人这么难对付,那将军的名头不是个闲职吗?难道秦家真的男女都是人中龙凤?那这秦家的大小姐也藏的太深了,要不是秦大将军出事,估计旁人还不会发现这隐秘呢!
如此一来,对方身边跟着的护卫也如此棘手,似乎也就说的过去了。
暗处的哨子得了命令,悄然潜入黑夜,似要把这里的消息带出去,不管这次任务成功与否,有关秦家大小姐藏拙的事情,都得传给上头才行,不然秦家就算没了秦大将军,估计也还是块硬骨头。
“小姐!”三毛子是斥候,自然比谁都灵敏的发现了离开的那个黑衣人,当下就准备追上去,结果被秦鸣鹿拦了下来。
“不用管他,让他走!”秦鸣鹿一剑荡开身边刺客围剿,跟秦飞莽配合默契的收割了几个黑衣人头后,眼中多了一抹狠厉。
“想走的不用留,不想走的,不留活口。”
随着这句话落下,空气中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夜空,等到一切平息下来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飘出了好远,同时也引来了几声狼嚎。
火光摇曳映着树影婆娑,木柴炸裂的星火照亮了漫步走来的几个人影,看起来狼狈不堪,浑身却都透着一股子凌厉的杀气,可见众人还没从刚才的鏖战里走出来。
“收拾东西,先离开这里。”秦鸣鹿浑身浴血,握着剑的手已经有些僵硬,短时间怕是松不开了。
“丫头,你没事吧?”秦飞莽有些担心的望着她,脸上都是心疼。
这可是他和老妻疼在心尖尖上的丫头,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他一定早早把她嫁出去,何苦淌这浑水。
“没事,这里血腥气太重,恐怕会有野兽过来,我们还是赶紧换个地方的好。”秦鸣鹿望着秦飞莽笑了笑,一脸血的样子看着有些渗人。
“那就赶紧走,找个地方收拾一下。”瞧这小脸脏的,秦飞莽挥手吹了几声响哨,之前跑走的马匹全都前后跑了回来。
“刚才跑了两个,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麻烦。”三毛子把东西拢好,走过来皱眉说道。
“无妨,到了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麻烦。”秦鸣鹿笑着翻身上马,拽着缰绳率先跑了出去。
“就你话多!”秦飞莽瞪了三毛子一眼,急忙上马追了上去。
“话多!”其他人都给了三毛子一巴掌,打得三毛子龇牙咧嘴,却又不敢抱怨,只默默的上马跟着离开。
不过两天,失踪的秦大将军还没消息,关于秦家嫡女威风凛凛上京寻父的事情,却已然闹得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