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甚？”秦鸣鹿狐疑的打量高时卿，后者斜了她一眼。
“既然你都要去京城了，我的病是不是也该好了？”高时卿不确定自己这戏演的好不好，也不知道外边的人信了几分，但他觉得自己这病确实该好了，毕竟，银子都要花出个天文数字来了，再补，他觉得自己能成仙。
“明日一起上路，待到出了永宁城地界，自会将解药给你。”秦鸣鹿挑眉，没想到高时卿会这么着急。
“你们骑马轻装简行，我只能坐马车，如何能一起上路离开永宁城地界？”高时卿觉得秦鸣鹿在驴自己，而且有证据。
“放心，会的。”秦鸣鹿似笑非笑的望着高时卿，言之凿凿的样子换得高时卿皱眉。
“如此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高时卿打量秦鸣鹿，觉得自己在认为已经很了解对方的时候，对方总是会做出点让人出乎意料的决定。
“高家主且看着便是。”秦鸣鹿并未过多解释，通知到位后就离开了对方住的院子，收拾东西上路这种事情，对方身边自然有人会干，包括明日随行的人。
“主子，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高卢看秦鸣鹿离开，从隐蔽处走出来问道。
“我也想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高时卿望着秦鸣鹿离开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
“明日就离开的话，我们的人如何安排？”见高时卿也没有答案，高卢便转移了话题。
“除了甲一他们，其他人照旧，不要跟山里的人断了联系，南越那边也要留意，如果真的有事，来不及回来就全部撤去朗南城。”高时卿收回目光，如是安排。
“只带甲一他们就够了吗？”毕竟回江州城的路途并不近，高卢有些担心。
“暂且如此，届时若有商队再顺个路也无妨。”来时跟着高家的商队还算安稳，现在回去怕是来不及安排，那就只能路上巧遇了。
“是！”高卢得令便躬身退了出去，跟将军府一样，都开始忙碌起来。
后院的老夫人自从接了圣旨之后就情绪不高，一直到晚饭时分，一家人才能坐在一起，却一个个都兴致不高的只默默吃饭，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秦飞莽是怕多说多错，秦斯风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于秦鸣鹿，更是恨不得能马上吃完回自己院子，省得节外生枝。
老夫人来回看了一眼桌上的三人，突然有些倒胃口的把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不吃了，回房！”老夫人沉着脸起身，在旁边嬷嬷的搀扶下转身往外走，秦飞莽含着一口饭不知道该不该张嘴，而后回头望向秦鸣鹿，后者打了个激灵，眼珠子一转，把碗筷一放就站起来说道。
“我也吃饱了，父亲和三哥慢用。”说完话的秦鸣鹿跑得脚底不沾灰，秦斯风瞪着眼睛在心里暗恨自己跑的不够快。
“你，跟我去见你母亲。”秦飞莽奋力咽下嘴巴里的饭菜，没好气的瞪着秦斯风吩咐，后者一脸无奈的放下碗筷。
后院里，老夫人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听得外边脚步声，她也没有回头，只是垂眸擦了一下眼角。
“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小云吞，赏脸尝尝？”秦飞莽笑容满面的端着一碗小云吞坐到边上，殷勤的舀了一个在勺子里递到老妻嘴边。
老夫人扭头望着一脸讨好的秦飞莽，脸上表情更是委屈难过的抿了抿嘴。
看到老妻这副模样，秦飞莽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碗放到旁边几子上，默默伸手将老妻揽到怀里，安抚性的轻轻拍打着对方后背。
感受到来自丈夫的怜惜，老夫人再也忍不住的拽着对方衣襟，默默的哽咽起来，而守在门外的秦斯风，偷偷望了一眼屋内，看清之后眼神微黯的往外走到院子里，挥手赶走了还在廊檐下待命的下人。
老夫人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她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秦飞莽低声开口道。
“这次回去，我想办法把书锦送过来，要是皇帝肯放人，尽量把书阳也带上，那小子好武，知道了肯定高兴。”
“那你呢？你怎么办？”老夫人也不是傻子，当初他们能在这边迅速站稳脚跟，全靠大房和二房留在京城安了君心。
“我？我老头子一个，回去颐养天年不是正好？等京城那边安顿好了，我再让人过来接你，放心，肯定不会把你一个人落在这儿。”秦飞莽故意用说笑的语气把话说完，老夫人却是差点再次湿了眼眶。
“好什么好？京城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老大为着什么没的？老二到现在都还只是一个衣冠冢，你让我如何能够安心看着你回京？先帝是个心胸狭隘的，现在这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次召你回去就没好事。”老夫人气汹汹的咒骂，秦飞莽只默默的听着。
“当初皇帝上位前勾着陈国公府，背地里又来拉拢你，结果陈国公府帮着他上位，最后却落得个卸磨杀驴的下场，就这，他都还惦记着鹿丫头，想要把人收进后宫挟制你，就这样的人，现在把你召回去能安什么心？”老夫人抬头瞪着秦飞莽。
“也就只有你个莽夫，愚忠！守着秦家的祖训，做个狗屁的忠臣良将，可你看看这忠良最后都是什么结果？大儿死了，老二也没了，剩个老三活的战战兢兢，就是鹿丫头，好不容易都能嫁人了，结果又出了这样那样的事，到头来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嫁出去。”
老夫人恨啊！三子一女不算少了，可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她送了两次，现在更是连老伴都要没了，偏偏她嫁做秦家妇，就要守秦家的规矩，那忠臣良将四个字，换来的不过一屋子牌位，除了责任又得了什么好？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说什么跟去江南，顺便避祸，那丫头就是唬我的，她要跟着你入京，她不放心你这个老子，所以就不要我这个当娘的了，你们姓秦的就没一个好东西！都想气死我！”老夫人说着又要哭起来，看得秦飞莽一脸憋屈难受。
可秦飞莽能说什么呢？他秦家世代忠良，总不能在他这里叛了国吧！那些世代追随秦家军的子弟，他总不能说不管就不管吧！
心中叹息着默默安慰老妻，秦飞莽抿着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听着屋子里隐约传来的说话声和哭泣声，秦斯风面色沉沉的站在院子里，眸光幽幽的望着远方天际，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一直到秦鸣鹿出现，他才收回视线。
“还没哄好呢？”秦鸣鹿靠近秦斯风低声询问。
“想起大哥和二哥了。”秦斯风望了秦鸣鹿一眼。
“你的事情也知道了。”
“……我还以为自己藏的挺好呢！”秦鸣鹿喃喃勾了勾自己鼻子。
“知女莫若母，你那点小心思，哪里藏得过母亲的眼睛？”
“刚开始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秦鸣鹿斜了秦斯风一眼，后者冷哼。
“母亲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父亲那边就要靠你了。”许久，秦斯风才喃喃低语。
他是秦家如今唯一能够鼎立门楣的男丁，两个侄子还没长成，所以他只能守在这里，守着秦家这条退路，如此一来，京城那边能依仗的就只有秦飞莽自己，再多，也就剩下秦鸣鹿罢了。
“嗯！”秦鸣鹿沉声回应，心里想了很多，面上却不显。
“高家主那边，你也还是说一声吧！这段时间，他帮了很多，如果秦家的结局已经注定，倒也不必硬拉着别人趟这浑水。”秦斯风望着秦鸣鹿，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对于这桩婚事他之前并未多想，只现在看来，若没有那么多身外事，两个人倒也称得上是良配，就算不能恩爱两不疑，至少也能相敬如宾的举案齐眉。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我知道。”秦鸣鹿应声，想着高时卿其人，思绪不由得有些飘远，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第二天，秦家的队伍还在整装，前来传旨的公公就已经开始催促，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也没有人想要过问，只默默收拾好行李，带着自己的马匹在将军府门口列队。
秦飞莽一身利落劲装，英姿飒爽的走出将军府大门，身边跟着的侍卫队长正是唐卓，领着的小队正好十人。
传旨的公公看到这支队伍人数后很是满意的扬了扬嘴角，转头望向秦飞莽道。
“大将军，还请早些上路的好，莫要让皇上等急了。”
“放心，误不了公公的事。”秦飞莽扫了说话的人一眼，那人听得眸光微闪，表情也跟着变了变。
两个人似乎都话中有话，可是谁都没解释，只见那公公轻笑着应了声。
“既然如此，那就快些出发吧！大将军。”
秦飞莽没有理会说话之人，而是回头望向身后的将军府大门，老妻眼眶泛红的望着他，一句话没说，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里就交给你了。”秦飞莽拍了拍秦斯风肩膀，后者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点了点头。
“父亲放心，儿子定不辱命。”秦斯风明白，此去凶险，而他是所有人最后的退路。
秦飞莽再次拍了拍秦斯风的肩膀，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说，而是沉着脸转身上马，厉喝一声。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