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献的热情让林羽有些纳闷，更难以想像，户部那个卸任的苏杨，竟然因前面一事痛斥他们？
想想都不太可能。
但苏献方才也说了，家里老太爷让他们专程道歉，此事却稍稍可以理解一些。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现在苏家家主连官都不是了，整个苏家前途未卜，老人家但凡识点时务，就知道现在苏家任何人都不能得罪了，否则只会变得更惨，因而苏家兄弟前后迥异的态度便还算合理。
拱起手，林羽有点尴尬，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
“林詹事，在下是苏家长子，单名一个献字。”苏献立刻摆着笑脸自我介绍道。
“哦，献兄。”
苏献连忙道：“兄字不敢当，林詹事可莫要折杀我了，快快请进吧。”
入得间内，林羽扫了一眼，桌上美酒佳肴已经就位，边上还有乐姬弹奏，规格挺高，就是另一个苏家子脸色看着怪怪的。
一副被迫出来接客的怨妇模样。
“哼！”苏彦到底看林羽不上。
苏献悄然瞪他一眼，对林羽热情道：“林詹事请坐，此间诸事已经备好，可就等你来了。”
林羽搞不清对方什么路数，也未拒绝，一屁股坐下来，提起筷子就吃，一点不带客气。
苏彦心里冷哼一声：一来就吃，早知道老子就先下点毒了！
苏献倒觉得意外，林羽如此作派，只有两种情况可以解释。
要么他非常聪明，料定他们不敢在酒菜里做手脚。
要么就是蠢，丝毫没意识到此种行为的严重性。
“怎么了，不就是叫我来吃饭的么？愣着干嘛，坐下一块吃呀！”林羽抬头喊了一声。
兄弟两对看一眼，苏献拍了拍手，招呼玉香楼的侍女进来服侍用餐。
林羽吃得非常痛快，期间一句话也不跟他们搭，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才意尤未尽地擦擦嘴，嘿笑道：“菜还可以，多谢两位招待，下次我请客。”
说罢竟然准备起身离开，苏献看杀了，反应过来后赶紧起身阻拦：“林兄！”
“恩？”林羽假装意外，“怎么了？吃完了我该回家去睡觉了。”
大哥，叫你来吃饭是谈事的，你吃完就跑算怎么个事啊？！
“林兄忘了，今日邀请林兄过来，最重要是想表达我们苏家的歉意。”苏献苦笑道，“你若是这样就走了，人还以为我们苏家兄弟招待不周呢。”
“没事，我不介意。”林羽试探道，“再说了，不就是一栋楼么？我要不要都不要紧，况且你父之所以辞官，还与我有些关系，咱们算是扯平了。”
苏彦一口火气冲上天灵盖，差点想拿盘砸他脑袋。
什么叫算扯平？！
这事能扯得平么！？
我爹可是户部主事，正正经经的京官啊！
苏献正为难如何说才能留下林羽之际，却见一个曼妙身影从走廊尽头缓缓而来，两人目光悠然相对，那身影便朝径直这里走了过来。
“苏公子！”来者正是奉元有名的鱼玄玑，她盈盈一笑，朝两人都落落大方地俯身行了个礼，然后道：“林公子才来便走，可是玉香楼招待不周呀？”
听听这声，毫无做作之感，却能把骨头都给酥没了。
但林羽其实更好奇另一个点，鱼玄玑怎会认识自己？
上次他与李显同来，根本就没自报过家门，甚至连尹逸这样的顶级官二代都认不出他们，何况一个清楼里面的女姬？
看来，猫腻是跟这个女人有关了。
鱼玄玑热情邀请，林羽这下半推半就又坐回了间内。
美人斟酒的同时，苏献也长出了口气，笑说道：“也不知林詹事有什么喜好，所以我便自作主张，把鱼姑娘给请来了，不知可还满意？”
“满意啊，当然满意。”林羽淡笑一声，这样的美女给你倒酒，能不满意么？
他抬眼看去，鱼玄玑似有感，也正好转眼看来，眸光相对，羞涩一笑又偏过头去。
换别的人，恐怕就被她这姿态给迷得五迷三道了。
但在林羽看来，这完全就是鱼玄玑故意为之，只为放松自己的戒备。
既然要玩，那就玩呗？
接下来苏献进入了正题，极为诚恳地说家主如何如何，老太爷如何如何，为的就是让他今日前来诚恳致歉，甚至，还让他把买的那栋宅楼的契书给带了过来。
“林詹事，这就是宅楼的契书，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想来林詹事买那栋楼必然有大用处，这就当是我们苏家的道歉礼了。”
林羽有些意外，竟然还有这样的把戏？
“这可是一万多两啊，你就这样给我了？”
说话的同时，林羽目光看向苏彦。
苏献道：“别说一万两，就算是十万两，我也应该赠送于林詹事，否则难见诚意。”
说罢还偷偷拍了苏彦一下，后者扭曲着脸笑道：“啊对对对...”
对你个头啊。
林羽心里暗笑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得一栋楼，省下五千两，今天这趟来得值啊！
尤其知道这两人肯定憋着坏，为了某种目的不得不这样的时候，他心里是一点负担都没有。
就是嘴角都快止不住笑了，看得苏彦一阵咬牙切齿。
小人！
你就美吧，回头有你好看的！
只要名声狼藉被罢了官，老子特么弄死你！
即便心里如此想，他也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了，站起身，端起酒：“那个...既然如此，咱们就算喝好了，共饮一杯如何？”
“行啊！”
林羽不墨迹，但并不起身，端起酒遥遥敬一下，头一仰，亮了杯底，无一滴酒落于桌面，喝得那叫一个干净。
苏彦对他托大的举动很是不满，却无法说什么，同样一饮而尽。
苏献赞赏地看了这个弟弟一眼，苏彦被孺娘惯坏了，有什么脾气向来收不住，现在能做到这个地方，也算是长进。
喝一杯可不够，苏献同样起身敬道：“林詹事，我也敬你一杯，同时代家父前日之事，向你致歉。”
所谓子不言父过，他这句话，已经说得非常出格了，正常人不可能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