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聚才听说了方镇海胳膊摔骨折的事情后,气急败坏地抽了王效飞一个大耳光,王效飞被打得眼冒金星,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阮聚才指着王效飞大骂:“你是不是疯了?啊?给区检察院的人搞了一次车祸你还不够,还要去搞市检察院的人!你做事怎么不走脑子啊?!万一真的弄出人命来怎么办?!到时候万一查到咱们身上,吃不了兜着走啊!”
王效飞沮丧地捂着脸说:“干爹,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阮聚才沉吟着说:“他们一直扎在兴源镇不走,现在又来了个反贪局长。我们也必须赶紧有所行动了,必须赶快想办法让张清源那小子松口!走,去看看那小子去!”
阮聚才和王效飞去了派出所。走进关押张清源的一个房间时,只见张清源双手被反绑在椅子上,气息奄奄,蓬头垢面。看到阮聚才,张清源冷冷地哼了一声。
阮聚才拉过一张椅子放到张清源面前,一抬腿,骑坐在椅子上,双手支在椅子背上,点着一支烟,注视着张清源说:“张清源,我也不想这样对你的,你有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跟我过不去,你跟我作对有什么好处,啊?”
张清源看着阮聚才不说话,只嘿嘿一笑。
阮聚才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你只要写份悔过书,跟检察院来的人说清楚,我就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明年我保证让你离开计生办。”
张清源打断他说:“你心虚了吧,检察院的人一定会把你们这帮混蛋查个底儿掉,你们就等着坐牢吧!”
阮聚才说:“你别以为市检察院的人来了,就有人给你撑腰了。我告诉你,他们这次一样什么都查不到!都玩完了,你就更别瞎折腾啦!孙悟空都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更何况你这个小猴子呢?”
张清源气得朝阮聚才的脸上“呸”了一口,王效飞见状,立刻冲上前去狠狠地扇了张清源一耳光。
阮聚才狠狠地把烟蒂掷在地上,用脚碾灭,说:“别打了!张清源!算你小子爷们儿。行,我倒要看看咱们两个谁狠!我一直到现在都没弄死你,知道为什么吗?我爱材!我一直想感动你,假如你一直执迷不悟,我现在就把话给你搁到这儿。到时候我要是栽了,你跟你老婆、你儿子一起给我陪葬!”说着站起身往外走,王效飞狠狠地看了一眼张清源,赶紧跟了出去。
在门口,阮聚才低声地吩咐王效飞说:“你给我把检察院那帮人盯紧点儿!”
王效飞说:“干爹,你放心,这是咱们的地头!他们小泥鳅翻不起什么大浪。”
阮聚才点点头说:“不可大意。你让董绍坤来一趟。”
董绍坤来了,阮聚才对他说:“你去给张清源老婆说,让她再劝劝张清源,叫张清源不要再整事了,否则我们对他的儿子不客气。”
董绍坤提着一些水果和零食去张清源家,形容憔悴的高卫青看见董绍坤忙说:“绍坤,张清源他怎么样?他没事吧?”
董绍坤把那一袋儿童食物放到茶几上,说:“这些是给孩子的。”
“绍坤,张清源他到底怎么样了?”高卫青急切地问。
董绍坤犹豫了一下说:“张清源他没事儿。”
高卫青恳求董绍坤说:“绍坤,你们那么多年朋友了,我只求你一件事,你们不要伤害他。”
董绍坤说:“卫青,我知道你很担心他。但是你也知道阮聚才的为人,张清源这样和他对着干,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张清源。”
高卫青着急地说:“阮聚才对张清源怎么样了?”
董绍坤摇摇头不说话。
“你说呀,阮聚才对张清源怎么样了?”高卫青急得快要哭了。
董绍坤叹口气说:“卫青,现在只有你能救张清源和你这个家。”
高卫青疑惑地看着董绍坤说:“我?”
董绍坤说:“阮聚才说了,让你去劝劝张清源,否则他们可能会对你们的孩子不利。卫青,你去劝劝张清源,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张清源他不为自己想想,总该为孩子想想吧。”
高卫青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看着董绍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董绍坤犹豫了一下:“卫青,我现在带你去见张清源。”
高卫青看着董绍坤,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
看见高卫青,阮聚才只说了一句话:“你不想你男人、你、还有你儿子出什么事情吧?你去告诉张清源乖乖听话。”说完,阮聚才推开门再次走进关押张清源的房间。他走到张清源面前冷冷地说:“其实呢,我想要你闭嘴很容易。找几个人,一顿把你揍成口歪眼斜的白痴,直接送进精神病院就结了,以后你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了。实在不行,我就让你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为什么我苦口婆心一遍一遍地劝你?还让你的朋友董绍坤也一遍一遍地劝你?既然我们说都不起作用,那就只好请你老婆再来劝劝你了。不过我告诉你,张清源,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张清源一惊,又怒又怕地看着阮聚才说:“你简直就是个流氓!阮聚才,你个王八蛋!”
阮聚才冷笑着说:“我也不想这么做的,是你逼我的!你只要好好写那份悔过书,把我教给你的话都说清楚,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呸,做梦!”张清源吐了一口口水在脚下。
阮聚才弯下身看着张清源说:“哼,骨头挺硬啊,只可惜你骨头硬,你老婆孩子可没你这么英雄。”
张清源吃惊地看着阮聚才说:“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姓阮的,不许你打我老婆孩子的主意。我做的事情,我一人承担。”
阮聚才冷笑说:“那可由不得你了。张清源,你如果想保证你老婆孩子的安全,也不是不可以,你知道该怎么做。”
张清源气得浑身颤抖:“你……你……”
阮聚才扭头对门外说:“带她进来。”
门一开,高卫青被王效飞推了进来,张清源当场呆住:“卫青!”
张清源突然来到招待所找方镇海来了。赵海平和方镇海看到张清源时都十分惊讶,他的样子又憔悴又绝望。
方镇海赶紧让他先坐下,然后问他:“张清源,你这几天去哪里了?那天你不是说好在镇子路口等我们吗?”
张清源说:“我出去躲了几天。”
赵海平诧异地说:“躲了几天?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张清源说:“赵局长,有些事情是我搞错了。我以前举报的那些事情都不是真的,我就是因为工作不顺心,心理不平衡,想报复一下。现在我觉得事情闹得太大了,我怕收不住,自己也圆不了这事儿,所以躲起来避避风头。”
方镇海说:“张清源,你现在反悔,你以为我们会相信吗?!你老实告诉我们,是不是有人逼你,你失踪的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人抓了你,威胁你,甚至还打了你?”
张清源吓了一跳,抬起头冲着方镇海他们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没人抓我,是我自己躲起来的!”
赵海平说:“你别害怕!他们到底怎么威胁你了,说出来,我们会保护你的!”
张清源痛苦地说:“我都说了是我自己犯混,我胡编乱造诬告他们,你们怎么不信呢?!逃了这些日子,我都想清楚了。这回头万一查出来,我说的这些都是假的,判我个十年八年的,我就太划不来了。所以我想来想去,与其等你们查出来,还不如我自己来澄清。赵局长,我是自己坦白的,不会判我诬告罪啥的吧?”
赵海平看着张清源不说话。
张清源走后,赵海平说:“长兴,你跟我会会姓阮的去。”
刘长兴问:“赵局,去见他做什么?”
赵海平说:“咱们要回去了,不应该跟他告个别?”
方镇海一头雾水,说:“跟他告别?那这个案子我们不往下查了?”
赵海平抬头看了看方镇海说:“查不出东西来,咱们在这儿还能干什么?”
刘长兴说:“那咱们就这么走了?明摆着阮聚才有问题啊!不是我说,方处出意外,搞不好也是他捣的鬼!赵局,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什么都没查出来,还让人家弄折了两个,连厂子都进不去,账也查不了,这会儿他们指不定怎么偷着乐呢。我们就这么走,太窝囊了。赵局,你是不是忽悠他们呢?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啊?”
赵海平笑了笑说:“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走到这一步,咱们也只能赌赌看了!”
阮聚才见到赵海平和刘长兴一如既往地热情:“赵局长,我听说方处长出了点儿意外。嗨,本来啊,我想去看看他的,可昨晚上开了一通宵的会,没抽出空……怎么样?他没什么大事儿吧?”
赵海平说:“哦,胳膊骨折了,没什么大碍,今天我们就打算把他送市里医院去。”
阮聚才故作惊讶地说:“哎哟,这伤得可不轻啊!得好好养,别落下什么病根儿了!赵局长,你告诉方处长,回头我去看看他。”
赵海平说:“哦,不用了,你工作这么忙。”
阮聚才说:“那可不行啊,再怎么说,方处长也是在我们兴源镇出的事儿,我责无旁贷啊!哎,说起来也真是,也不知怎么的,我们兴源镇好像跟你们检察院的同志犯冲似的。你说说,加上方处长这都第三回了……”
赵海平看着阮聚才,微笑了一下:“是啊,可能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老实说,我们在这儿待了有一阵子了,也没查出什么来,上头又催的紧,让我们别影响你们工作,要是没问题,就赶紧往回撤……”
刘长兴也说:“阮镇长,我们来这些日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们今天下午就走。”
阮聚才急忙放下茶杯,上前握住赵海平的手说:“哎呀,别这么说嘛!你们检察院的同志来,我们配合你们工作是应该的!你说说,你们真是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行啊,这回可得请你们吃一顿,给你们送行!”
“哦,不用,不用,不麻烦你们了。我们得赶紧把方处长送回去。”赵海平说着站起身来。
“怎么说我们也处了这么些天了,我可把你们当朋友了,就当我这个朋友请你们不行吗?”阮聚才说。
赵海平说:“真的不用了,我们的行李都还在旅馆没收拾呢,我们先告辞了。”
阮聚才忙说:“哦,好,好,你们忙,你们忙!哦,对了,要不要弄辆车送你们啊?回头我让副镇长给你们捎点儿土特产过去。”
赵海平边往办公室外走边说:“不用了,我们自己有车。那我们先告辞了,再见。”
阮聚才把赵海平和刘长兴送到门口说:“我正忙,就不送你们了啊,慢走,慢走啊!”
看着赵海平和刘长兴离开,阮聚才关上办公室的门,长长地舒了口气,咧开嘴得意地笑起来。
赵海平他们下午三点就走了,那辆跟踪他们的小车,一直尾随着他们走出兴源镇几十里才没有继续跟。跟踪的人回来向阮聚才汇报说他们走了。
阮聚才一得到赵海平他们离开的消息,就对董绍坤说:“通知厂子,马上开工!”
董绍坤一愣:“马上开工?镇长,他们前脚刚走我们后脚就开工,这……”
阮聚才打断董绍坤:“这什么?!他们来这段时间,耽误我们少赚了多少钱!跟老李说,这两天加班加点,争取把损失都补回来!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董绍坤急忙答应着,出了办公室。
晚上。张清源匆匆推开家门。
高卫青一看丈夫回来了,又气又恨又心疼地哭了,张清源也搂着妻子哭。
张清源颤声说:“我已经按照他们教我的说了,他们把亮亮送回来了没有?”
高卫青眼光闪烁地说:“亮亮已经回来了。”
“爸爸!”张清源一愣,只见亮亮直冲自己跑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张清源抱起儿子使劲亲着。
“爸爸你去哪儿了啊,怎么这么多天都没回来啊!”张清源愣神地抱住儿子说:“爸爸出去了。儿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亮亮说:“妈妈就不让我出门,都快把我憋死了!”
高卫青揽过亮亮走到卧室门口说:“亮亮乖,先去睡,妈妈一会儿来陪你。”
高卫青轻轻带上卧室的门。张清源着急地冲妻子嚷嚷起来:“你骗我……亮亮根本没事儿!你怎么能这样?”
张清源抄起衣服就要出门,高卫青一把拉住他问:“你去哪儿?!”张清源说:“我去找检察院的人把话说清楚!”
“张清源!你是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以为那个阮聚才就只是吓唬吓唬你吗?你好好想一想,为什么现在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你以为今天你儿子没事儿,就算没事儿了吗?你还想出去折腾,我们就离婚!明天咱们就去办离婚手续!办完离婚,你爱干什么干什么,我再也不会管你!”
愣了片刻,高卫青又警告他说:“张清源,你想清楚,人家早把我们盯死了。你一出门,马上就会有人盯着你,你干什么他们不知道?”
张清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
高卫青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你知道你被他们抓走这段日子,我和亮亮是怎么过的么?!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我过够了!张清源,我告诉你,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出来,检察院的人没走之前,你休想踏出家门一步!”
张清源愣愣地坐在了沙发上。高卫青让他赶紧去洗个澡,自己就忙着去给他弄饭。张清源吃完晚饭,亮亮已经睡着了,两口子躺到了床上。高卫青发现丈夫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血,有些地方还烂了,她的眼泪又禁不住流了出来。
高卫青问:“他们打你了,是吧?”边说边起身下床去找消炎药。
张清源趴在床上,高卫青拿棉球沾着酒精,轻轻涂抹着张清源身上的伤口,张清源疼得龇牙咧嘴。高卫青心疼地看着丈夫,她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他们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啊,还是不是人啊?!”
张清源恨恨地说:“我这打不会白挨的!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正在给张清源抹药的高卫青一听,一下子就火了,她一步蹿到床前瞪着张清源说:“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了你这么个不知道死活的一根筋?自己一个人过去吧你!”
赵海平他们几个人窝在车里,一直等到夜色降临。赵海平看看车窗外说:“走,现在去杀他个回马枪。长兴,直接去工厂。”
刘长兴迅速发动车子,掉头全速向兴源镇驶去。
果然不出赵海平所料,他们还没到工厂大门口,远远地就听到了机器的轰鸣声。赵海平和方镇海推开跑过来阻拦的门卫,带着刘长兴和刘鸿燕直奔厂长办公室。
看见突然到访的几位不速之客,厂长诧异地问:“你们几位是?”
赵海平说:“你就是李厂长吧,我们是市检察院的。找你还真不容易,我们都准备走了,又听说你刚从香港回来,于是我们就赶紧赶来了。”
李厂长尴尬地看着赵海平,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鸿燕说:“既然李厂长你都回来了,你们的会计也在吧?我们现在就要查一下你们工厂的账目,麻烦你带路。”
李厂长不安地说:“哦,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