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镇海带着刘长兴、杜浙南,再次来到阮聚才的办公室,方镇海不客气地把那两条烟扔在他面前说:“阮镇长,您的香烟太高级,我们抽不起呀!”
阮聚才假装不解地看着方镇海和杜浙南说:“方处长,您这是……”
“阮镇长,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方镇海打开烟盒给他看。
阮聚才一怔,脸色一变喊道:“这……这怎么回事儿啊?小王!小王,你来一趟!”
小王闻声匆匆忙忙跑了进来,阮聚才把烟盒使劲拍在桌上问:“这怎么回事儿啊?谁送来的,啊?”
小王一看,吃了一惊,连忙解释:“啊?……我……我不知道,平常有人来送个烟呀酒呀什么的,都放在接待室的柜子里。这些东西您也不往家里头带,您让我去给方处长他们送点香烟和水果,我就随手拿了两条烟送去了……”
阮聚才拿起烟往桌上狠狠地一掷说:“查!去给我查清楚,这是谁送来的!看我不治死他!行贿行到老子这里来了?胆子还真不小!”
方镇海、刘长兴和杜浙南三人冷眼看着阮聚才不说话,阮聚才换上一副笑脸对方镇海说:“方处长,看这事儿弄的,这事儿一定得查清楚!太不像话了,我大会小会说,公开私下说,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干这种事儿,不知道是谁还这么胆大妄为地胡来。”
杜浙南看着阮聚才的样子,怒上心头:“是不是你干的,你自己心里头最清楚,别以为跟我们耍这些花花肠子有用。我们已经查到线索了,我们肯定会顺着查下去的!”
“小杜!”方镇海制止杜浙南,杜浙南瞟了一眼阮聚才不再说话。
阮聚才一怔,随即笑着说:“这位陈同志,不要激动嘛,看来我们是有点儿误会。哎,反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管你们要查什么,我们都会尽一切努力配合你们。”
方镇海不动声色地说:“阮镇长,我也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们先走了,您继续忙吧。”
杜浙南哼了一声,跟着方镇海出去了。
方镇海他们前脚出门,董绍坤后脚就跑去对阮聚才说:“你怎么能这么干呢?这不是明摆着让检察院的人抓小辫子嘛?!”
阮聚才瞪着董绍坤呵斥道:“教训我是吧?你他妈该怎么跟我说话?昏头了你!”
“镇……镇长,我的意思是……哎,你这步真的走错了!”董绍坤立刻软了下来,颓丧地坐在沙发上。
阮聚才狠狠地捻灭烟蒂,冷冷地说:“我没走错,至少我现在知道他们是帮什么人!哼,敢当着我的面儿叫我难堪?”
“那现在怎么办?”董绍坤小心地问。
“厂子都关了,他们能查到什么?!”阮聚才不以为然地说。
“可那只能躲过一时,厂子总有开工的一天吧!”董绍坤说。
阮聚才说:“你慌什么!那厂子就是咱们的印钞机,他们这次来耽误我们多少事儿,你以为我不着急吗?!”
方镇海他们的车一出镇政府的大院,杜浙南就砸着方向盘恨恨地骂道:“他还真能装,那些钱分明是他送的,狗胆包天的!”
方镇海说:“我看不出来吗?要你拆穿他?我还没说你呢,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毕竟是他们的地盘,敌暗我明。要是一旦激化了矛盾,你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找不到张清源,方镇海他们的线索也就断了,可是调查必须要继续进行。方镇海决定再到张清源家里去看看。
高卫青在家里听见有人敲门,她赶紧过去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方镇海和杜浙南站在门口,高卫青面无表情地问:“你们来干什么?”
方镇海问:“张清源还没有消息吗?”方镇海对于今天的拜访并不抱有多大的希望,但是目前唯一可以找到突破口的也只有高卫青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高卫青说着转身进了客厅。方镇海和杜浙南对视了一眼,跟进屋里。
高卫青的儿子亮亮,一看来了陌生人又害怕了,他怯生生地趴在卧室门口看着:“妈……”
“你出来干什么?快进屋去!”高卫青连推带搡地将儿子推进屋,带上房门。
方镇海说:“我看出来了,你是有顾虑,我们希望你能打消顾虑。不管是谁腐败,我们都会一查到底,决不会姑息手软。”
高卫青说:“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别听张清源的,他受刺激了,脑子不清楚。”
方镇海说:“高女士,我跟你丈夫交谈过,他的思维很清楚,我们没有看出他脑子有任何不清楚的迹象。”
高卫青冷冷地说:“他就是病了,他觉得所有人都要害他。”
杜浙南问:“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给你,或者线索之类的,或者他失踪前跟你说过什么?”
高卫青烦躁地说:“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方镇海问:“高女士,其实我怀疑你丈夫张清源的失踪没有那么简单,是不是有人抓了他?!”
见高卫青不说话。杜浙南着急了,问:“是不是有人威胁过你们?”
高卫青拼命摇头:“没有,没有!你们别再逼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头也不抬地说:“你们走吧。”
三个人只好离开张清源家。
刘长兴说:“我看咱们找找村民去了解了解情况吧。”
方镇海说:“对,咱们就去东半山村。”
方镇海、刘长兴和杜浙南开车驶出兴源镇,向东半山村驶去。
杜浙南又一次发现了后面跟踪的那辆小车。“你们看后面那辆车又跟上咱们了。”杜浙南瞟了一眼后视镜说。
“别理他。”方镇海说。
在一块农田前,他们看见有几名村民正在地里劳作,方镇海说:“问问他们吧。”
杜浙南把车停在路边,后面不远不近一直跟着的那辆小车也停了下来。车里下来两个人,他们打开引擎盖子,一边假装修车,一边偷偷向方镇海他们这边打量着。方镇海说:“不理他们。”三个人向地里走去。
杜浙南上前问一位老大爷:“大爷,您是东半山村的吗?”
老头儿看看他们问:“你们是干啥的?”
杜浙南说:“我们是市检察院的。”
老头起身就走。
杜浙南赶紧跟上几步问:“跟你老人家打听个事儿,咱们村前年卖给天成化工厂的一千亩地是怎么征的?”
老人家有些戒备地慌忙摆手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去问别人吧……”说着走得更快了。
刘长兴紧追上两步说:“大爷,我们只是找您了解点儿情况……”
老人家不理他们,径自往前走了。方镇海看着不远处正在向这边张望的几位农民说:“咱们再去那边问问。”
他们又向那几个人走去。结果更令他们难堪,那几名农民一看他们向自己走来,竟然纷纷收拾起工具匆匆离开。
杜浙南说:“我就不信,整个东半山村找不到一个敢说话的人?”他们又开着车继续往前走,这时后面的车又跟上了。刘长兴问杜浙南:“能不能把尾巴甩掉?”
杜浙南从倒车镜上看看后面说:“咱们对这里的道路不熟悉,甩掉它们我看难。”
方镇海说:“不管他们!叫他们跟着吧。”
终于在另一块地里,他们又看见几名正在地里忙着的农民。一切都跟刚才一样,后面的车又停下了。但这一次,这些农民在他们过来时都没有离开。
方镇海下车时对刘长兴和杜浙南说:“咱们先不要急着了解情况,先跟他们拉拉家常,慢慢地聊,看能不能聊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于是方镇海、刘长兴和杜浙南三人走到地头。
方镇海走到几名正在干活的农民跟前,跟一位年龄五十多岁的壮年汉子搭话:“你这地里的红薯长得不错嘛!看来今年是个丰收年了。”
被赞扬的农民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再丰收也比不上你们城里人哪!”
刘长兴说:“我们是市检察院的,想来你们村里了解点儿征地的情况。”
他抬头看看刘长兴,就只顾低头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旁边一位农民说:“征地咋啦?征地不也是为了发展经济吗?我们农民就靠这点儿地,一年到头撅着屁股干,还不是靠天吃饭?”
几名农民都没吭声。
方镇海问:“你们村卖给天成化工厂的一千亩地,是好地还是赖地?”
一个农民说:“农村的地,好赖都不值钱。”
方镇海看问不出个结果了,就说:“走!过去看看一直跟着咱们的那辆车去!”
三个人又回到路上,杜浙南驾车调头。
跟着他们的那辆车一直停在路边。杜浙南把车开过去后三个人下了车。那辆小车的前排座位上坐着两个年轻人,司机座位上坐着的剃了个光头。
方镇海过去敲敲车窗,示意他们把车窗摇下来问:“什么事情?”
杜浙南气呼呼地问:“什么事情?我们倒想问问你们,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刘长兴问:“你们这一路都在跟着我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谁让你们跟踪我们的?”
光头的年轻人装得一脸莫名其妙地说:“跟着你们?笑话!我们没事儿干了?你们是谁我们都不知道,跟着你们干什么?”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年轻人说:“这条路是你家开的啊,只许你们走?”
方镇海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两人说:“我们是干什么的,你管得着吗?”
方镇海声音不大,但低沉而有力地说:“我们是市检察院的,在执行公务,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杜浙南还想上前教训他们,但被方镇海拉住了。方镇海说:“小杜,算了,算了!咱们走!”
杜浙南一边往车跟前走,一边扭着头警告他们:“别以为我收拾不了你们这帮人。再跟,回头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方镇海他们远去的车,光头狠狠地朝地下吐了口吐沫说:“看老子怎么整治你们!不给你们点儿苦头吃,你们就不知道兴源镇水深水浅!”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同伙说:“我就觉得咱们这么一直老跟着会被他们发现。他们好歹也是检察院的人,我看咱们还是少惹,别回头把咱们自己装进去!”
光头想了想为难地说:“那咱们怎么跟老大交代?老大说必须掌握他们都去了哪些地方,找了什么人,不跟着怎么办?”
同伙指着前面地里正在干农活儿的几人说:“他们刚才不是在向他们打听什么吗?咱们过去问问吧。”
光头发动车,汽车发动了,他又想起刚才警告他们的杜浙南,恶狠狠地说:“他妈的!刚才那个最嚣张的,你听见那个年龄大点的叫他什么?小杜?”
同伙说:“好像是姓陈。”
光头一边开着车一边说:“对!就是姓陈!他妈的!老子一定要治治他!”
同伙问:“你怎么治法?”
光头说:“我有办法!我先问问老大,看能不能查出他的手机号。”说着就拿出手机拨打阮聚才的手机。他告诉阮聚才说,自己在跟踪检察院的三个人,他们去了东半山村,但自己被他们发现了。
阮聚才问:“现在他们人呢?
光头说:“往南走了,我是没法儿再跟了。你不知道,刚才那个姓陈的小子骂得多难听!”
阮聚才问:“怎么骂的?”
光头添油加醋地说:“他指着我的鼻子问我,是不是阮聚才让你们跟踪我们的?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不要叫我们抓住他的尾巴!我说你们是谁?这条路是你们家的?许你们走就不许我们走?”
阮聚才打断他的话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他们都跟谁接触了?”
光头说:“一个是田宝库他爹田老汉,还有一个是李二愣子。”
阮聚才说:“好,你们先问问他们,看检察院的那些人都问了他们什么?,他们都是怎么说的。”
光头说:“我们这儿正要过去问呢。”
阮聚才说:“好了,问完赶紧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