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的闪电从窗外照射进来,将屋内映的忽明忽暗。
姜逢时背对久栖坐在椅子上,他的侧脸闪烁在雷电中,显得神秘又危险。
傍晚的纸团被姜逢时拿在手里,他玩味的看着上面的内容,知道这绝对不是程一川的口气。
而最想要夺得3号的,只有一个人……
“你没事吧?”久栖见他一直沉默,心中有些不安起来,所以决定跟他搭话。
思绪被打断,姜逢时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开口说了句没事,然后闭上眼准备眯一会。
外面的雷声很大,雨也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久栖被吵的睡不着,只能静静地盯着远处发呆。
忽然连续两道闪电划过,姜逢时的背影又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只见他双手抱胸,头微微往左侧歪着,看样子应该是睡着了。
这样的场景让久栖觉得有些荒谬,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跟陌生男人独处,而且还是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住在一间房。
老天爷真是爱开玩笑,令人哭笑不得。
“3号,睡了没。”他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久栖吓了一跳,差点没让她喊出来。
久栖瞬间觉得自己像被现场抓包的变态偷窥狂一样,“没……怎么了?”
对方显然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语气很淡然的问:“你上一次正式实验是什么时候。”
“差不多七天了。”她回答。
“我知道了,快睡吧。”
久栖灰溜溜的翻了个身,准备迎接困意。可刚闭上眼腿部就传来了疼痛,她知道药性的副作用又发作了。
“我的腿……”她咬牙忍受着痛苦,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水。
姜逢时立刻拿出药箱里的止痛药喂她吃下,但疼痛仍然像来自深渊的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她的双腿。
“深呼吸,保持冷静。”
可理智根本不会像他说的那样听话,反而更加努力的冲击着久栖的大脑。
她开始出现第二阶段的症状了,“不行……头好痛……”
这里没有任何能治疗的药物,只有靠这作用不大的止痛片和意志力来让她坚持下去。可似乎,她的意志也逐渐被剧烈的疼痛所瓦解了。
头部的痛感好像让久栖又回到了曾经发生事故的那个夜晚。
“爸爸……妈妈……”年幼的女孩躺在被撞翻的车子里哭喊,她的双腿被座位牢牢卡住,一动也不能动。
“我好痛……”她不停地挣扎,期盼着能有谁来救救她。
“林久栖,冷静下来。”
忽然,有个声音传进了她混乱的世界里,好像在危机的边缘终于有人来救她了。
看着久栖的意识处于混乱状态,腿部也开始痉挛,姜逢时只能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试图让她清醒,可无论他怎么摇晃也始终不起作用。
人在遇到紧急情况时总会需要一些心理安慰,可偏偏姜逢时生性孤僻,从不会安慰人,所以他只能学着电影里的桥段,把她拥到怀里进行生硬的安抚。
“久栖,我来救你了,别怕。”他有些机械的拍着久栖的后背,像个第一次当爸爸的男人般不自然。
大片温暖贴近,久栖感觉到有人轻轻拥住了自己,可她疼痛的脑袋仍旧浑浑沌沌,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林久栖,冷静点……”不得已,姜逢时拿出了自己随身带的安神喷雾。
一丝好闻的香气涌入鼻尖,让她原本狂乱不安的心跳逐渐放慢,身体也像是掉进了云层里,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姜逢时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但依旧没有恢复清醒,还在闭着眼啜泣,“妈妈我好害怕,救救我……我的腿好痛……”
“别怕,药效一会就能起作用了……”姜逢时用手轻轻顺着她的发丝安慰,视线却笔直的定格在窗外,将眼底复杂的情绪都融进了暴雨中。
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在清晨停止,彩虹随着升起的太阳高高挂在半空,让干净的蓝天多出了更清新的颜色。
久栖从睡梦中醒来,她眯着眼适应刺目的光线,准备翻身换个姿势。但刚动了一下,她就发觉自己不是躺在枕头上,而是躺在一个人的腿上。视线又移动了几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眼前,她不敢相信的向头顶望去,发现真的是姜逢时。
他正靠着墙壁睡得很安稳,精致的五官被投射进来的阳光照耀着,连睫毛都散发着浅金色。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躺在姜逢时的腿上?昨晚自己究竟怎么了?开始头疼后的事竟然有些想不起来了。
看到他睡着的样子,久栖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他不要现在醒过来。
然而,事与愿违。
因为久栖刚才的翻身导致他警觉地醒了过来。
“你怎么了。”姜逢时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脸红少女发问。
正准备挪走的久栖被他突然靠近的脸吓了一跳,身体的动作僵在半路,回答也支支吾吾,“我……没事啊。”
此时久栖在心里抓狂:你好死不死偏偏这时候醒过来干嘛!
他仔细的观察久栖害羞变红的脸,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表面却还装作在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你的脸很红,可能发烧了。”
说着,姜逢时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把手搭上她的额头试温,久栖原本就泛红的两颊立刻像着火一般燃烧起来。
现在是没镜子,要是有的话,估计她看到自己变成猴屁股的脸会想直接钻进地缝里,并且再也不会出来。
“温度正常,可能是天气太热的原因。”姜逢时拿开手一脸冷静的说:“3号,麻烦把你的头挪开一下,我的腿麻了。”
被提醒的久栖从呆滞中回过神,立刻闪电般把头挪到了枕头上,并正常的自己搬腿翻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昨晚开始头疼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醒来就发现枕在你腿上……不好意思啊,害得你腿麻了……”她背对姜逢时,假装不尴尬的用手理了理刘海。
在车里睡了整宿的白叶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舒展着被蜷缩了一夜的疲惫身躯。他随手拿起手机查看时间,已经早上六点了。
白叶拨通李少岩的电话,对方很快接通,“喂,白叶,你那边怎么样了?”
“队长,我这边现在一切正常,昨晚的那个男人也没有再出现。”白叶边打电话边查看周围,“要不是那个大叔突然出现,我可能就得到线索了。”
李少岩说:“要不我再派个人跟你一起?这样发生事情也能有个照应。”
思索了几秒,白叶回答:“要不你就干脆让小韩来吧,之前我就看他挺想来的,也正好趁这次机会让他成长一下。”
“好,我这就让他赶过去。”
“叩叩……”
听到敲车窗的声音,他转头一看外面,车前站的是昨晚那个打伞的大叔。
摇下车玻璃,白叶苦着脸朝他小声说:“大叔,我昨晚不是跟您说了嘛,我是警察,要在这执行任务,您要是老来这我就暴露了。”
“我知道,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大叔笑笑,不慌不忙的拿出了一瓶花露水递给他,“你看你藏的这树周围全是草,现在虽然八月了,可蚊虫还是挺多的,你拿这个驱一下。”
他无奈的伸手接过花露水,礼貌地道谢:“谢谢啊大叔,您没事就回去吧,天也挺热的,以后不用担心我了。”
大叔应声离去,可没过几秒又有人在外面敲车窗,白叶头疼的摇下玻璃,眼还没抬就先说话:“大叔,您又有什么事啊?”
“哟,你这两天没见怎么还变成我侄子了。”小韩一脸嘚瑟的看着车内的白叶。
看到来人是小韩,白叶伸手就打了他脑袋一下,“这么远的路一个小时就到了,果然是赶过来的啊。”
“那是啊,司机都被我催急眼了,到这就把我扔街边不管了,还是我自己走过来的呢。”小韩捂着被打的头绕到另一边坐进车里,“哎,你刚才叫谁大叔呢?”
白叶把那瓶花露水扔到他怀里,“就是一个热心的大爷怕我让蚊子叮了,特地来送了瓶这个。”
小韩拔开瓶盖在周围喷了几下,车内瞬间芳香四溢,“味道还挺好闻哈。”
白叶对他笑了笑。
“对了,差点忘了说正事。”他放下花露水说:“上面知道这事了,怕人质的生命有危险,让我们组尽快抓人,以免出什么岔子。李队说让咱们再盯这一晚就带人来逮捕姜逢时。”
“啊?这么着急吗?”
小韩认真点点头,“是啊。姜逢时也算是这个案件的关键人物之一,所以上面才会着急吧。”
喝了口水,白叶给他交代任务:“今晚你上盯半夜,我盯下半夜。如果没情况就万事大吉,但如果有情况你一定要冷静听我指挥,千万不要慌不要抖。”
“好嘞!”
入夜,清凉的风像只有在夜晚才会出现的精灵般,顺着窗户飞进房间里舞蹈。
久栖失眠,坐在床上发呆。而姜逢时则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发呆,两人都默不作声。但令人尴尬的是,久栖一整天未进食的胃依然在坚持着大声反抗,像个不听话的孩子在闹脾气。她懊恼的低下头叹气。
姜逢时并没有在意她的声音,只是在独自沉思着什么,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窗外月朗星稀,万籁俱寂。
树梢停留的鸟儿展翅越过车顶飞走,在空中留下一道黑影。
时间已过十二点,犯困的小韩按时叫醒了白叶,随后他靠着椅背沉沉睡去。
就这么安然的过了几个小时,天边开始微微泛白,太阳散发出柔和的暖橘色,铺满了车玻璃。
看到日出,白叶紧绷了一晚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下来。但与此同时,一个人影从房子后面悄悄接近,并小心翼翼的朝前门走去。
困乏的白叶打了个哈欠,转眼却发现小院子里出现了一个蹑手蹑脚的男人。
他立刻去摇小韩的肩膀,“小韩,醒醒。”
“怎么了?”小韩睡得迷迷糊糊,一脸茫然。
白叶给他指了指前方,并做了个下车的手势,小韩立刻会意跟着他下车。
那男人停下后敲了敲门,敲完转身就走。
姜逢时听到敲门声出来,看到门外无人便往四处看,忽然一个东西滚至他脚下,冒着浓烈的白烟弥漫开来。
是一颗烟雾弹。
看到情况不对的姜逢时立马想要关门,但与此同时,一个男人从墙角冲过来,一把推开他闯进了屋里。
姜逢时立即转身上前阻止,可双臂却突然被人钳制。他回头一看,此时烟雾已经蔓延到了屋子里,两个人正站在身后抓着他的胳膊。
“小韩,你在这看着他,我去抓另一个。”白叶熟练地给姜逢时带上手铐后说道。
小韩应声把姜逢时的肩膀又按低了几分,“别动。”
姜逢时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白叶离开的身影,任由小韩抓着自己的肩膀,一言不发。
男人迅速地查看房间。在他打开第二个房门后,看到床上的久栖正在熟睡,于是抗起她就往外跑。
“你是谁……放我下来!”惊醒的久栖在他的肩上摇晃着挣扎。
“警察,别动!”白叶出现在男人面前举枪警告。
看到有枪,那男人明显慌了神,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把人放下!”白叶又逼近了一步。
男人哭丧着脸后退一步,“我只是收钱办事的,您别激动!”
“快把人放下!不然我开枪了!”
“别别别!我放……放就是了……”他双手投降,失去平衡的久栖从他肩上跌落。
白叶一个箭步上前,险险接住了她,两人一同倒地。男人趁机拔腿就往外跑。
“韩临!抓住他!!”白叶冲着外面的小韩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