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在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后,久栖又开始尝试从那模糊的记忆里搜寻曾经的痛苦。
被药物冲散的画面如同出了故障的放映机,它把每一帧记忆都融化分解。越是努力的回想,脑海里的东西就会藏得越深,但那种感觉,又像有无数个想法在脑海里挣扎着逃离束缚,直到冲破她的脑袋为止。
“你怎么了?”刚走出卧室的姜逢时看到久栖正紧闭眼睛,脸上也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
他立刻走过去蹲下用手背去测试自己和她额头的温度,不出意料的很烫。
“你发烧了。”姜逢时起身在房间内找药,最终在电视柜里找到了一个药箱。这也是程一川让人事先准备好的,他知道久栖的情况不稳定,所以才会备下药箱做好安全防范。
把药箱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姜逢时打开后找到退烧药拿了一片,端起桌上的水杯一起递过去,“吃了吧。”
看到药箱内摆放的各种药品和注射器,久栖混乱翻腾的脑中突然断断续续的闪出一个画面。
“我……我好像想起来一点。”她靠着沙发忍受头疼,“他们对我注射过修复骨骼的药,但我不记得注射后的结果了…”
姜逢时上前扶住久栖的肩膀与她对视,“你还记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记得了,记忆消除针的作用太大了,我一回忆头就很疼……”她模糊不清的看着姜逢时,眼前的景象变成几个重叠的虚影在晃。
“你不用太逼自己,毕竟被消除的记忆要很久才能恢复。”放开她的肩膀,姜逢时又转身重新拿起水和药,不过这次没有再递给她,而是直接喂她喝了下去。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微小的警笛声。
警惕的姜逢时听到后立刻跑出去启动车子,在打开车门后又折回来抱起沙发上昏沉的久栖往外走。
“怎么了……”她无力的睁开眼睛,视线里出现了姜逢时棱角分明的侧脸。
“警察追来了。”说话间他已经把久栖放到车里系好了安全带。
“你有把握能逃掉吗?”姜逢时坐进车里后久栖问道。
“赌一把喽。”他笑着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开始朝前面飞驰。
随后,两辆警车向房子驶来。
领头的李少岩看到前面离开的车子感到一丝不对劲,他立刻与后面车上的人联系:“你们留在这儿搜查房子,我们去前面追。”
感到压迫的姜逢时瞥了一眼后视镜,一辆警车已经从后面追上来,距离他们很近。
“坐稳,要加速了。”他猛踩油门,车速瞬间飙升,坐在副驾驶的久栖只好抓紧了安全带。
后面警车内的三人直直锁定着前面正在加速的轿车。
同样是坐在副驾驶的白叶此时心急如焚,“他们不应该跑去更远的地方吗?怎么会躲在这儿?”
后座的小韩被晃得七荤八素,他努力的用手扶着座位保持平衡,“车上好像没几个人,说不定是临时发生了别的事情才没走。”
“按照目前的情况我猜测,他们应该只有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就是他们的实验体。”专心追车的李少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我们就有把握了,毕竟对方等于只有一个人。”白叶自信的笑起来。
一转眼,两辆车已经开上了附近的一条公路,眼看就要追上前面的车,李少岩瞬间猛踩油门,将双方距离拉得更近。
“快要追上了,白叶,快!打爆他的车胎!”李少岩急切的向旁边的白叶吼道。
做警察这么多年,李少岩的脾气一直是很直接,原因是他的父亲曾被歹徒劫持过,就因为他当时没追上对方的车才导致了父亲被害。所以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都会拼尽全力去追。
白叶知道这件事和他的脾气,自然不敢怠慢,立即拔枪瞄准。他的手指抠动扳机,一颗子弹不偏不倚的正好穿进了那辆车的轮胎里,轮胎瞬间瘪了下去。正在极速行驶的车子因为爆胎而突然减速,后面的李少岩来不及踩刹车,就这么全力撞上了对方的车尾。
“啊!”小韩下意识地捂住了头。
不等姜逢时做出反应,车子就因为后面的极大撞击力而不受控制的冲向了一棵路边的大树。
这场强烈的车祸让白叶和小韩都陷入了昏迷,只有李少岩还勉强醒着。
“车上的人别动!”李少岩推开车门,踉跄的走下车举枪朝前面大喊。
久栖感到额角在隐隐作痛,她听到声音后费力地睁开眼,看到姜逢时正右手拿枪打开了车门,“呃……姜……”
蹲在能隐藏身体的位置,姜逢时甩了甩眩晕的头回答李少岩:“警官,我们可以做个交易吗?”
李少岩不傻,他知道对方想要脱身,但无奈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不可力敌,也只能靠智取拖延时间了。
“什么交易?”说话间李少岩试图用眼睛寻找那人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我告诉你一个关于实验的秘密,你放我们走。”
“你就是姜逢时吧?我可以考虑放你走,但你必须把人质留下。”看到车内只有副驾驶上坐着一个人,李少岩猜测那应该是失踪者之一。
姜逢时听后笑了笑,“只要你肯放我们走,我不会伤害她的。”
高温让李少岩的意识有些不清醒,他努力的睁大眼看向四周转移注意力,“你怎么让我相信你?”
“很简单。”语毕,神情淡然的姜逢时把枪别在后腰,双手举过头顶慢慢走到了李少岩的视线内,“你可以抓住我,但你得不到任何情报。”
李少岩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好,我跟你做这个交易。”
“我不清楚他们躲到了哪里,但据我所知,实验室里还藏着一支重生,你们可以拿去做检验。”
“李队……”醒来的小韩无意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小韩,别出声。”
趁着李少岩回头的空隙,姜逢时警惕的拿出了藏在身后的手枪,他对准车内的小韩说道:“把车后退。”
这样双方对峙的场面可是小韩第一次见,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醒来,不免有些紧张,“李队……”
“退。”李少岩冷声回答。
小韩应声退了一段距离,哪知刚停下,后面的另一辆警车就追到了这里。
见几个警察从车上下来,姜逢时立刻朝前面的地上开了几枪,随即转身上车,但上车前还是被对方的子弹蹭到了左边的胳膊。·
“……”姜逢时忍痛启动车子后退转弯,加速驶离了车祸现场。
一行人就要开车去追,却被李少岩拦下来,“别追了。”
坐在因为爆胎而摇晃的车里,久栖诧异的看着胳膊还在流血的姜逢时,“你中弹了?”
他眉头轻蹙,一双深邃的眼睛认真的盯着前方,“只是被蹭了一下。”
“车爆胎了,我们只能在附近找个地方停下。”不知是疼痛的缘故还是车内的温度太高,姜逢时散落在额头的发丝已经被汗珠染湿,他的嘴唇也有些泛白,看上去很干燥。
久栖朝向车窗外查看,发现附近没有建筑,“这里没有可隐藏的地方。”
姜逢时修长的双手依然握着方向盘,在减慢车速后他轻声回答:“他们不会追过来的,我先在这休息一下,后备箱有备用轮胎。”
车停在了路边的树下,茂盛的枝叶投射出大片树荫覆盖过车顶,为他们降低了周围的热量。
“你的伤口处理一下吧,天气这么热会感染的。”
“嗯……”他刚应声,下一秒就失去意识的趴在了方向盘上。
“姜……姜逢时?你怎么了?姜逢时!”
医院的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人来人往的急诊科群人交谈,一片嘈杂声响在耳边。
白叶捂着挂彩的脑门从急诊室出来,小韩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怎么样,还疼吗?”
“还行吧。”白叶苦恼的低下头,“你说我怎么就被撞晕了呢,要不然我肯定能把那小子给抓住。”
走出医院,小韩神秘兮兮的凑近他说道:“是李队跟他交换条件答应放他走的,所以当时才没追上去。”
“什么条件?”听到这里白叶皱起眉。
“都怪我醒来的不是时候,当时他们已经说完了……”小韩有些愧疚的用手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听李队说,那个姜逢时告诉他实验室里还有一支重生,让我们找回来做检验,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逃跑的果然是他。但昨天我去搜了第二次也没发现什么啊,他不会骗人吧。”
“应该不会吧,我记得他是在我醒来之后才拔的枪,之前好像举着手在跟李队说话。”小韩摸着下巴回忆刚才的情况。
“明明我们是一起撞的,怎么你这个傻子就完好无损的先醒了呢…老天一点也不公平啊!我还是去李队那看看吧。”白叶哀怨的望着天空,全然不顾身后的小韩就独自往前走。
“你才傻子呢!你全家都是傻子!”反应过来的小韩立刻追上,“白傻子你给我站住!别仗着你183大长腿就可以先跑!我这180的腿也不是盖的!”
久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姜逢时从方向盘上扶起来。由于他受伤的地方在左臂,久栖只好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来查看伤口。
“怎么会这么严重…”伤口流出的血已经浸透了他大片衣袖,透过破掉的衣服久栖隐约能看到皮肤的伤口很深,依然有血液在慢慢渗出。照这个状况不包扎肯定是不行,说不定还会发炎,看来只能帮他处理一下了。
久栖在车内扫视了一遍,发现没有能用的东西。无意间,她瞟到了自己身上穿的白裙,随即用力地从裙角扯下一圈布条,轻轻理了理便小心地缠在了他的胳膊上。
“不……”忽然,昏迷中的姜逢时默默念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