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阳跟老油碰了一杯。
老油是一个精瘦的小老头，身材矮小，留着两撇八字胡，两只黑黝黝的老鼠睛炯炯有神。
“老实说，就你的实力去当个天使，不出几年就能爬上去，何必当什么赏金猎人呢？一点也不安全。”
老油抿了一口黄酒，看着眼前的青年开玩笑道。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说杨阳了，他们是七年前认识的，那时候他还不在塔城。
塔城属于东界最西边的城市，靠近城墙，城墙之外便是无边无际的沙漠。
那时候的老油还在内陆地区做生意，在运送货物途中遭遇异兽袭击。
本以为要死了，结果被路过的杨阳救了下来。
别看老油贼眉鼠眼，但他本人也很够义气。
正好那段时间杨阳比较缺钱，老油给他借了一笔不小的钱，时至今日杨阳都还未还完。
之后的几年里，还钱再借钱，再还钱，如此往复，两人也算是忘年交了。
杨阳用其独特的红眼珠子瞅了一眼老油，随后从自己的空间设备中取出一颗带血的红褐色珠子放在桌子上。
那珠子约摸拳头大小，落下来瞬间，木质的桌子便是嗤嗤冒烟，恶臭开始弥漫。
“哟，毒尾蝎兽丹啊，稀罕货色！”
老油眼睛闪过一道光芒，连忙拿出一块儿光亮的绸缎，将这可珠子举起来仔细打量。
“色泽红润，剔透饱满，几乎没有杂色，也没有裂纹。”
“两轮兽纹，第二轮虚幻，这只毒尾蝎兽年龄在一百到二百岁之间！”
“正值壮年！药效最猛的时候！”
“五十万金币上下。”
“哪搞到的？城墙外面？”
老油很快就给出了精准的判断。
杨阳放下酒杯点点头，随后打了个酒嗝问道：“还欠你多少钱来着？”
老油嘿嘿一笑，小胡子一耸一耸答道：“嘿嘿，不多，也就六百万金币。
你要是再去击杀几只毒尾蝎兽，获得的兽丹是这种成色，很快就能还清了。”
杨阳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他的屁话。
异兽实力强大，尤其是有毒异兽更是恐怖无比，这一个本就是他捡便宜来的，再来几只？
杨阳表示他还不是很想死。
“说实在的，你去了沙漠怎么回来的？我记得东界这边不让出城墙吧？”老油将兽丹擦干净收起来，转换话题问道。
“天使赏金，去解决一个叛徒。”杨阳找了个借口糊弄了一下。
他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问道，“对了，你那里还有没有多余的55号材料，我的机械臂目前需要维修一下。”
说着，他将手套取下，左手衣袖捞起来，左臂完全露了出来。
那是一条暗银色的机械臂。
完美的臂身是由一种极难制造的合成金属锻造而成，那臂身上还镌刻有精妙地纹路。
随着杨阳缓缓转动手臂，纹路逐一亮起，金蓝色的光芒使得机械臂显得又些神秘。
随后整条机械臂以纹路为裂缝，瞬间弹开。
刹那间，那条机械臂化作无数碎片悬浮在杨阳四周，他本人的臂膀断面处则是泛着微弱的荧光。
杨阳右手伸出来，将那悬浮在空中的碎片取出一块，将其交到老油手中：“我还会在塔城停留三天。”
老油接过他给的碎片，用那粗糙的手指摩挲片刻，缓缓摇头，将破损的碎片又丢还给他道：“55号材料我这边是找不到了，你要是有空，跟我回内地，还有不少。”
杨阳接过碎片，随后所有的碎片又迅速回弹变回他的手臂。
他握了握拳，那块儿碎片并未蹦碎，但强度不足，但关键时候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对了，虽然材料没有了，不过我有别的。”老油神秘一笑。
他起身向着内屋走去，没一会儿杨阳便听到“隆隆”声。
只见到老油外挂一台辅助借力设备，从内屋滚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球，那铁球有足球大小，看上去颇为沉重。
“你怎么不放在空间设备里面？”杨阳颇为不解。
要知道这么大个东西，实物存放起来不仅占地方，且还不好搬运。
正常情况都是放在空间设备里面，进行解析压缩，这样更方便携带。
虽然空间设备很昂贵，但以老油的财力，买一个空间设备还是没问题的。
“呼！也不见你过来帮一下我这个老年人！”老油费了老半天劲儿才将那个铁球滚到杨阳脚下。
他收回辅助设备道，“不是我不放空间设备里面，这东西不是人间的，收不进去。”
杨阳伸手在铁球上摸索片刻，凭着感觉寻找到一个类似开关的按钮，随后按了下去。
“咔！”
铁球弹开，刹那间金色的光芒绽放开来。
原本锈迹斑斑的铁球，此刻竟然变成了一个长着一对金色羽翼，身高近八米高的天使！
“天使遗骸？”杨阳有些震惊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
所谓天使遗骸，其实就是死亡的天使尸体。
天使死亡非比寻常，必然会被回收，凡间根本找不到。
这东西怎么会落在老油手里头的？
“很惊讶对吧！”老油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道。
“已经有几百年没出现带翅膀的天使了，这是我上个月在异兽岭捡到的，那里有一处古战场，按理说天使应该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就把这个收回去了，但你知道我这个人就喜欢去看看，毕竟这种战场遗址里面，那些天使瞧不上的，对我们来讲就是宝贝！”
“擅自收藏天使遗骸可是要杀头的！”话虽这么说，但杨阳的眼睛却始终停留在这具天使遗骸上面。
这具遗骸大体上是人型，但是背后却是长着一对修长的翅膀。
不同于鸟类的翅膀，这翅膀上的羽毛都是锋利的刀刃，因为翅膀也是天使战斗的武器！
它的双腿特化，强有力的大腿肌肉线条明显，却不显的笨重，小腿则类似于兽腿，膝盖微弯，像是随时准备发力一般。
“嘿嘿，我能捡到说明与我有缘！”老油咧嘴一笑道。
杨阳盯着天使遗骸，将手按在天使的心脏处，在那里，一个粉碎状的大洞格外的刺眼。
“天使内核彻底不见了。”杨晨暗道，也难怪老油不怕了。
天使的内核就是一切的能量来源，同时也是天使搜寻陨落天使遗骸的关键。
这东西能够持续不断地向着天使发送信息，正常情况下人间是屏蔽不了的，每一场战争结束，天使都会下来打扫战场，为的就是不让这些遗骸以及一些其他的材料遗落人间。
要知道，人间大部分高级材料，都是天使淘汰剩下的，这些材料无论是强度还是耐久性上，都非人间材料可以比拟的。
正是基于这些被天使抛弃的废料，人间才会研制出有代号的材料。
杨阳的机械臂就是由这些代号材料中的一种制造出来的，其造价极为昂贵，若非是为了维修保养这机械臂，他又怎会欠老油的钱到现在？
“以前听说这东西可以与人体替换，不知道行不行，试试看！”老油再喝一口酒道，“不一定合适。”
“你确定能行？”杨阳看着比自己手臂打了好几圈的天使臂膀。
见老油点头，他有些犹豫地将自己的左臂取下，随后将那天使的左臂也取了下来。
“好沉！”他肩膀一沉，差点没拿起来。
杨阳掂量了一下这天使左臂的分量，有快八百公斤了吧？
他心底颇为差异，究竟是怎样的材料，这么小的体积居然这么重！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一条金色的胳臂给自己接上，过程很简单，仅仅是将两个断面处碰在一起，但真正困难的是在之后。
只见天使的胳臂已经接在了杨阳的断臂上，但他举着胳膊的右手却并未放下来。
杨阳红色的右眼上有上万条信息略过，一道道机械声在其脑海中响起。
“神经连接完成60%。”
“神经连接完成70%。”
“神经连接完成80%。”
……
“神经连接完成100%。”
“链接完成。”
“协调度完成10%。”
“协调度完成20%。”
……
“排异测试开始！”
…………
……
一道道适配信息略过，杨阳开始紧张起来。
天使的躯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目前还没人清楚，他也不知道这与机械臂连接是不是一样。
“这是什么感觉？”杨阳闭上眼睛，一股莫名地感觉自那条手臂传来。
他感受到一种来自精神上的压力，很莫名其妙，一条胳膊怎么还会给他带来压力？
“那是什么？”
恍惚之间，他眼前闪现出一道画面。
那是一个人，那人用一把剑，一剑刺入了一个天使的心脏，天使死亡，随后化作一个铁球。
画面只是一瞬，但却被他捕捉下来。
“好强！”杨阳咽了口口水，内心大受震撼。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老油看着满头大汗的杨阳急忙道：“不行就别勉强，这东西邪门得很！”
“呼！”杨阳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他抬头看了一眼老油，身体有些虚弱地坐在椅子上，他甩了甩酸痛的右手，左手握了握拳。
老油眉毛一挑，他看见那天使的胳臂随着杨阳握拳的动作，外形竟然变得更他之前那条机械臂一模一样了！
“合适？”老油明知故问一句，说实在的，他心中也是无比地震惊，他也就是试一试，没想到杨阳真给装上去了！
“你干什么？”老油眉毛一挑，只见到杨阳的目光居然放在了天使剩余的躯体上。
“你不会打算……舍去肉身吧？”老油有些不太确定道。
老实讲，虽然他之前劝杨阳去当天使，但那也仅仅是说着玩的而已，真要舍去肉身当天使，天使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啊！
要知道，多少人哪怕是愿意舍弃肉身，天上那帮天使也不见得愿意接受。
毕竟当天使对肉身素质要求极高，而杨阳本就是个残废，不一定能过关。
“鬼才当天使呢！”杨阳翻了个白眼，他指着剩下的天使遗骸道，“你这东西也销不出去，干脆好人做到底送我了！”
老油疑惑道：“这东西……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突然站了起来，就在刚才，杨阳将那一具天使遗骸收进了空间设备当中！
“嗯，可能不排斥我吧。”杨阳颇为满意地看了看现在的左手。
虽然他厌恶天使，但不得不说，他不厌恶天使的身体，现在这条手臂可比他之前的强多了！
甚至都不用他动手改造！
“行吧，留我手里虽然不怕被找到，但始终是个隐患，叫你拿去也好。”老油给自己灌了一杯酒道，“这下子你是真的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不见得。”杨阳将手套戴上，确认无误后才道，“把你说的那个战场遗址地点告诉我一下，我再去看看。”
“你不会觉得我去过的地方，你还能捡到啥好东西吧？”老油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手上却很实在地将地址给他发了过去。
“谢了啊！”杨阳咧嘴一笑。
“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老油靠过去压低声音问道。
杨阳捏了捏新获得的左手道：“是有一点，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放心，不是有意瞒着你。”
老油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对方不愿意说，那应该是很危险，这么多年朋友了，杨阳什么人他很清楚。
“接下来去哪？跟我一起回内地？”老油问道，“我还缺个保镖。”
杨阳摇摇头说道：“接下来还有点事情，不能跟你同行，回内地我会去找你。对了，你最好马上就离开，接下来塔城恐怕不太平。”
老油点点头。
“走了！”杨阳跟老油碰了一杯，随后便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