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歌友会在一个小型剧场内。
酒红帷幔，绚烂灯光，座位呈拱形设置在舞台对面。
布局看起来很舒服，没有上次的阴间味。
再说了，张娟都陪我来了，还能有什么问题吗？
顾洵出场后，先宣传了一番自己的新唱片，然后和我们一一握手互动。
不知为什么，这次他手心的温度，似乎比上一次，又降低了许多。
如果说上次是冰凉，这次简直不像活人。
现场气氛很热烈，我却一直心神不宁。
兜里手机突然震动两声。
一个陌生号码给我发来信息:
【今天的歌友会是阴阳局最后一窍，一旦局成，你必定魂飞魄散！】
是被我拉黑的玄阳。
他还真够锲而不舍的。
我撇撇嘴:【你当我傻？上回夺运阴阳局，我不是还活的好好的。】
对面静了两秒钟后，手机突然剧烈嗡鸣好几声，接连好几条消息发过来，占据满满一屏幕。
【阴阳局除了杀人夺运，还可以替尸还魂。】
【张娟早就死了！这两次阴阳局的施术人，不是顾洵，而是你舍友张娟。】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长得和张娟越来越像了吧？】
看到这里，我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是难得的全阴之体，张娟想用你的躯壳替尸还魂，死而复生！】
一股寒意慢慢爬上我后背，我哆嗦着，点开玄阳发来的图片。
是个车祸现场的新闻截图，很是惨烈，那个躺在地上没了呼吸的女孩，赫然是张娟！
我忍着恐惧迅速打过去一行字:【我该怎么做？】
【从现在开始，千万，千万不要答应他们的任何请求。】
【我正在赶来的路上。】
我稍微有了点安全感。
深吸一口气，正要把手机塞回去时。
手臂突然被抓住了。
坐在我旁边的张娟把头靠过来，冻得我打了个寒颤。
“潇潇，你脸色好差啊。”
搁在我肩膀上的脑袋缓缓转过来，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是不是这儿太闷了？我陪你去厕所洗把脸吧。”
8
冷汗一下打湿后背。
去？
还是不去？
想起玄阳的警告，我顿时陷入两难。
可这个不是人的东西，我又不敢拒绝她的请求……
最后我心一横牙一咬，“走吧。”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反正玄阳马上就要到了。
张娟挽着我，一起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厕所。
进入隔间后，我第一时间给玄阳发了具体定位，请他务必快点来。
有惊无险地上完厕所后，张娟已经在等着我了。
这期间，没有任何事发生。
我朝她僵硬一笑，来到洗手池前洗手。
好死不死，放在洗手台的手机竟然接二连三响了好几下。
还没等我阻止，张娟抢先一步拿起手机。
“潇潇，谁给你发了这么多消息？”
她低头看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我。
我再也装不下去，飞快地转身就跑。
一步，两步。
洗手间的大门近在咫尺，一眨眼，张娟就轻飘飘闪了一下，稳稳挡在门口。
这速度，绝不可能是人类所拥有的！
她面无表情，朝我逼近一步。
“网上这个人……跟你说了什么？”
下一秒，她充血肿胀的眼球骤然放大，一眨眼的时间，已经跟我脸贴着脸。
我俩距离不足十厘米，我也闻到浓浓香水味遮掩下，张娟身上的腐尸气息！
我瞳孔骤然一缩，转头就往窗户跑。
透过透明玻璃，我看到一个身穿道袍背着桃木剑的青年，匆匆进了楼。
是玄阳！
我用力推了几下窗户，没推开。
身后，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
张娟似乎也知道我在劫难逃，并不急着动手。
而是慢腾腾拖着双腿，一步一步，将恐惧的战线无限延长。
不知哪来的勇气，我骤然转身冲张娟大吼一声:
“别装了！我已经知道真相了！你已经死了对不对？！”
张娟身形一晃，脸色更苍白了。
喃喃:“你已经知道了……？”
我找了根拖把横在身前，咬牙:“我还知道，上回演唱会和今天歌友会都是你搞的鬼，你设下阴阳局，就是想要拿走我的躯壳，替尸还魂！”
我故意把知道的一口气都抖了出来，既是为了镇住张娟，也是为了拖延时间。
张娟浑身一震，愕然顿住了。
“潇潇，你在说什么？！”
9
张娟的震惊不似作伪。
她朝我走近一步，表情复杂到极点。
“对，我是死了……”
“可我替尸还魂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你啊！”
我骤然睁大眼睛。
她深深吸了口气:“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接着，张娟迅速给我讲了一个，和玄阳口中截然相反的故事。
我和张娟自打成了室友，由于生活习惯不同种种原因，就一直不对付。
直到某天，她丢了一千块钱，非说是我偷的，我俩大吵一架。
自那天起，张娟就彻底恨上了我，她发誓这四年绝不让我好过！
不过她的报复手段也很是拙劣，无非就是往我被子里泼凉水，在我书包里放蟑螂等等，我忙着保研，也没怎么跟她计较。
后来，她碰到一个道士。
这个改变了她一生的人。
听到“道士”这个字眼，我心跳漏了一拍。
赶紧问她:“你说的这个道士，是不是三十出头，瘦长脸，薄唇，穿着一件红色的道袍？”
提起玄阳，张娟一激灵，立马点头。
眼神流露出深深的恐惧:“那个……那个道士，就是个疯子！”
“他身上的红道袍，就是人血染的呀！每杀一人，衣服就要红上一分！”
一开始，张娟只是想让我吃点苦头，并不想要我的命。
可没想到玄阳听了我的生辰八字后，竟眼冒精光，激动得难以言表。
他象征性收了点钱，就让张娟走了。
“七日后，你诅咒那人必会大祸临头。”
而这短短七天里，我果然灾祸不断。
先是莫名其妙摔断了腿，然后暗恋的男生官宣，十拿九稳的保研名额也丢了。
张娟痛快极了。
可她没想到，玄阳诅咒应验的代价，是她的生命。
七天后，我乘坐的大巴出了车祸，当场毙命。
而与大巴相撞的出租车中，坐着的正是外出游玩的张娟。
她和我死在同一场车祸中，由于生前怨气冲天，魂灵久久不消，反而被困在了这里。
这时，她也得知了全部的真相。
原来玄阳修的是邪法，杀的人越多，功力越深厚。
而我又是罕见的全阴之体，玄阳答应诅咒我，其实是为了自己。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玄阳在给我下咒时，也没放过张娟。
最后，我与张娟双双殒命，而玄阳功法大成。
张娟哪怕成了孤魂游鬼，也一直放不下我的死。
因为她信奉天主教，有罪的人，是会下地狱的。
她也认为，自己一直无法入轮回，就是手上沾了人命的原因。
于是接下来半年，张娟凭鬼魂之身的便利，出入各大庙宇、密宗，寻求解脱之法。
最后，她知道了“替尸还魂”这个咒法，可以让人死而复生。
听说娱乐圈的人，有的会借开演唱会吸粉丝气运，会设下类似的阴阳局。
张娟动了点手脚，把夺运阴阳局改成还魂阴阳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复活我。
尽管她讨厌我，但她知道，她欠我一条命。
替尸还魂会让受术人与施术人的长相趋于一致，这就是为什么我长得越来越像张娟。
后来的事，我都知道了。
“玄阳知道了我搞的手脚，于是想法设法破坏。第一次演唱会他失败了，这一次，他肯定会全力阻止。”
10
张娟一口气讲完，希冀地看着我。
这故事乍一听天衣无缝，可根本禁不住仔细推敲。
首先，最大的破绽就是所谓的“替尸还魂”。
尽管有愧，张娟会放着重生的机会不要，宁愿让给我吗？
我不信她有那么无私。
其次嘛……
“张娟，演唱会门票，还有这次的歌友会邀请函，真的是你亲戚送的吗？”
我认真盯着她的眼睛。
果然，刚刚还口若悬河的张娟突然哑了声，眼神极明显地闪烁了一下。
她果然还有事瞒着我。
我正要再问，玄阳就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今天电梯停运，一口气跑二十六楼，难怪他来的这么迟。
看到我和张娟并排站着，他瞳孔骤然一缩。
“千万别信她！”
玄阳一脑门汗，急道，“这女人满嘴谎话，我已经被她骗过一次了，你千万别犯糊涂！”
“从始至终我都没下过手，是她偷了我的秘法，对你下了狠手，这才遭到反噬毙命的！”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洗手间惨白的灯光下。
玄阳身上的道袍，比起上次在视频中的样子，似乎又红了一点。
远远看去，简直像披着一身翻涌的鲜血！
张娟拉紧我的手，冰冷的温度从掌心传来。
“潇潇！你一定要信我啊！他要杀了我们！”
她一面惊呼，一面将一只锦囊，悄悄塞进我手心。
“这里面是舍利子佛珠，最能辟邪降妖，待会儿你找机会给他戴上，自然就会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娟低声说完，毫不犹豫地闪身挡在我身前。
“妖道，今天我们的账，该好好算算了！”
说完，足尖一点，就朝玄阳极速冲去！
玄阳面目豹变，手中桃木剑不安分地疯狂震动起来，像是随时可能断裂！
铛——！
血肉撞上木头，竟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我痛苦地捂住耳朵。
张娟单薄的身子被撞飞，然后重重砸在地上。
玄阳看起来也很狼狈，跪坐在地上喘息。
“张娟！”
我惊叫一声，跑上去拉住她的手，潸然泪下。
张娟已是气若游丝:“潇潇，快，舍利子……”
见我恍然大悟开始掏锦囊。
她回光返照一般，眸中顿时精光大盛！
下一秒，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只见我掏出佛串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过张娟的手腕迅速给她戴了上去。
“李潇，你！”
震惊、盛怒、惊恐，种种表情来回变幻，最终定格为绝望。
她惨叫一声，蛇般的业火从佛珠里猛地窜出来，从她的手臂开始蔓延，转眼就将她整个人吞没。
顷刻间，烈火熄灭。
地上只剩几星灰白的骨灰，和一串静静躺在地上的佛珠。
11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张娟在说谎。
在我躲进厕所隔间发消息时，一条新闻跳了出来。
#顶流男星恋情曝光！素人女友疑似在校大学生#
配图里，是一对男女亲密依偎逛街的照片。
男人面目精致，正是顾洵；而女生的脸，赫然是我的舍友张娟！
所以演唱会门票和歌友会邀请函，恐怕是顾洵亲自给的。
张娟最为虚荣自私，她既然当了顶流的地下女友，又怎么舍得放过重生的机会。
所以——
玄阳说的没错。
顾洵苦心孤诣设下两次阴阳局，就是为了借我的躯壳替尸还魂，复活他的女友。
舍利子佛珠，不近鬼神，只能活人佩戴。
当我看到张娟把它放在特制锦囊里，不敢触碰时，心里便明白大半。
于是将计就计，借它除掉了张娟。
我俯下身，拾起那串佛珠。
温润微凉的佛珠与我掌心相贴，没有半点刚刚烈火焚身的恐怖，反而给人一种宁静温柔的感觉。
到这儿，我才知道自己赌赢了。
真正死的的确是张娟，而我才是完完全全的活人。
张娟的话真假参半，不能全信，也不能全不信。
比如，她承认自己已经死了，这事儿就是真的。
玄阳给我发的新闻截图，也印证了这一点。
替尸还魂应该也是真的，只不过是为了她自己重生，所以我长得越来越像张娟，而不是张娟越来越像我。
除了这部分，其他的话都是一面之词，并不可信。
我冷静地站在原地，脑子飞速旋转，分析眼下的局势。
那么，张娟为什么想杀玄阳这个问题也迎刃而解了。
很显然，这两次风波都是张娟搞的鬼，摆阴阳阵来替尸还魂。
玄阳横插一脚，张娟既是因为怕当年事情败露，又是想取得我的信任，挑拨我与玄阳的关系。
这才兜了一个大圈子，编了个真真假假的故事，借此来除掉玄阳，好保证她计划的顺利进行。
12
想到这里，我才猛然惊醒。
感觉脑袋前所未有的清明。
玄阳趴在地上，用力咳出两口血。
已经有些气若游丝：“这下……咳咳，你信我了吧。”
我赶紧上前扶起他，真诚地道歉：“对不起大师，我差点误会了你。”
玄阳又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摆摆手。
“不妨事，不妨事。”
于是，我俩又大眼瞪小眼，不尴不尬地这么愣了一会儿。
这时，玄阳一拍脑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呀，坏了！”
“顾洵，咱们忘了还有顾洵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一股凉意猛地窜上我后背，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张娟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地下男友，帮她摆阵的伥鬼！
我看了下时间，我们刚刚耽误的太久，歌友会已经快接近尾声了！
不过我也不着急。
反正这次歌友会就是为了张娟，现在人都烧没了，开完开不完又有什么关系。
倒是玄阳目光冰冷：“张娟从我这儿偷走了害人的秘法，最终反噬毙命，自食恶果，实在活该！”
“不过替尸还魂咒法复杂，她一个普通人，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些。”
“顾洵既然能摆下这样的阵，定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一听就急了：“大师，那我们该怎么对付他？”
玄阳冷哼一声：“那还魂阵耗费精力巨大，他现在还不知道张娟已死，肯定还在苦苦支撑阵法的正常运转。”
“一会儿我们进去，找到阵眼一举摧毁，一定能重创他！”
说着，他给我递来一把油纸伞。
“你一旦发现情况不对，马上开伞，这伞自带结界，能护你一阵子。”
这伞通体血红，看着很是不详。
但我不挑，能保命就行。
感激地接过伞，却发现伞柄滑腻腻的，触感好像不太对。
我僵硬地把手掌举到眼前。
只见刚刚握伞的右手掌心，已经满是鲜血。
13
伞柄上竟然沾满了鲜血！
而这把伞，是我亲眼看着玄阳从袖袍里掏出来的……
此时此刻，张娟曾说过的话浮上心头：
“那个道士，就是个疯子！”
“他身上的道袍，就是人血染的呀！每杀一人，道袍就会红上一分！”
霎时间，背上寒毛根根倒竖！
我突然有些后悔，仅仅因为张娟死了，就贸然相信玄阳，他真的可信吗……？
玄阳见我表情来回变幻，忍不住问我怎么了。
我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怀疑他。
见我支支吾吾的样子，玄阳叹了口气。
一伸手，竟然直接扯下我腰间锦囊。
掏出舍利子佛串，就给自己戴上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含糊。
“怎么样，我没被烧死。这下能信我了吧。”
玄阳表情有几分戏谑。
看到他主动带佛珠，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终归还是松了口气。
看来玄阳应该没问题。
至于张娟从哪搞到的这串佛珠，又为什么认为它能对付玄阳，这我就不清楚了。
我跟玄阳匆匆赶回。
按照流程安排，现在应该到挑选幸运观众，和顾洵情歌对唱的环节了。
可我们已经走到走廊了，还是没有听到半点声音。
整个大厅静悄悄的，一片死寂。
我与玄阳对视一眼，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心翼翼走到后门，轻轻转动门把手。
门开了。
我们两个，也彻彻底底愣在了原地。
14
我被眼前所见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剧场里满当当坐的五百多名歌迷，竟然没有一个活人！
有的，只是一个个真人大小的纸人傀儡，僵硬地坐在座位上。
每个人的四肢和头颅，都被细细的银丝牵绕着，密密麻麻在半空汇聚成一张巨大的蛛网！
现在，它们齐刷刷扭头“看”我。
纸糊的面部上没有五官，诡异到极致。
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张娟拉着我坐在第一排。
为什么在上厕所之前，我没听到后排观众的说笑声。
原本以为是这届观众素质高。
没想到，坐在我身后的，竟然是一个个这种东西！
目光越过一个个纸人，舞台上直挺挺矗立的，赫然是顾洵。
“我是歌手顾洵，非常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莅临本次歌友会。”
“那么，我接下来挑选合唱的幸运观众是——李潇小姐！”
他握着话筒，慷慨激昂地对着一屋纸人说话，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说完，他直接跳下舞台。
以一种奇特的姿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身边。
“李潇小姐，请与我对唱情歌吧。”
英俊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伸手就要拉我。
我再也忍不住，挥拳砸在他鼻子上。
然后迅速撑开玄阳给我的保护伞。
油纸伞打开的瞬间，一下光芒大盛，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壁垒挡在了我面前。
顾洵尖叫一声，被狠狠弹开。
玄阳飞快地跑到舞台，四处检查寻找阵眼，急得满头大汗。
他朝我怒吼：“务必拖他一会儿！给我点儿时间！”
我知道，这是到了生死存亡关头了！
自然不敢马虎，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顾洵。
眼看计划败露，顾洵此刻已经彻底狂化，不管不顾地攻击我。
我躲在结界里，不时还得挥舞下油纸伞加固保护罩，累的气喘吁吁。
不知道是不是这法器太厉害，这种平时能轻而易举举起来的伞，此刻却重逾千钧，仅仅挥舞数下，我就累到胳膊酸痛、浑身脱力。
“大师！到底还要多久？”
玄阳没有回答我。
一分钟。
两分钟。
……
七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不知过了多久，玄阳终于大叫一声：“找到了！”
我与顾洵双双停手，望向舞台的方向。
变幻的灯光下，玄阳白皙的脸色，涨出一层不正常的、狂热的红色。
“我成了……我终于要成了！哈哈哈！”
只见他咬破中指，滴下三滴血液。
一瞬间，狂风平地起，台上金光大盛的同时，玄阳急速掠来，扼住我的喉咙。
“李潇，全阴之体……”
手指收紧。
“终于，杀够一百人了。”
15
下一秒，玄阳的话戛然而止。
只见一只手，从后面，贯穿了他的血肉。
心脏被捏的粉碎！
玄阳惨叫一声，扼住我咽喉的手顿时泄力，软绵绵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我居高临下盯着他的尸体。
倏然笑了笑。
“玄阳，全阴之体。”
面无表情的顾洵站在原地，保持着攻击的姿态。
前抓的右拳上，淅淅沥沥，还在不断滚落玄阳的鲜血。
我朝他温柔地笑了一下。
“你做的很好。”
可惜，顾洵再也不能回答了。
因为他早就死了。
现在的他，不过是我操纵下的一具行尸走肉。
我微勾小指，牵动控制顾洵的傀儡丝。
顾洵再次伸手，干脆利落拧断了自己的喉咙。
我看着他的脸庞，轻声道：
“顾洵，全阴之体。”
“终于，杀够数了。”
台上的金光一路蔓延下来。
地上逐渐冰冷的两具尸体，瞬间焚化成灰。
我摸着舍利子佛珠上，又多出来的两枚佛珠，终于放声大笑！
金光气势汹汹朝我扑来，我闭上眼，坦然张开双臂。
无能的废物，只配做我的踏脚石。
而我，浴火涅磐，炼化成神！
番外•玄阳
我是个道士。
跟其他道士不一样的是，我修的是邪法。
因为我想成神。
机缘巧合下，我终于知道了成神的方法。
需要杀够一百人。
并且第一百人，必须是个全阴之体。
杀人并不难，难的是全阴之体。
这种人体质极为特殊，而且必须是阴年阴月阴日生，条件很是严苛。二十万人里，最多只有一个。
于是，我开始了漫长的“修炼”。
杀完第九十七人，我意外结识了一个女大学生，叫张娟。
她跟她室友常年不和，想让我做做法，让室友吃点苦头。
说实话，这种小活我是真瞧不上。
但得知她室友的生辰八字，算出她室友就是罕见的全阴之体后。
我心头一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杀掉全阴之体，只有两种方法。
要么摆阵，要么用嘎巴拉。
嘎巴拉是藏传密宗的圣物，是用处女眉心骨所制，很是邪性。
为了接近李潇，张娟，成了我杀掉的第九十八个人。
张娟死后，我把她制成活死人。
我知道她的小男友顾洵很爱她，一定接受不了她死。
娱乐圈的人，最信阴阳风水，一定会为了复活女友，设下阴阳局替尸还魂的。
他的最佳下手对象，就是李潇。
接下来一切，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假装做出帮助李潇的模样，获得她的信任。
我把嘎巴拉给了张娟，让她谎称这是舍利子佛珠，找机会用这个除掉李潇。
不过很可惜，张娟败露了，我只能弃车保帅。
但奇怪的是，舍利子佛珠对李潇并不起作用。
难道，李潇是体质更为特殊的全阴之体吗？！
接下来，只能我亲自出马了。
趁李潇和顾洵搏斗，我跳上舞台。
借口为“找阵眼”，其实是把顾洵摆的阴阳阵，偷偷换成杀掉李潇的死阵。
最后金光鼎沸刹那，我的血液也沸腾到极致！
我筹谋数年，就是为了这一刻！
李潇，我杀的最后一人，体质特殊的全阴之体，你马上就要死了！做我成神路上的最后一块踏脚石！
我扼紧李潇喉咙。
就像扼紧三十岁前，被抛弃被霸凌被看不起的命运的咽喉。
私生子怎么样，被亲生父母抛弃又怎么样，我像狗一样活了三十年，人间容不下我，我不呆了便是！
飞升成神——
我来了！
番外•李潇
打小我就知道，自己是个全阴之体。
阴年阴月阴日出生，又是个女孩，我被视为不详。
童年与我为伴的，就是一本本厚厚的枯燥的书。
直到我看到一本书上说，全阴之体，是最适合成神的体质。
成神？
我想了一下，神话里的神仙都很厉害，日子都过的舒舒服服的。
成神真好，我也想当神仙。
全阴之体成神，需要杀掉两个全阴之体。
人海茫茫，一晃十来年过去，我还是没找到其他全阴之体。
直到被室友安利了一个男明星。
看着他的生辰八字，我想，终于找到一个了。
要想杀全阴之体，只能通过摆死阵。
但很可惜，我不会这种阵法。
幸好我多年来的学习卓有成效，靠着演唱会，我成功接近顾洵，并在他身上种下傀儡丝。
随着时间推移，虽然杀不掉顾洵，但我已经彻底掌控了他。
与此同时，我知道我的室友张娟，在找一个道士对付我。
我调查了那个道士的资料，发现了意外之喜。
这个叫玄阳的，竟然也是个全阴之体！
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不过，他自己好像不知道自己是个全阴之体。
因为他是私生子，从小被赶出家门，连自己生日也不知道。
唉，真是个可怜的糊涂虫。
不过玄阳好像很是精通阵法设置，我打算借他的手，设下死阵。
我先是操纵顾洵，和张娟搞地下恋。
就是为了给后面的一切做铺垫。
后面的每一步，玄阳也都如我所料，一切都按计划有条不紊推进。
最终，他误以为自己耍了我。
猖狂地在台上画下死阵，阵成，才有杀死全阴之体的可能。
可他不知道，我都是装的。
包括那些纸人，密密麻麻蛛网般的牵丝线，其实是为了把顾洵身上的傀儡丝隐藏在其中。
于是，在玄阳画好阵后，我操纵顾洵，轻而易举杀掉了他。
一切尘埃落定，我又操纵顾洵杀掉自己。
两个全阴之体殒命，我手上的“舍利子佛珠”——或者说嘎巴拉，上面正正好好，多出两枚珠子。
目前，上面已经有二十六枚珠子了。
说明已经有十三个人，飞升成神。
我抚摸着嘎巴拉，这串用人骨做成却被美化为圣物的珠子，忍不住大笑出声。
人类真是虚伪又奇怪的物种。
熊熊燃烧的金光一路蔓延，铺天盖地淹没了我。
我闭上眼，张开双臂。
拥抱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