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都少说两句吧！”
“小姑娘也消消火，跟这不讲理的老娘们儿吵架，多掉份儿啊！”
眼看着宋乐颜气的浑身直哆嗦，脸色白的吓人，警官赶忙好言好语的劝了两句。
他看向方婉的眼神，压抑不住的嫌恶。
说实话，摊上这样的亲娘，也算是倒了血霉了。
当着警察的面都敢这么嚣张，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磋磨孩子呢！
“总之，现在情况就是你们两方各执一词，又都没有证据。”
警察看看宋家母子，再看看宋乐颜，用笔敲了敲桌子，沉声说道。
“情况我也了解了，现在就问你们一句，接不接受调解，有什么诉求？”
“若是不接受调解，就只能打官司，看看法院那边怎么判了！”
一听说要打官司，方婉也有点怵头，赶忙抢在宋乐颜前面开了口。
“接受接受，我们接受调解！”
“都是一家人，这孩子怕是对我们有些误解，把话说开就好了，亲母女嘛，哪有什么隔夜仇……”
宋乐颜还没什么表示，警官先气笑了。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刚才还要咒人肠穿肚烂，现在又成了亲母女，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也是活久见了！
“我不接受，绝不！”
“不想打官司是吧，可以啊！”
“你们给我手写一份证明，说明贷款从此跟我没关系，谁借的钱，谁还！”
宋乐颜盯着方婉那张皮肉松垂的脸，恨声道。
“我呸！”
一提“钱”字，方婉立即战胜了对打官司的恐惧，拍案而起，吐沫星子直接飞出几米远。
她花了这么大力气，折腾了这么久，连局子都进了，图的是个啥？
这煮熟的鸭子要是还能飞了，她干脆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做啥美梦呢，想让宝儿还钱，你脸怎么就这么大？！”
“反正催债的找的是你，到时候闹出事儿来，我看你还有什么脸活着……”
宋乐颜攥紧了包带，豁然起身。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回去就请律师，你就等着让宋宝蹲大牢吧！”
警官见两方谈崩了，摇摇头，匆匆给笔录做了个结尾，就放了他们离开。
“小姑娘别钻死胡同，实在不行，先想办法把钱还上，多搜集点证据再打官司，赢面还是有的……”
“到时候请个厉害的律师，搞不好钱还是能拿回来……”
警官送了人出来，叹了口气，好心给宋乐颜提供了不少有用的建议。
宋乐颜强笑着道了谢，背过身去，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刚刚她在警局里撂下狠话，纯粹是不想让宋家母子好过而已。
打官司？
她现在兜比脸都要干净，康奶奶给的五万块，她前天刚给姐姐转了三万过去，自己又花了一些，如今只剩下一万多。
这点钱，律师费的零头怕是都不够。
何况警官再三提醒她，手里一定要有证据才有胜算。
她两手空空，就算法院受理了，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呢？
进，进不得。
退，又退不得一步。
分明就是个无解的死局。
她目光茫然，脚步踟蹰的走在街上，怔怔的盯着道路两旁的路灯。
直到看的眼睛发涩发胀，光圈被泪水晕染成模糊的一片。
她不敢看手机，也不敢回家，生怕被凌湛看到自己如今这幅窘迫的模样。
人生二十年，头一次体会到了走投无路的绝望滋味。
她到底该怎么办？！
整整一夜，宋乐颜都是睁着眼睛度过的。
那种焦虑和压抑，是她之前从未体验过的，几欲让人发疯。
她像是着了魔一样，忍不住打开电脑搜索着相关的帖子，越看越心惊，越看越不寒而栗。
从前她对所谓的贷款一无所知，如今才知道，若是出现逾期或拖欠，居然还会计入个人征信，甚至影响到以后的考公、买房！
原以为事情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了，结果，还不上钱，也只是刚刚显露出来的冰山一角而已。
不过一夜，宋乐颜整个人便憔悴到了极点，像是被人生生抽走了精气神，只剩下个一碰即碎的躯壳。
“出了什么事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刚一打开门，就看到双手插袋，长身玉立站在门外的凌湛。
他目光深邃平静，一眼望过来，仿佛就能戳破她脸上那层脆弱不堪的伪装。
“……没、没什么。”
宋乐颜屏住呼吸，狠狠咬了下舌头，才把那些欲要冲口而出的哭喊尖叫给压了下去。
“真的？”
凌湛上前一步，修长的手指在宋乐颜下颏轻轻一托，逼着她跟自己对视。
“是我家里，又跟我要钱了，你也知道的……”
宋乐颜逼着自己，想要做出个无所谓的笑脸。
看在凌湛眼里，却是个马上就要崩溃的表情。
“自己能处理么，要不要我出面？”
他放柔了声音问道。
宋乐颜用力摇了摇头，背在身后的手，用力捏着胳膊上的软肉狠狠转了个圈，才忍住没有痛哭出声。
“我、我自己可以的，不早了，凌先生还是快去工作吧……”
凌湛薄唇四周的线条紧了一圈，深深的看了宋乐颜一眼，才转身离去。
他脚步平稳，眼神中却闪着寒光，锋利的有如刀刃。
昨天，他的人查到宋乐颜去了警局。
没多久，宋家那两母子也匆匆赶来。
很快，事情被属下查了个底儿掉，直接送到了凌湛面前。
一目十行的看完，他当朝暴怒的摔了一套茶具。
这种小贷公司是什么玩意儿，别人不清楚，他这在商场浸淫已久的还能不知道？！
不过就是从前那些拿着西瓜刀收债的黑混子，租个办公楼，换身黑西装，骗骗那些没社会经验的大学生而已。
年利率百分之七十多，放高利贷的都得跪在地上喊祖宗，宋家人连这都敢碰？
这不是纯纯活腻了找死？
最膈应人的是，这几个无赖，又把这颗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丢给了宋乐颜。
怪不得一大早把自己关在屋里哭成那样，刚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哪遇到过这样的事，可不是要把人吓坏了！
想起她明明就是一副随时都可能崩溃的样子，却还要在自己面前强装镇定。
凌湛眼眸微黯。
这姑丫头，还真像奶奶说的那样，是个死心眼儿！
想着要给他买车，就能掏空存款，一分不留。
想着不能拖累自己，碰到这么难的事也硬挺着不告诉她，宁可自己在绝望和痛苦的泥潭里挣扎……
真是个傻姑娘啊。
凌湛面无异色的出了门，下了两级台阶后，拨出了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