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十五不懂这种滋味，但是看他那愁得不行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仿佛挥走顾晨阳心头多日的阴霾，她笑起来时双眼微微弯起，并不是寻常那样眼尾微挑的样子。
楚十五被看得脸热，“可你现在不还也没结婚么？”
“那是因为你还小，”他勾住她的肩头，认真道，“虽然妈希望我尽快结婚生孩子，但还是有原则的。”
楚十五不自在地躲开他的怀抱，“那就是说过了明年的正月十五，我们就要去领证结婚？”
“你要是愿意，当然可以，”顾晨阳应道，甚至还有些暗暗期待这个日子快点到来。
“开什么玩笑，”楚十五故作重重拍了他一下，“结婚呢，一辈子的事情，能闹着玩的？”
顾晨阳知道屋里头老娘看着呢，索性就握着她的手不放，凑到她耳畔悄声说道，“我妈看着呢。”
“……”楚十五默默地撇开些头，不让他的气息在她的颈边翻腾，“我之前和你说的是认真的，你别不当成一回事情，回头太婆气着更麻烦。”
“我知道，”重提那事儿，顾晨阳冷不丁地失落，脸色也跟着沉了几分。
这两天在省城，他不是没想过这件事情，甚至是想过各种可能性，但是有些东西一旦留在心里便怎么也抽不出去。
这才让他在省城待了两天又回来了。
那是一种想念，哪怕是她的怒，能见着也是一种能填满心底空虚的慰藉。
“好，那我先回去了，”楚十五朝他点了下头，转身走了出去。
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将他卷进来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这才上了坡，头上包扎着纱布的曹新莲便追了上来，“十五，你等等我。”
鉴于她是把楚芳芳弄进派出所最为关键的人物之一， 楚十五停下了脚。
“怎么了？”她面无表情地转身过去。
“你看……”曹新莲喘了几口气，又急巴巴说道，“你看，你让我用自残的办法把芳芳那死丫头弄进派出所，我做到了，那你呢，能不能帮我把你二叔弄出来啊？”
楚十五冷冷地勾起唇角，连多看曹新莲的嘴脸一眼都不想了，“他杀了我爹，我亲手送他进了监狱，然后我还要救他，你怎么这么会异想天开呢？”
“可是我这次帮了你……”
“你帮的是你自己，如果不是我出主意，楚芳芳现在怕是还在你头上作威作福，”楚十五平静地说道，“你如果想要楚大海安安稳稳地在改造，那就别太啰嗦，不然我让他一辈子都出不来。”
“你咋这么狠心呐，”曹新莲如今没有依靠，也只能求着楚十五了，“我给你跪下了好不好？”
“跪下就有用了？”楚十五转头睨了过去，她发现顾晨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他听到了多少？
曹新莲回头，见是顾晨阳，转身就给他跪下了，“阿阳，求求你帮我说几句好不好？大江死了，我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大海要再是……”
“我爹死的时候，你哭过吗？”楚十五顾不上顾晨阳对她的狠心是个什么态度，她只想问曹新莲，“你心里痛过没有？那也是你的亲儿子。
曹新莲已经想不起来那种滋味是什么了，她更恨刘玉抢走了她的儿子。
“在你眼里，我爹就只是个赚钱工具吧？”想起曹新莲从爹手中接过钱时那眉开眼笑的样子，楚十五恨不能撕开她的胸膛看看，可还有一点点亲情可言。
“那都过去了，就算我懊悔也没用了呀，现在是你二叔……我不能让他再出事了，”许是太过于悲痛，曹新莲捂着脑袋摇摇欲坠，“我就这点请求了，行吗？”
顾晨阳朝楚十五望过来，眉头微微蹙起，让人猜不透的想法。
楚十五自然也不需要知道他有什么想法，她认定的事情，哪怕被他说她狠心，也不在乎。
前世不知道爹妈的死因，她已是不孝，这辈子，就算前头有万千阻扰，也会竭尽全力让楚大海一命偿命，哪怕不行，也要让他老死在监狱里。
“你走吧，”这已经楚十五最大的开恩了，要不然，曹新莲就等着无子送终。
这大概是人世间最凄惨的事情。
楚十五进了屋，关门，靠着门板滑座在了地上，她仰头看着墙上的两副照片，脑海里仿佛响起妈的声音。
“十五，那是不是你爸？”然后，她就会欢天喜地地奔出去。
“十五，去看看你爹的皮包，有没有脏衣服可以戏？”她就会认真地检查爹的皮包，然后从里头找出几角几分的钞票。
上交给妈时，妈就会说，“拿去买糖吃，别被你爹发现了。”
那是楚十五最开心的日子。
可她活了两世，这点幸福却只能成为回忆。
“她走了，”门口传来顾晨阳低沉的声音，他想要安慰，又感觉任何话语都显得空洞。
“你也走吧，”楚十五深呼吸后，起身回屋。
接下去，曹新莲肯定还会去求别人救楚大海，自己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至于楚芳芳，她有梅凌压制，暂时不算心头大患。
“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请律师，”顾晨阳没有走，而是试着推了下门，门便被推开了，接着自顾走进来，在屋门口站着，双手插兜，神色淡淡地朝她望过来。
“好，”楚十五并未拒绝他的好意，眼中满是狠色，“最好能判楚大海死刑，我要那几颗子弹的钱都要曹新莲出。”
顾晨阳迈步进去，在她面前站着，“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的靠山。”
“你觉得我会需要吗？”楚十五的脚微微小退了半步，双眸含笑着问道。
顾晨阳收回视线，没作声，她那小小一步像是做好了准备的全身而退，这是对他的防备。
“我知道律师费不便宜，钱我会给，哪怕是不够……”她环视一圈，说道，“卖了这房子也可以。”
又是在拒绝他的好意。
顾晨阳心里暗暗叹气，难道她就这么心狠，不允许任何人走进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