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没啥，就是十五奶奶还在卫生所的事儿，”顾太婆说完就催着顾晨阳赶紧去擦脚换双鞋子，“这都啥季节，你啊也不怕冻着。”
楚十五看向的那双满是水的脚，又抬眸，发现顾晨阳也正看着他，便忍不住道，“我爹妈的事情，谢谢三爷爷。”
如果不是他用心，她都不知道还有这个风俗。
“谢什么谢，”顾晨阳不想看到她每次都用这种神情和他说话，“回去收拾下吧，晚饭把这些东西都吃了，别剩了，不是还有吗，过年再准备新鲜的。”
“我哪吃得了怎么多，”楚十五手中的篮子发沉，“我慢慢吃。”
顾晨阳抿紧了唇，一声不吭地进了屋。
怎么了，她说错了吗？
楚十五纳闷了，他好像生气了。
算了，还是先回家了，不然一会儿真惹到他了，那可不妙。
顾晨阳瞥到从窗外经过的身影，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他最近的心情起伏是有点大。
起起落落的，总归好像是不太像以前的自己了。
楚十五回到家，看到顾俊在她院子里徘徊，“顾俊，你找我？”
“去哪里了？”顾俊顺手要接她手中的篮子。
楚十五换了只手，躲过了顾俊的帮助，“去祭拜我爹妈了。”
“听我大爷爷说，你爹妈的棺材破得厉害，”顾俊道，“你看到了吗？害不害怕？”
楚十五才想起顾晨阳为何要拿两片竹篾过去了，原来是为了替她遮住破旧的棺材，让她不会看到会令人害怕的东西。
“不怕，”楚十五心头滑过一阵暖流，不得不承认顾晨阳那举动真得很暖心，若不是心细如发的人，是没办法想到这细节的。
“其实真的没什么好害怕的，”顾俊说道，“人都死了。”
“我不怕不是因为人死了，”楚十五边收拾东西边道，“真算真的有鬼怪，那也是我的父母，他们是不会害我的。”
顾俊语塞，尴尬不已，“是，是啊。”
“你找我有事，”楚十五看他浑身不自在，又道，“大过年的，人人家里都忙，你咋还这么空闲？”
“那还不是因为阿美，”顾俊又和楚十五说顾美被惩罚的事情。
楚十五笑完后不过是一笑，去厨房了。
要不她怎么会说顾俊孩子气呢，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来，自己妹妹受惩罚，他居然开心成这个样子。
难道不是帮着妹妹干活，多护着点妹妹么？
“十五，你在不说话了？”顾俊追到厨房，围着楚十五要聊天。
“忙，”楚十五把十碟菜摆上蒸笼，回头热锅就能吃了。
按着顾晨阳之前说的，大年夜还要拜祖先，她还得准备起来。
“我帮你，”顾俊挽起袖子，一副无头苍蝇到处乱窜的模样。
楚十五无声地叹了口气，“顾俊，谢谢你，我自己可以。”
“那我给你烧火，”顾俊还不细心，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坐到灶膛后头。
可是他看着火钳和鼓风机又不知道怎么用？
“十……十五啊，要么你先点上，”家里的活儿都是顾美干的，他初中毕业后就去干活了，干什么都没长性，最后还是因为喜欢摸木头而做了木匠。
按着村里乡亲们的说法，白瞎了培养顾俊，最后还不如没读书的。
话是不好听，理却没错。
听说顾晨阳也不过初中毕业，外头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都是顾家的人，顾俊明显就弱了不止三个辈分。
楚十五没接顾俊的话，去了堂厅，在门槛边站着，听到顾俊追过来的脚步声，她微微侧眸，说道，“打年糕时，村民们没少在私下传我们俩的事儿，你要继续待在我这儿，对你的名声不好听，回吧，我这里不需要帮忙。”
“这……”顾俊抓了抓头，没觉得有多难为情的，“十五……”
楚十五一脚迈出门槛，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洒了院子里，然后拿起扫帚开始扫地。
只要顾俊还在她屋里，她便不进去了，免得被人看到，说三道四的。
顾俊没办法，只能先走，下坡时，被站在院子里闲逛的顾晨阳叫住，“干啥去了？”
“去十五家了，”顾俊很沮丧，“三爷爷，十五是不是一点儿都没喜欢我？”
“被赶出来了？”看到侄孙儿这副颓败的样子，顾晨阳阴郁的情绪一扫而光，“你也是的，都被拒绝了，还是不撞南墙心不死啊。”
“咋办？我真挺喜欢十五的，”顾俊垮了张脸，看到顾晨阳脸上笑意，心情更糟了，“我和你说这么多干啥？你又没谈过对象，啥也不懂，不聊了，我走了。”
顾俊一走，顾俊收回视线往楚十五的家望过去，只见她正在认真地扫着院子。
他刚才就想，在院子里逛逛，说不定能看到她，谁想还是顾俊那傻小子给帮的忙。
为了不被认为是故意如此，便拔了根烟出来，站在院沿边抽了起来。
楚十五把枯叶扫出去，看到顾晨阳正在抽烟，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活了两世，见过不少男人女人抽烟，难得像他这么手势优雅的，抽烟的模样带着淡淡的忧郁。
她想起之前，那双黑眸透过烟雾朝她望过来时模样，心忍不住漏了一拍。
呵……前世什么样的人都没见过，尤其是生意场上的，便没将一个人放在眼里，没想到回到这个淳朴的年代会觉得有个人入眼看着还挺舒服。
“阿俊来这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楚十五一跳，她太入神了，没发觉身后有脚步声。
“他……他……”楚十五感觉自己舌头要打结了，“他想帮我烧火来着。”
“傻小子，”顾晨阳哼笑，“自己家里都忙得脚不沾地，来这边给你烧火？真的是……”
楚十五的脸蓦地发热，“我没让他帮我烧饭，我让他走了。”
“下次别让他进门了，听到没有？”顾晨阳问道。
“哦，”楚十五应了一声，怎得他那语气还是她错了一样。
她什么都没做过，更没给顾俊任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