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太阳仿佛偷懒了似地躲起来。
孙村长一边担心下雪雨一边担心顾晨阳不放粮，便就叫来几个村民，去楚十五家搬了一些米粮出来。
“村长，暂时别搬了，”顾晨阳看看天色，阻止村民继续搬粮，“怕是要下雨，万一来不及，被淋到了可是麻烦。”
如此，便只能每家每户少买一些了。
浪头村前前后后五十来户人家，每家五斤米，少说也要两百五十斤，也就够够口粮，至于捣年糕和米糕之类的，只能等天气好些了再来卖。
因着之前说好的价格，顾晨阳平均斤两买米，速度倒是快。
轮到徐翠花时，他便将手中的瓜瓢丢进米袋，说道，“下一个。”
压根不想卖米给楚大海家。
“嘿，我说你咋回事？”徐翠花梗着脖子问道，“我要买米你咋不卖给我呢？”
“我听村长的意思，”顾晨阳绷着张脸，硬朗的脸部线条更显出几分冷硬出来，“再说着屋子是小楚家的，我卖米给谁还得看她的脸色。”
稳稳当当地将问题抛给了村长。
村长还未楚大海不道歉的事儿不快，“翠花，让你们家大海道歉，你们倒是溜得挺快，这会子要卖米了你们又来了？咋地，当我这个村长是泥捏得不是？”
楚十五在屋里听到这边，老成世故地背手而出来，笑眯眯地踱步过来。
“死丫头，”徐翠花咬牙齿切，后槽牙都快要磨穿了，面上却是朝村长说道，“哪能啊，你可是我们的村长，带领我们发家致富的领头羊。”
“那我的话，你咋不听？”饶是听到了好听的话，孙村长也没给好脸色。
徐翠花一脸笑嘻嘻，“都听您的，这不是我们家大海下地去了么，回头……回头让他找来村长您……”
“这大冷的天儿，大海去下地？”孙村长压根就不相信懒成性的楚大海会下地，“你骗鬼呢，翠花，要买米啊，你让他现在就过来，给十五认个错儿，那就啥事儿都没了。”
说完，瞥了眼楚十五。
楚十五心下还是满意的，只要孙村长给她撑腰，那一切都好说。
后面的村民因为翠花在场被卡着没不到米，颇为气愤，“我说翠花，你咋还有脸来买米啊？这米可是占用了十五的地儿，走开，走开。”
“话可不能这么……”徐翠花还没说完，便被后头的人推开来了。
顾晨阳将瓜瓢交到了楚十五手里，轻声道，“你不是说要帮我干活么，这里就交给你了，好好干，我给你做好吃的。”
其它村民看到瓜瓢到了楚十五手里，立刻喊道，“十五，明天去婶儿家，婶儿给你做好吃的。”
“我们家有番薯丝，回头给你拿点过来。”
“……”
一个个的争先恐后要‘照顾’楚十五，这让她受宠若惊，心想有人撑腰就是好。
这么一来，她手中的瓜瓢也利索很多，在村长的帮助下，将分量称足了。
徐翠花兴致勃勃而来，颗粒白米没买着，心头那点火星便犹如被直接点着了一般熊熊燃烧，“看不出来啊，老孙，你是不是和十五那丫头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你才这么护着他？”
正要走的顾晨阳脚步一顿，扭头过来便看到徐翠花在地上撒泼打滚，沙尘在她双脚使劲儿蹬蹭之下扬得老高。
“这米没法卖了，”顾晨阳转身把袋口一扎，提起剩下那点米就丢进了楚十五的家门。
剩下等着买米的村民傻眼了，都想等着能吃上一顿白米饭呢，这下子好了。
“阿阳……”
“这……”
“对不住了，各位，”顾晨阳面无表情地说道，“万一沙土飞到米里去，那就不好了。”
孙村长也赞成顾晨阳的做法，剜了眼徐翠花道，“翠花，不过这大过年，别搅坏了大家伙儿的兴致，你这嘴巴要是不好好收敛，迟早得出事儿。”
说完，失望地摇头，背手走开了。
楚十五瞄了眼徐翠花，刚才那话她可是记住了，村长可以不当成一回儿事情，她可不行！
“小楚，你去哪里？”顾晨阳看到楚十五扭头往上坡走去，连忙开口喊住她，“你现在去我家，马上。”
楚十五置若罔闻，她能去哪里，当然要去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天色见黑，已经煮好晚饭的顾晨阳久等不见楚十五回来，忙吩咐顾太婆先吃，这边往楚十五之前走的路线找去。
楚十五听到脚步声，从干枯的草地里抬起头来，认出是顾晨阳的身影，便又躺了回去。
“你在这儿做啥？”找到人了，顾晨阳松了口气。
“没干啥，”楚十五等着夜幕降临。
“跟我回去吃饭。”
“我不饿。”
顾晨阳就没见过这么倔的孩子，“小楚，是不是三爷爷的话你不听了？”
“我一会儿就回去，”楚十五应道。
“为啥不是现在？”顾晨阳忍不住问。
“没为啥，”楚十五回了等于没回。
顾晨阳时间没脾气了，他作为顾家的三爷爷，虽然年轻，但也颇有几分威望，加上为村里干了实事，更得几分尊重，不想这丫头居然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楚十五。”
“干啥？”
“你在想啥？”
“没想啥。”
顾晨阳俯首望下去，只见楚十五眼神有些放空。
这看似是什么都不想，实则是藏得很深。
“我带你回去，”天色见黑，寒风冷冽，这么待下去，怕是要冻出病来。
楚十五还没回神，人已经腾空被扛在了肩上。
“喂……”
“再喊所有人都听见了，”顾晨阳低声‘警告’。
楚十五这才示意到他要下坡了，忙求饶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保证？”顾晨阳已感受到她服软。
“保证，”楚十五坚定地回答。
他背着她，成何体统？
这可是八五年的农村，人言可畏。
顾晨阳将她放了下来，小丫头片子真轻，说她只有十五六岁，还真没说错她，“回吧，晚饭都凉了。”
楚十五回眸看着他。
顾晨阳讪然一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不盯着她总好像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