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小玉的女儿？“刘阔沉沉地问出了声儿。
楚十五走下楼梯，与他平视，”我妈是叫刘玉。“
“我是小疆的爸爸，也是你的小舅，”刘阔发觉楚十五的淡定得超乎她的年纪，“小疆和我说起你过。”
”舅舅，“楚十五生疏地打了招呼，对于亲戚，她没多少概念，倒是浪头村的乡亲们，在心里更多好感。
“你这是要干什么？”刘阔抬手指了指台阶，“不是不让上去看么，破坏了风水。”
“我想见外公最后一面，”楚十五实话实说。
“我说了，不准，”刘阔沉下脸来，“下去多烧点纸钱多磕几个头就好。”
楚十五心里的愤怒渐渐有抬头的趋势，“我就远远看一眼。”
“你要我说几遍？”刘阔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啊？”
“这是我的权利。”
“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你要是上去，我打断你的腿，信不信？”刘阔放下狠话，丝毫没有一丝疼惜晚辈的温柔。
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便缓和了脸色，道，“外公生前就是个乐观的人，早早就交代了身后事，说是以后过世了，不要宣扬铺张，让我们不要伤心难过，他能活到今天，也是老天眷顾了，不然，你那么多舅舅，为什么只回来我一个？”
外公能有这样的胸怀，楚十五一点儿都不惊讶，他是经历过大风大龄的人，可她只有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
“你听话，多给外公磕几个头，明天一早就下葬，”刘阔说完，转身下楼。
楚十五朝着三楼望了一眼，只能跟着下楼。
“怎么……”顾晨阳看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料定是没看到刘全的遗容。
楚十五朝他轻轻摇头，不过就是三楼而已，又不是没爬过墙，等他们都睡了，她爬墙不就行了。
然而，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刘阔和刘疆轮流守夜，她和顾晨阳根本没办法离开。
“纸钱不能断，”刘阔叨叨道，“多折一些，让老爷子在下面也能阔绰些。”
说话时，眼睛是朝楚十五这边斜睨过来了。
这一等便等到了天亮，楚十五稍微打了个盹，打算去楼上洗漱。
可才上台阶，梅凌便跟上来。
很显然是刘阔的吩咐。
这三个人倒是团结。
要说没猫腻，楚十五还真不信。
她带着丝玩味儿朝梅凌走近。
“你干什么？”梅凌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你说呢？”话音未落，楚十五手中的毛巾已经按在了梅凌的脸上。
短暂的挣扎之后，梅凌晕倒在了地上。
楚十五脱了鞋子，快速朝三楼走上去，到了刘全的房门口，她不带丝毫犹豫地走了进去。
被子一直盖到了头上，床尾摆了两套寿衣。
简单到寒酸。
楚十五做了个深呼吸，拉起了被子，然而，被子下面却只有枕头。
人呢？
楚十五浑身冰冷，犹如跌进冰窖。
搞了半天，外公根本不在楼上。
“银钩，”楚十五连忙跑下楼，揪着银钩问道，“外公人呢？”
“老爷子不是在楼上吗？”银钩忽然意识楚十五问他的问题，“老爷子不在楼上？”
听这口气，银钩怕也是不知道。
不远处在看报纸的刘疆哼了一声，又垂眸看报纸了。
“我外公人呢？”楚十五怒不可遏地一把拍掉了刘疆手里的报纸。
“埋了，”刘疆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昨儿夜里买的。”
“刘疆你……”楚十五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了，“刘疆，你把外公埋哪里了？你说啊，你快说啊。”
“十五，你冷静点，”顾晨阳正在打盹儿被吵醒，看到她激动得浑身颤抖，连忙近前，帮着问道，”刘疆，到底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啊？”刘疆朝顾晨阳瞥了一眼，轻蔑道，“告诉你这个外人也没事，这是我爷爷的意思。”
说着，又看了眼楚十五，接着道，”爷爷很早就留了遗言，死后火化，不要劳师动众地土葬，懂吗？”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爷爷觉悟高，加上城里强制要求火化，所以我们就照着爷爷的意思来了。”
楚十五气得心肝脾肺都在颤抖，完全不知道去表达内心的愤怒。
看着骨灰盒入墓，楚十五只觉得过去发生的一切恍如隔世，就好像前世，她依然是孤苦伶仃一个人。
丧事简单到让顾晨阳都觉得不可思议，回去的路上，特地留意了楚十五的神色，“去小洋楼还是回县城。”
“小洋楼。”
外公走得突然，就算是阳寿已尽，丧事也不至于如此潦草，这般欲盖弥彰，反而让她急切要找出一个不愿意去想的真相。
梅凌见到她回来，换了只脚跷二郎腿，“你还回来做什么？”
楚十五没回答。
“我问你话呢，你聋了？“梅凌冲到楚十五的面前，指着她鼻子道，”这儿没你待的地方。“
楚十五缓缓抬眸，看着那化得精致的妆容，扬手毫不客气地挥了过去，“你算哪根葱？“
梅凌没想到楚十五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手，“你给我等着。”
然后气鼓鼓地冲出了家门。
等着就等着，现在的楚十五孑然一身，毫无顾忌。
“先歇会儿，”顾晨阳发现她整个人散发强大的戾气，担心气急攻心伤着自己，“难受就哭出来。”
哭？为什么要哭？
那些人根本不给她机会哭。
现在哭算什么？
“我没事，”楚十五靠在了沙发上，短短两天时间，她和外公天人之隔，就好像梦里一样，“阿阳，你先回去忙，等我这边料理完了去找你。”
“我陪……”
“不用，”楚十五看着对面一处地方，“我忙好这边就去找你。”
顾晨阳示意银钩进来，“我先回去，你在这边给你嫂子开车。”
“好，”银钩爽快地答应了，“那我想送您去车站。“
“嗯，”顾晨阳等不到挽留的声音便没勉强留下来，其实只要是十五开口留他，哪怕是再重要的事情，他都会放下来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