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海摇头晃脑地离开了村委。
孙村长脸色不好看，对其它人说道，“十五之前说了，要是大海的钱要回来，办丧事，建墓地，钱也是够够的了，要是他不还，你们就把利息钱给补足了吧。”
议论声戛然而止。
“叔儿……”
“没啥好说的了，”孙村长还是头一回这么没脸面，而且还是被楚大海给扫得，“拼拼凑凑看，还缺多少？”
本要拿钱的几双手又重新给揣回了袖口。
“叔儿，钱不够，回家拿，行不？”
“我也是，回家再凑凑。”
孙村长没吱声。
楚十五朝柳顺成等人鞠躬，脆生生地说道，“十五知道叔叔伯伯们不容易，十五不勉强大家现在就还够钱，这样好了，明日，十五到各位家里拿钱也行的。”
“不用，不用，”柳顺成笑呵呵道，“凑到钱了，就给你送到家里来。”
其它人附和。
楚十五面上高兴道，“十五谢谢各位叔叔伯伯了。”
十几个人先后离开，提到楚大海，除了摇头就是低声骂上两句。
楚十五走出村委，清冷的月光下，她一眼便看到了顾晨阳在路边等着。
“钱不够，我那里再拿点儿，”他不忍看她大冷的天儿要为那些债务奔波，“村长会帮你要回来肯定可以的。”
“这不是钱够不够的问题，”楚十五缩了下脖子，又拉拢了领口，想到楚大海不还账的模样，脸色冷了几分，“这是我爹的血汗钱，凭啥便宜了别人。”
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楚大海好吃懒惰，干啥啥不行，赌钱第一名，村中的叔伯没少去他们家摸牌打麻将，要说没钱，谁也不信。
再则，刚才村委那么一小坐，她的计划已经有效果了。
楚大海不还钱，使得其他人要还利息，最直接地伤害了其它人的利益。
“可是……”顾晨阳清俊秀逸的脸上微微蒙上了几分焦色，“他就是个无赖。”
楚十五扯了下嘴角，眼中阴鸷一闪而过，笑道，“三爷爷，你还真是提醒我了。”
“什么？”顾晨阳不解，不过看到她的笑容爽朗，不知不觉少了几分担心，“我提醒你啥了？”
“有烟么？”楚十五问道。
顾晨阳闻言，顿时急了，“你一个女孩子，抽什么烟？跟我回去，太婆等着你吃晚饭。”
太婆居然等她用饭？
楚十五微微一楞，心头流过一丝暖流，也罢，先过去吃饭，让太婆等她太久，是件极为不礼貌的事儿。
“好，”她朝顾晨阳展颜一笑，小跑着往顾太婆家里跑去。
顾晨阳忽然意识到这么催促反而让她收敛了内心的情绪。
接触几次，干干净净的气息足可见她是个不抽烟的女孩子，突然要烟，应该是另外有用意。
早知道刚才就给她一根烟，至少可以知道她想干什么。
现在这事儿就好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拔不出来。
回到家，桌上一老一小正边吃边谈笑风生，她好像完全没有被楚大海影响到情绪。
可是顾晨阳知道，楚十五这样反而更显得刻意了。
他故意在灶膛上放几根烟，洗完后，打开烟盒一看，里面真的少了三根烟。
这丫头……
“着火了，救命啊。”
“顺成，顺成……”
“阿英，快开门。”
一阵呼叫声让寒冷的夜多了几分嘈杂。
顾晨阳走到院沿边一看，好家伙，村口楚大海家好大一团火，顺着飘上来的烟，一群乌鸦围在楚大海的屋顶，不停地飞来飞去。
“妈，我出去一趟，”和顾太婆打完招呼，他便顺着下坡路飞奔而去。
来的人很多，阿英家的，林彩老公，还有柳顺成都跑过来了。
村长则慢了几步，也赶了过来。
“顺成，都别站着了，帮忙扑火啊，”曹新莲看几人干站着，急得拍大腿，“算我求求你们了，帮个忙，好不好？”
“楚大娘，”柳顺成本来是帮忙扑火来着，但是楚大海还钱的态度恶劣，害得他们要多拿利息钱给楚十五，“这火不能白白扑啊，得给钱，也不要太多，二十块，你看咋样？”
曹新莲喊来楚大海，火情紧急，楚大海也只能答应了。
一听要二十块，曹新莲差点就想骂柳顺成抢钱，但是和儿子房屋的安危来说，还是答应了，“行，二十块就二十块，快点行么？”
“阿强，”柳顺成喊着林彩老公，“快点灭火，说是灭了后给二十块。”
阿强又和别人说，这村里的青壮年你叫我我喊你的，来了不少人，十五分钟后，楚大海后院的柴房的火被灭了。
曹新莲软了一双腿坐在了地上。
楚大海抹了抹被烟熏得泪流不止的双眼，都快哭出来了。
“大海，给钱，给钱，”柳顺成开口要钱，楚大海才回神过来，这后院站得满满当当，起码有二十几个人。
不用细算都知道，这一出手就要四百多块钱了。
“大海，做人得有信誉，”孙村长站了出来。
此刻楚大海已经感觉不到冷暖了，只觉得心头痛都要死。
这可是四百块钱呐。
“不给啊？”柳顺成不耐烦，“不给钱你可别后悔。”
大家伙儿都是一个村子的，被孤立是绝对不会有好处的。
这一点曹新莲比楚大海心里头敞亮，“给，给。”
说完，推楚大海回屋拿钱。
楚大海不情不愿地回来，大拇指蘸了蘸口水就想要点一点。
“把钱给我，”孙村长一把夺走了楚大海手中的钱，藏在了身后，“大海，乡里乡亲的，大家伙儿帮忙灭个火，不成问题，我们也不是非要你给钱才会帮忙。”
“叔儿，您这么说，我真是太感动了，”楚大海就差直接给村长跪下了，“等我们好好收拾，请大家好好喝一杯。”
“喝酒就不必了，”孙村长的脸色没有缓和过来，“你就说说你对十五吧，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提到楚十五，楚大海不由怔忪。
都说财不露白，他不仅满口答应要付工钱给柳顺成等人，而且还拿出来，现在正在村长手里呢。
“叔……叔儿，你啥个意思么？”楚大海讪然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