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与将军夫人同一日在宫中生产。
当晚,皇帝便封皇子为太子,将军之女为未来太子妃。
而我与太子也算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但成婚前天,皇上却交给我一个药瓶。
[皇儿,若有一日他起异心,可杀夫留子!]
1.
世人皆说镇北王之女乃当朝第一美人。
文可辩京城世家弟子无言,武亦可上阵杀敌英姿勃发。
太子更是人中龙凤,容貌能力皆举世无双。
二者相配,实乃佳话。
可就在成婚前几日,却传出太子与右相之女苟合的消息。
而我此时刚赶回京城。
一路上,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平民百姓都议论纷纷。
平时与我不怎么对付的那些小姐少爷,看见我就阴阳怪气。
[呦,这是谁被偷了夫君啊?]
[要我遇上这事儿,我不活了,也就咱的未来太子妃能这么淡定了。]
[一个是温柔似水深闺贵女,一个是抛头露面的悍妇,要我是太子,我也选姜柔。]
我因为太子妃之位从小就没少被世家小姐嫉恨。
十二岁那年,更是因为看不顺纨绔弟子仗势欺人,一把长枪将他们吓得两股颤颤。
连连在我的脚下磕头认错,保证不敢再犯。
自此,我算是与京城一大半子弟结了仇。
对于这样的嘲讽,我也早就见怪不怪。
一进到东宫,就听到姜柔的哭声。
[殿下,你若是不要柔儿,柔儿也没法儿活了。]
她哭得戚戚艾艾,可真是悲惨。
走近一看,这苍白的小脸上挂着泪,双眸红肿。
那可真是我见犹怜,令人不忍。
一看到我,姜柔上前揪住我的衣袂。
[太子妃,妹妹求你了,哪怕是做个丫鬟陪侍在殿下身侧,妹妹也愿意。]
与此同时,我便瞥向正批阅奏折事不关己的太子,好似传言中的人不是他。
而他在听了姜柔的话后,也抬眼看向我,深邃的眸子微动。
[你回来了。]
[嗯,你想怎么处理她?]
[听你的。]
我颔首,[那就来东宫当个宝林吧。]
此话一出,太子蹙眉,刚要说话就被姜柔打断。
[谢谢太子妃,柔儿定会好好照顾殿下,为姐姐分忧。]
送走姜柔,我耳边总算是清静了些。
一转头,却看到一贯温和的太子面露不悦:
[阿凌,你这是为何?]
我视线扫过他的眉眼,面如冠玉,俊朗风神。
这张脸着实是养眼,不愧令这些贵女趋之若鹜。
纤纤玉指抬起,我拂过他的侧脸,勾唇一笑:
[那阿宸,你这身子还是干净的吗?]
指甲滑到他的喉结,抵住。
顾淮宸声音喑哑:[嗯。]
[那就行。]
我一把松开他,转过身间,语气恢复平静:
[这些年你为我守身也算不易,有美人至少让你过过眼福。
待我们成婚生子后,这样的好处也不会少了你。]
顾淮宸张了张口,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2.
离开东宫,我便去了勤政殿。
与其说是皇上,不如称她为我的父皇。
二十多年前,暴君当道,奸臣肆虐,民不聊生。
皇室子弟接连被暴君残忍杀害。
父皇不得不奋起反抗,联合镇北王起兵。
历经五年,终于掀翻逆朝,重新建国。
那时,天下初定,百废待兴。
而母后与镇北王妃同时怀孕。
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喜事。
可母后因为早年为了保护父皇深受重伤,调养过后身体也亏损得厉害。
御医断言,母后生完这胎再也无法孕育。
甚至,连这胎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父皇与母后乃少年夫妻,一路扶持到现在,情深义重。
若是之前,哪怕没有子嗣都无碍。
可现在他是皇帝,子嗣问题事关天下安稳。
但父皇又不愿再娶,只能祈祷这一胎是个皇子,便能彻底解决一切忧虑。
奈何天不遂人愿,母后这胎是个女儿。
而恰好镇北王妃生的是个儿子。
无奈之下,父皇只得与镇北王商议,将二子调换。
一生戍守边疆、为国为民的镇北王怎么可能不答应?
于是顾淮宸成了太子,而我成了太子妃。
这样我们的孩子便可顺利继承皇位。
即可解江山之危,又可全皇室正统。
父皇一听通报是我前来,连忙打发了那些大臣。
临走时,那些大臣还嘟囔:
[咱这陛下可真奇怪,对这未来太子妃比对太子都亲。]
[那可不,听说因为右相之女这事,陛下狠狠呵斥了一番太子,还罚他在东宫思过,不得外出。]
[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是太子妃的亲生父亲呢。]
[唉,真是可怜了太子殿下……]
旁边的大公公轻咳一声,大臣这才住了嘴。
而下一刻,大公公换上笑脸迎我进来:[陛下等安乐县主好久了。]
一进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眼含热泪朝我走来:
[皇儿,你外出巡查半年,终于回来了。]
鼻头一酸,我也落了泪:[让父皇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晚间,父皇让人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不停地给我夹。
连那些什么食不过三的规矩全都抛在脑后。
不过才两年不见,父皇的发根竟生了白。
心头涌起一股酸涩,我听着父皇絮絮叨叨的话,笑得艰难。
吃完饭,我与父皇一同给母后上了香。
在生我两年后,母后病体难治去世。
而我当时因为先天不足,由王妃在外带着遍寻名医治疗,未能见母后最后一面。
画中的母后温婉大气,贵重典雅。
[芸儿,咱的闺女长大啦,明天就要嫁人了。]
父皇声音哽咽,轻轻拍着我的手。
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将一个药瓶交给我。
[凌儿,淮宸是个好孩子,将来也能助你良多。]
他顿了下,眼神一狠:
[可他终究是外人,既是镇北王的独子,也顶着太子的名号,不得不防!]
[这些年,我暗中给他下了毒,而解药交到你的手里。
若有一日,他起异心,你可杀夫留子,执掌江山!]
我攥紧药瓶,眸色一沉:[是!父皇放心。]
3.
翌日一早,我就被王妃拉起来梳妆打扮。
看着镜子中的绝世容颜,王妃十分欣慰:
[不愧是我养大的,凌儿就是好看!]
是啊,镜子中的女子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浅浅一笑,便能迷倒万千。
临走时,镇北王妃眼眶凝了老泪:
[闺女,你父王还在外打仗,不过他托我告诉你:
要是太子敢欺负你,你跟父王母妃说,看我不打死他!]
鼻尖一酸,我强忍着泪,躬身行礼。
[母妃,凌儿在此谢过你们的养育之恩!]
[快起来,快起来。]
二老连忙扶起我,[快去吧,宸儿还在等着你呢。]
十里红妆,满城飘花。
这一天,全京城的男女老少都上了街,来见证这场大胤王朝最盛大的婚事。
父皇更是下令,大摆筵席三日不断,以作积福。
顾淮宸一袭红袍,俊颜噙着一丝笑意。
他朝我缓缓而来,伸出手:[阿凌,我来了。]
晨光撒在他的身上,模糊了他的轮廓,也模糊了我的眼睛。
只余下,那漆黑眼底倒映着我的模样。
夜晚,嬷嬷招呼着我们喝完了合衾酒,嬉笑着离开了。
四目相对间,我便将他扑到了床上,勾起他的下巴,解开他的衣带。
[太子殿下,你准备好了吗?]
顾淮宸眼底晦暗不明,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阿凌,别……]
我肆笑着,将他的手扶到我的腰间,凑近他的耳畔轻声低语。
[养你这么多年,希望第一次便能怀上儿子,跟你,我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他的身子猛然一僵,我毫不在意地拉下帷幕,一寸寸地点燃着火苗。
只是,他将我翻身压下时,依旧那般温柔。
恍惚间,我看到了儿时初见的我们。
也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带我策马驰骋。
第二日清晨,婢女给我梳发时打趣道:
[殿下对太子妃可真好,有哪家夫君新婚早起亲手给妻做饭的?]
我淡淡笑着,丝毫没有新婚女子的娇羞。
见我这反应,婉心便打发了下人。
[小姐,就连奴都看得出来,殿下是一直将您放在了心尖上,无可替代。]
她拿起梳子,细细地整理着余下的碎发。
[那小姐您呢,您还爱他吗?]
我垂下眼帘,遮去压抑却翻涌的情绪,在睁眼时又恢复了淡漠。
[对于棋子,谈何爱意?]
爱吗?
可执棋者,是不能爱上棋子的……
4.
因着我先天体虚,王妃还未出月子就带着我四处奔走求医。
我喝过最苦的药,试过最疼的针。
每次我都是咬着牙,不哭也不闹。
那时候,连梦里都是在吃药。
睡醒的时候,嘴里都是苦的。
直到五岁这年,身体才有所好转,王妃才敢带着我回宫。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顾淮宸。
与我的体弱不同,五岁的他已经可以打出一套完整的拳法了。
父皇摸摸我的脑袋:[凌儿想跟着一起学吗?]
我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惹得父皇和镇北王夫妇开怀大笑。
直到这时,顾淮宸才发现我们。
镇北王也顺势将我推了出去:[淮宸,这是千凌,以后跟你一起上学。]
我站在原地手足无措,颇为局促。
他在我面前站定,微微一笑:
[不要怕,我以后会保护你的!]
他的声音分外坚定,轻轻地抚平我面对生人时的不安。
自那之后,我整日与他缠在一起。
无论我要什么,他都会给我找来。
不厌其烦地给我讲天下大事。
明明我们是同一天出生,怎么他就比我聪明呢?
我不服,连夜苦读,事事都要与他争高低。
他有些无奈:[阿凌只需开心就好,日后一切有我呢。]
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
可我就是不开心!
那是我的父皇啊,我却不能跟在人前喊他。
就连母后的忌日,我也只能偷偷溜进宫,不能光明正大地祭拜。
镇北王夫妇虽然待我极好,我也早将他们视作我的爹娘。
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所以我对顾淮宸是有些怨气的,可当他给我好吃的,我又会消气了。
转眼间,我们长大了。
十五岁的顾淮宸已经学会了进退有度,端正得体。
只有我知道,他会在郊外骑马驰骋,恣意潇洒。
他说:[阿凌,如果可以,我想带着你去走遍天下,无拘无束。]
他笑得是那样张扬不羁,惹人心动,满心满眼都是我。
我也曾以为我们可以这样一直过下去,像世人口中的美好眷侣那样。
可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