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三天，陈旭还是没有忍住，把听来的最新消息告诉了周雅楠。
周雅楠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凶手是惯犯，冷酷，手法干净利索，未留下丝毫证据……”周雅楠震惊之余，有些兴奋的说道：“天呐！这不就是犯罪小说中的剧情嘛，如果不是你从你师父那里听来，我几乎以为你在跟我读小说呢。”
陈旭点头，“是啊，这件案子现在已经朝着不可控的事态发展了，我师父他们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查。”
周雅楠想了想急忙问道：“哪……那你问了没，凶杀现场的门窗有没有完好？”
“当然问了。”陈旭垂头丧气的说道：“门窗全部完好，没有破损的痕迹，而且巷子口的摄像头也没有拍下可疑人物的监控……甚至，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凶手是从哪里进入出租屋的。”
“这不就是典型的密室杀人小说嘛！”周雅楠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
陈旭不由皱起眉头，“又是小说？我发现跟你认识后，小说这两个字在我的生活中出现的频率大大提高了。”
周雅楠笑了声，“我这不是小说迷嘛，不管发生什么，第一时间就联想到小说了，呵呵，不要介意。”
陈旭当然没有生她的气，只是把玩这桌上的一支钢笔，自言自语道：“平平常常的一件案子，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疑点？那个死者牛强，为什么会招惹到这样的凶手？”
“看来，我们要从牛强的身份查起了。”周雅楠想了想说道：“现在已经可以排除丁钰的嫌疑，剩下的，只能从牛强的身份查起，看看他有没有跟什么人结仇。”
陈旭同意道：“确实，这件案子看起来怎么都像是仇杀！说到丁钰，当然不可能了，我们以后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周雅楠不由笑笑，想起丁钰那小身板，再想想那个冷酷专业的杀手，两个身影完全重合不到一起。丁钰估计连只鸡都杀不了吧。
“走吧，去菜市场。”
陈旭站起身说道：“师父只肯说这么多，关于牛强的事情，我们得亲自去查了。”
两人来到城南菜市场，这里是庆城南郊最大的一处批发市场，紧靠着吉祥村，整日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陈旭和周雅楠走在布满了污水和烂菜叶的摊位间，都不由的抽了抽鼻子。这里的气味掺和着蔬菜腐烂的味道，活禽粪便的味道，以及人们的汗臭味，烟味……重重味道混杂在一起，简直能让人背过气去。
陈旭记得母亲有次说过，她来到城南菜市场买菜，只是闻了一口气就差点昏厥过去，那气味简直受不了。她回去以后就以政协成员的身份给市政府写了一份建议信，建议改造城南菜市场，尤其是空气通风这方面。
看来，母亲的那封信又白写了。陈旭摇摇头，来到了一家名叫大强肉店的门口。杨铁山没有告诉陈旭关于牛强的案宗，但通过户籍系统，陈旭还是查到了牛强生前在这里上班。
陈旭将证件给店主倪大看过后，倪大不由皱起眉头，“早上不是问过了吗？怎么又来？”
倪大长得又高又壮，裸露的胸膛上长满了黑毛，不修边幅，嘴角刁烟的样子跟他暴躁的脾气和身份很符合。
陈旭不亢不卑的说道：“因为这是一件凶杀案，必须要经过多次的调查取证，这是对死者的负责，也是法律赋予的权力。”
倪大顿时没气了，低头道：“好吧，尽量快点，因为这个事，我这两天都没生意了。”
陈旭看了看旁边店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看看这家门可罗雀的肉店，相信了倪大的话。
“牛强在你这个店里工作多长时间了？”陈旭直接问道。
“五年了。”
“五年？他好像现在才24岁，如果是五年前的话，十九岁就跟着你干了？”陈旭微微有些吃惊。
“不是跟着我干，是我们一起干。”倪大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家店是我们俩一起开的，你看店名就知道了嘛，大强肉店，大是我，强是他。”
“啊？”周雅楠更是吃惊，忍不住插嘴道：“他也是老板？那为什么他一个人会住在出租屋里？”
周雅楠问的也正是陈旭要问的，这家大强肉店规模不小，别的不说，仅是那掉在房梁下十几头待售的肉猪就知道生意差不了。既然牛强也是老板的话，他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出租屋里，而且看起来那么落魄，穷困潦倒。
“败家呗。”聊起牛强，倪大的表情也变得伤心起来，摇摇头说道：“那小子从来就不知道存钱，只要有钱就是花，但是那小子花钱只会花在吃喝上，喝得总是一瓶一百以上的好酒，抽烟从来是大中华，吃得更不用说，一个人吃下来比我全家吃的都贵。”
陈旭点点头，倪大说得没错，那天在会议室陈旭就看到了现场的照片，地上胡乱堆放的酒瓶全是好酒，而且桌上也堆着几个中华烟盒。
“这么说，他这个人很豪爽了？朋友也很多吧？”陈旭又问道。
“豪爽个屁！”倪大往地上啐了一口，忿忿说道：“那小子从来就不知道交朋友，很怪，总是一个人过，我劝过他好几次，就算男朋友不交，总得交个女朋友，以后也好过日子。没想到他轻蔑的看了我一眼，像是在嘲笑我很傻似的……”
陈旭听着，突然脑子里冒出一个词。害怕，牛强似乎在害怕什么，躲避什么。他怕那一天总会来临，所以从来不亏待自己，也不愿意去做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
联想到墙壁上的那八个字，陈旭更有确信自己的判断了。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又跟牛强认识？我看你的表情，似乎跟他关系很好，对于他的死很伤心？”陈旭又问道。
倪大嘿嘿笑了声，“伤心也不是太伤心，以前总在一起混，那小子为人仗义，有什么好吃好喝都舍得请我，所以就混在一起了，而且现在这么多年了，多少有些感情。”
陈旭与周雅楠对视一眼，又问道：“那牛强平时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你知道他跟什么人起过矛盾吗？”
倪大毫不犹豫的说道：“绝对没有，你想想，他平时都不跟人交往，哪有什么矛盾？最多就是偶尔在店里跟顾客争吵两句，那应该不算吧？”
陈旭摇摇头，又问了几句不重要的，然后跟周雅楠离开。
“看来，大队长他们也没有从倪大这里获得什么有用的消息。”周雅楠有些失望的说道：“牛强这个人的私生活太简单了，上班工作，下班躲在房间里吃肉喝酒……我突然觉得他跟丁钰很像……”
陈旭闻言猛地停步，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周雅楠，一副惊愕的样子。
“你……陈旭，你怎么了？”周雅楠有些害怕，怯怯的问道。
陈旭看了好半天，这才说道：“雅楠，你可是一言惊醒梦中啊！”
“啊？什么啊？你快告诉我。”周雅楠催促道。
陈旭四周看了看，指着市场对面一家奶茶店说道：“走，过去喝杯奶茶，我慢慢给你分析。”
两人来到奶茶店，周雅楠要了杯珍珠奶茶，陈旭直接把一杯带冰的可乐喝个底朝天，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雅楠，我们现在得到的线索很少，但有一点你有没有注意，就是嫌疑人的身份。”
“嫌疑人的身份？”周雅楠立刻想起了丁钰，不太确定的说道：“你是指丁钰吗？”
“是。”陈旭顿了顿，似乎在整理言语，过了一会才说道：“我其实也不太肯定，就先跟你在这里说说，反正有些乱，说错了你也不要笑话。”
“不会的，你赶紧说吧。”周雅楠急不可耐的催促道：“你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但是又很敏锐，这一点我早就发现了。”
陈旭也不客气，直接说道：“是这样的，刚才倪大说了一句话让我很怀疑。他说牛强从来不存钱，有钱就花在了吃喝上，再联想到他一个人住在出租屋里，也不跟人交往，我就觉得他是不是在躲避着什么？是不是早就知道有这一天，所以不亏待自己，也不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你是说，牛强早就知道有人要杀他？”周雅楠瞪圆了眼睛，惊奇的大声问道。
“就算不知道，他也是一种颓废，自甘堕落的态度……就像是曾经做了什么错事，有些后悔。”陈旭便想边说道。
周雅楠不由点头，“想起来，似乎真就是这种状况……不过，这跟丁钰有什么关系？”
陈旭盯着周雅楠，反问道：“你从丁钰身上感觉到了什么？”
周雅楠回想着说道：“可怜，懦弱，有才，神秘……”
“对！”陈旭兴奋的说道：“就是神秘！你想想，我们这才刚刚接触他一次，就有那么多的疑问，他当初为了什么从初中辍学？到底是李香花不让他上还是他自己不愿意上？这些年，他一个人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李香花说他经常消失好几天？还有，他现在也十九岁了，为什么还被李香花欺辱虐待？真没有一点脾气？反抗是人的本性，他也不像是那种被后妈李香花完全摧毁了人格的人，不然也不会写出那么好看的小说。”
陈旭一口气说完，觉得最有些干，直接拿起周雅楠的珍珠奶茶喝了个干净。
周雅楠一时间说不出话，她被陈旭这一连串天马行空般的疑问给镇住了。虽然从理智上来说，这些都是毫无证据的猜测，但偏偏周雅楠无法去反驳，反而很认可陈旭的说法。隐约间，她突然感觉到了为什么陈旭要把丁钰和牛强这两个毫无关联的人放在一起比较。
“我也感觉到了……”周雅楠集中精神，似乎是怕自己的思路被打断，努力的思考着说道：“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有一种相似的气质，就是……黑暗！”
“对啊！”
陈旭满脸欣喜，恨不得把周雅楠抱在怀里转三圈，他激动的说道：“就是那种腐气沉沉，堕落的气质！像是看透了一切，对什么都毫不在乎，又像是他们的身后有着故事，并且对生活影响极大的样子……对！就是这样！”
陈旭握着拳头，很肯定的说道。
周雅楠却皱起了眉头，“你说的这种感觉我也有，但是，这个并不能成为证据啊！你现在也就是只对我说，我估计你如果对你师父说这些话，他肯定会敲你几个脑崩，然后一脚把你踢出来。”
陈旭笑了，“师父他呀，的确会……不过我这只是猜测，大胆的推测嘛，只要推测出思路，我们就有了方向，知道怎么去查案了。”
“怎么查？还是去查丁钰吗？”周雅楠问道。
“对！就从他身上查！”陈旭两眼发光，很肯定的说道：“我就不相信了，哪来的那么多巧合！”
“那么多小说，凶手不模仿别人，为什么会就模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