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里有东西？
陈旭急忙转身回去，只见林丰左手拿着手术刀，右手从高永民的肚子里拿出了一团血淋淋的东西。
“是什么？”姜明伟也急忙走过去问道。
林丰没有说话，而是将那团东西放在桌子上，用镊子仔细的拨弄了几下，发现原来是个碎布条。
“碎布条？”陈旭一脸疑惑，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跟姜明伟彻底震惊无语。林丰竟然又从高永民的肚子里取出了很多的碎布条，沾染着污血几乎有好几斤重。
陈旭皱眉问道：“吃下去的？他为什么要把布条吃进肚子里？”
“是啊，这些布条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姜明伟也追问道。
林丰还在检查高永民的尸体，缓缓摇头道：“为什么我不知道，但这些布条不是他吞下去的。”
“啊？不是吞下的？那是怎么进入死者肚子里面的？”姜明伟奇怪的问道。
陈旭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没有开口，只是脸色沉重起来。
林丰又仔细检查了一会，却有点不敢相信的说道：“不敢相信……太奇怪了……”
“你倒是快说啊，急死人了！”姜明伟不由催促道。
林丰皱着眉头说道：“这些布条，是从死者的肛门塞进去的，通过肠道一直塞到了肚子里……”
“什么！”
姜明伟一声惊叫，不敢置信的喊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林丰似乎也被这个事实给惊到了，呆呆的说道：“我也不清楚，但有一点很肯定，凶手一定恨极了这个死者！”
“为什么这么说？”陈旭眼睛一眯，问道。
“你知道要从肛门把布条塞进去，通过肠道最后到达肚子里需要多困难吗？”林丰一边检查一边说道：“凶手应该是使用了细长的铁丝，硬生生将布条捅了进去，刚开始的时候肠道里还有分泌物，比较润滑还好进去，但是凶手偏偏用了布条这种东西，不是纸条，或者塑料什么，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旭看着那些个血淋淋的布团，突然想到了一个原因，不由震惊的说道：“难道，他是要故意折磨死者？”
“对了！”林丰重重的点头道：“在把布条捅进去的过程中，布条会擦干肠道内的分泌物，使肠道异常干涩，更加不易进入……你可以想想，一团布条在你自己的肠道里艰难的摩擦，那会有多痛！”
姜明伟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卧槽，你小子别说了，说得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林丰笑了笑，“科长，虽然有些膈应，但事实就是如此，那个凶手一直用这样的方式折磨着死者，直到死者肠道内部破损流出血液，这才将全部的布条送进了对方的肚子里。”
姜明伟硬着头皮问道：“那……那这个变态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明明已经杀了受害者，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折磨对方？”
“不好说。”林丰皱眉道：“甚至现在都无法肯定这个步骤是不是在受害者死前完成的。”
陈旭突然开口问道：“为什么？现在的科技，不是已经可以精确的判断死亡时间了吗？”
“哼，你估计是被网上的那些小说给坑害了。”林丰不屑的说道：“判断死亡时间一直是法医界的难题，在科技上没有大的突破下，我们只能根据尸斑尸僵肛温来大概判断死亡时间，能精确到6个小时以内就算是不错了。”
“再说了，这个受害者的死亡时间虽然基本可以判断是下午一点半到两点之间，但是你觉得，从肛门塞异物进去这种事，早一点晚一点有很大的联系吗？”
陈旭点点头，只要时间间隔不是太久，确实看不出什么异常。再说了，现在面临的问题不是凶手的死亡时间，而是这么做的意图。
故意折磨受害者？如果单纯是折磨的话，也不需要这样变态的手段吧……陈旭缓缓走过去，看着那些个血淋淋的布团，凝视沉思起来。
“行了，你也别瞅了，要是只看一看就能看出线索，我们这些法医也要失业了。”林丰推了推陈旭，笑道：“我把这些布条分析一下，看能不能从布条的原料上找到线索……”
就在这时，陈旭突然眼睛一亮，喊了句，“别动！”
林丰被他吓了一跳，立马待在原地不敢乱动了。姜明伟警觉起来，沉声问道：“陈旭，怎么了？你发现什么情况了么？”
陈旭也不说话，走进两步弯腰仔细看着那些个布团，却夺过林丰手中的镊子，将其中一个布团给拨弄开了……
这些布团被鲜血浸泡已经有些黏糊，布条和瘀血掺合在一起很不好分开。陈旭也不着急，细心的将布团轻轻拉开，借着血液的粘度粘在了手术台上。这下就连姜明伟也看清了，惊呼道：“快看，布条上有字！”
“是啊，我也看清了……我看看是什么字。”林丰急忙低下头认真的分辨起来。
陈旭和姜明伟都凑了过去，试图将布条上隐约的字样看清楚。这是一种很常见的棉布条，看样子好像是从那种棉布衬衫上撕下来的。布条上有些隐隐约约的痕迹，但是已经被鲜血浸透，很不好辨认了。
三个男人低着头一眼不眨的看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始认，渐渐的拼凑了起来。
不……是……不……报……
时……候……未……到！
其实当认出前四个字时，陈旭心中已经是波涛汹涌，天翻地覆了。他一直期盼着这件案子跟连环杀人案不要有联系，如果那样的话，不但案件的社会影响将无限扩大，而且丁钰也无法再置身事外。因为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也不可能有哪个读者能够在小说刚刚更新几个小时后，就能找到三个都符合情节的受害者。
陈旭之所以不相信丁钰是凶手，一方面是对他的身世和现在的状况很同情，但更多的却是因为逻辑上不通。无论他怎么去想，都想不明白如果凶手真的是丁钰的话，他的作案动机在哪里？
作案后故意用小说暴露自己？还是说他单纯到以为这样可以提升自己小说的知名度，为小说去打广告？陈旭不觉得丁钰是这么白痴的人，甚至都不相信他会是那种失去了本心，心里变得异常阴暗的变态。
但是，此刻看到纸条上的这八个字，陈旭都不用考虑，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丁钰，还有他的小说。难道，丁钰真的是幕后凶手吗？
陈旭下意识的不相信，他又慌手慌脚的摊开其他布团，想要确定这只是偶然的一个巧合。但是结果让他失望了，几乎所有的布条上，都有那八个字。这就像是诅咒一样，不但杀死了高永民，而且还在他体内不断地生根发芽，似乎能让对方死了也不得安生，永生永世不得投胎……
林丰和姜明伟似乎也想到了这点，同时吸了一口冷气。
这得多大仇啊！
“陈旭，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姜明伟急切的问道。他不清楚连环杀人案的情况，不过此刻也看得出来，陈旭这边掌握着刑侦科还不知道的线索。
陈旭叹了一口气，看着姜明伟沉重的说道：“姜科长，这件案子，看来我们专案组要接过来了。”
“啊？”姜明伟很不高兴，自己手里的案子被别人接走，这是又没面子又没里子的事。但是他也清楚，陈旭虽然年纪轻，可他代表着刑警大队，代表着这次连环杀人案的专案组。现在能说出这个话，想必这个案子跟专案组有关联了。
这种情况下，姜明伟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识大体的说道：“旭子，你们专案组要接这个案子，我没有意见，但最起码，你们得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状况，好歹让我心里明明白白吧？”
陈旭摇摇头，正要说话时，腰里的电话响了。
“陈旭，出来，我在门口！”
“李队来电话了，我们立刻去抓丁钰！”
周雅楠开着警车接上陈旭，马不停蹄的赶往钢厂家属院。算上这次，他们已经来过三次了，每出现一个凶手，就会来一次，可往往都是无功而返。但是周雅楠和陈旭心里都清楚，这次不可能再放过丁钰了，他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幕后凶手！
“陈旭，李队在电话里说了，他在大河镇，已经查到了重要线索，基本可以锁定丁钰了。”周雅楠一脸兴奋的说道。
陈旭却不敢大意，想了想说道：“我刚才也在法医室发现了新的线索，今天金沙小区那个死者名叫高永民，从他的尸体内找到了写有那八个字的碎布条。”
“那个字？”周雅楠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陈旭缓缓说道。
周雅楠震惊无比，侧身傻傻盯着陈旭。
“注意开车。”陈旭提醒了句。
周雅楠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稳住方向盘，却还有不由说道：“你是说，今天这个案子，也是连环杀人案的后续？”
陈旭点点头，“小说只更新了八个小时，第三个死者就出现了……这凶手要不是丁钰，还能是谁？”
“肯定是他了。”周雅楠震惊过后，反而兴奋的说道：“如果丁钰真是凶手，那他就不值得我们同情，我会亲手抓捕，然后把他送上法庭，送进监狱！”
陈旭顿了顿，“他应该不会进监狱了。”
周雅楠随即反应过来，却不由沉默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以这样的罪行，自然是死刑，枪决，丁钰没有进监狱的机会。
“所有线索都指向丁钰，可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跟这三个死者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陈旭皱着眉头苦思，自言自语道。
周雅楠看了他一眼，说道：“动机可能跟那个杨青青有关，但是现在还不确定，李峰队长还在查。”
“杨青青？”陈旭目光一炯，“什么情况？”
周雅楠这才把李峰在电话里说的线索又重复了一遍，包括牛强，周海涛的身世，以及石芳草，杨青青母女的悲惨遭遇。
陈旭闻言，久久不曾出声，坐在副驾驶闭目沉思，像是睡着了一样。周雅楠知道他在想事，也不敢打扰，直到远远可以看到钢厂家属院的大门了，她才低声说道：“陈旭，你不会真的睡着了吧？到地方了。”
陈旭这才睁开眼睛，缓缓点头道：“我想明白了，丁钰和那个杨青青的关系应该不一般，他在替杨青青报仇。”
“啊？”周雅楠倒是没有想到这么远，吃惊的问道：“他们那时好像才十多岁吧，我记得是上初二年级时发生的事情……那么小，能有什么关系？总不会是同学关系吧？”
就在陈旭要说什么时，周雅楠突然一脚刹车，将吉普车的速度放缓，并且靠边缓缓行驶。
陈旭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周雅楠压低声音说道：“你瞧，那是谁？”
陈旭顺着她指得方向看去，正是从钢厂家属院大门走出的丁钰。
丁钰低着头，出了大门就向着南边走去，似乎并没有发现身后这辆突然减速的吉普车。他的身影还是那般瘦弱，孤单，走在街道边的树荫下，似乎跟整个夜色融为了一体，相当契合。
周雅楠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丁钰的背影，下意识的问道：“怎么办？立刻抓捕他？”
陈旭摇摇头，“不着急，先跟着去看看，这么晚了他要去哪。”
“嗯……这家伙真会演戏，差点骗过了咱们俩。”周雅楠恨恨的说道：“这次我不再手下留情，等会先让他吃点苦头再说。”
陈旭也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不由苦笑一声。他自诩为破案天才，从来没有过哪个案子破不了的想法，不但将所有凶手当成了囊中之物，就连队里的不部分队员也有些轻视。倒不是自大骄傲，而是一种发乎本能的激励，陈旭不容许自己比别人差，哪怕遇到破获不了的案子，他也会激励自己去努力完成，从不轻易放弃。
但就是眼前这个单薄的身影，却一次又一次的将他玩弄于手掌。每次都是很确定的认为丁钰是凶手，但见了丁钰后，却又离奇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第一次被他用巧合敷衍过去，第二次又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那么第三次呢？
他这次会用什么样的理由？陈旭不由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什么理由都不会再让自己分神，这次一定要把丁钰抓捕归案，让真相水落石出。
陈旭的自尊不容许他再受到这样的耻辱。
“这家伙到底会去哪里？”
看着丁钰不紧不慢的走出街道，然后顺着金沙河岸边缓缓往城外走去，周雅楠疑惑的问道：“现在都晚上十一点了，他不在家睡觉出来做什么？”
陈旭想到丁钰的后妈李香花，随口说道：“可能，丁钰早就不在家里睡觉了。”
以李香花的性格，应该不会容许丁钰总是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想起来都烦，更别说是住在一个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嗯……那他会去哪？不会是去他的犯罪窝点吧？”周雅楠明白陈旭指得是什么，又问道。
“不管去哪，这次一定要把他抓捕归案！”
陈旭目光坚毅的说道：“不能再让他逍遥法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