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未未匀称、挺拔,像株傲娇的小白杨。
她站在初秋的阳光下,及腰长发反射着柔和的光,明媚的阳光打在她脸上,脸颊上映出睫毛的影子。就算校服宽大,依旧难挡青春气息。
金未未脸上忽然绽放出笑容,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笑容灿烂,目光灼灼。她看到了谭奇薇!金未未跳跃着向谭奇薇跑过去。犹如林间小鹿。
学生餐厅里执勤的高一学弟学妹,不敢阻拦光芒万丈的学姐。
跟谭奇薇的古典东方美相比,金未未呈现的是西式现代健康美。
眼见金未未冲过来,罗门哲眼疾手快,三步并作两步跨到谭奇薇另一侧。金未未一冲过来就抱住谭奇薇胳膊,笑声如银铃:“还没有看到你,就先感觉到了你。”
2班的同学们早就熟悉7班的金未未的热情似火。
几分钟后,分别取了A或B套餐的三位同学以及陈书仪在一张靠柱子的餐桌前坐了下来。因为柱子的缘故,这张餐桌单独存在。
桌少人多,不允许空进餐位。眼见顾原架着拐,目标坚定地朝他们这一桌走来,罗门哲顺手一拉,正好逮了个陈书仪。
顾原无处发泄他的失落,蛮不讲理地瞪跟在他身后帮忙拿食物托盘的学弟,罔顾事实,斥责他太慢,拖后腿。学弟也是个性,把餐盘往最近的餐桌上一放,傲娇转身,走了。
“你回来。好事做到底懂不懂?你叫什么名字?你给我回来!”
顾原想追过去耳提面命小学弟,但,众目睽睽的,不得不多想一下自己架拐的人设。权衡发泄怒气与乘坐教师专用电梯、逃课间操与体育课之间的利弊,只得忍耐。
陈书仪曲起食指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他对面的金未未,落在斜对面的谭奇薇身上。谭奇薇午饭也没吃,争分夺秒在说话。
“罗门哲,不要绕弯子,我可不可以现在就听到前因后果?”
罗门哲挠头:“他们俩?”
“一个我朋友,一个我同桌。未未反正跟我们不一个班,我同桌——”
陈书仪非常识相,他马上举手发誓:“什么都不会往外说。”
罗门哲类似苦笑:“午饭时间就半小时,你好好吃饭。”
“好呀。我吃。你说。”
“我也会饿。”
“那就饿着。”
罗门哲苦笑着摇头。陈书仪已经惊呆。谭奇薇与罗门哲的对话里,流露出奇怪的熟稔,还有一种……说它是撒娇吧,谭奇薇分明很严肃;说它是严厉啊,又透着仗宠欺人的气息。学霸沉思。
金未未眉眼乱飞,运筷也如飞。反正她只有一张嘴,忙着吃饭就可以不说话。在她心里,只有浅薄的人才一无所知就发表意见。
谭奇薇当面逼问,罗门哲避无可避,只好坦白。
原来,罗门哲爸爸有位叫陈星的造船厂前同事。陈同事是高级焊工,战绩赫赫,退出一线工地后被船厂调到船厂自己创办的职业技术学校任教。这是十年前就发生的事。
陈同事一心向公,拿出看家本领教学生,教出无数焊工,只是一直遗憾,教出来的学生竟然没有一个超越他的。
痛定思痛,他悟出只要不笨,不怕吃苦心就能当焊工;但,一定要心灵手巧、自带天赋,有悟性才能当焊将。
心怀遗憾的他开始当伯乐,四处相马。罗门哲才9岁、10岁的时候,他就开始关注罗门哲。确切地说,关注罗门哲的那双手。
讲到这里,餐桌上的三个人同时看向罗门哲的手。那是一双十指均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皮肤白中微红,指甲饱满,兼具灵巧与力度。
谭奇薇的嘴角噙着笑,目光忽然跳了一下。
她想起来,比陈同事还早发现罗门哲的双手的,是小学一年级的音乐老师。音乐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惊呼那是她见过的最完美的弹钢琴的手。那时候,罗门哲被夸还会脸红。
罗门哲搓搓手,继续讲。
陈同事每年过年都往罗门哲家跑。罗门哲爸爸一直以为是冲他来的,很得意自己有个交情好的兄弟。直到今年过年,陈同事在罗门哲家喝了点酒。微醺间没控制住自己,漏了底。
他迷离着眼,憨笑着跟罗门哲说,他心仪他那双手已经好多年啦。他绝对有自信,将这双手培养成顶级焊将,为国争光。罗门哲还没有反应过来,罗门哲爸爸已经翻脸。就差拿扫帚,把二十年交情的兄弟扫地出门。
两个大男人你打我躲的时候,罗门哲心里,已经被种下一颗种子。
几个月后,五一劳动节前的一个周末。罗门哲爸爸在家看电视,他起身去厕所的间隙,电视上播放了一则关于造船厂的新闻。镜头切放的,正是火花四溅的焊接场景。那一瞬,罗门哲惊呆了。
他痴痴地望着电视屏幕,石化在客厅。他原本只是路过的。
罗门哲爸爸从卫生间出来,一看到电视画面,再看到儿子的模样,如当头棒喝。他三两步扑向儿子,扳过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
父子四目相望。
读眼神这种神技,父子俩谁都不精通。望了几秒,没望出个所以然,倒觉出肉麻来。
总而言之,陈星叔叔自认为可以将罗门哲培养成顶级焊将,成为一个能为国争光的人。少年隐秘的雄心壮志被点燃。就算罗门哲爸爸一开始就表态反对,也无济于事。
暑假过后,9月迎来新学期。时不我待,罗门哲正式向父母摊牌。
父母反对,在罗门哲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事情发生的第三天,谭奇薇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