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运动会上,高二2班拿了7个第一。体育委员方冯箴一个人包揽了3个金牌。班主任谢老师的笑容,比平时常挂在脸上的,能多看到两颗牙。
当然,一切都不能阻挡各科卷子像雪花一样飘落到桌面上。
下午5点,收官放假。
为了保住双拐,人来疯顾原生生憋了一天。罗门哲都能感觉到,他快炸了。
“脚好痒。我能都听到骨头快速对接、融合的声音。”师生足球赛上,顾原急得直挠石膏腿。而罗门哲深深怀疑,所谓骨折,都不一定真的存在。
“头好痒。感觉在长脑子。”对面一堆的卷子,顾原两手抓卷发。
“你在乎吗?”罗门哲讽刺他。
“说的是呢。不光我不在乎,我爸妈也不在乎。”说完,顾原把一堆卷子塞进桌兜,背着他半空的书包要走。罗门哲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又被顾原拖后腿。
顾原游龙一般,架拐在人群中穿梭,目标明确地来到谭奇薇面前。
“谭同学。我帮你拿书包。”他笑得甚至礼貌。
“你?”陈书仪不得不质疑。毕竟是瘸了一只脚、架了两只拐的男人。
顾原用拐指了指教师专用电梯:“我有秘密武器。”
“不用了。”
谭奇薇还没有开口,罗门哲替她拒绝。说完,背起就走。
学校规定,校内不能拖行李箱一样拖学生书包。所以谭奇薇的书包虽然带轱辘,在校内还是要背着走的。
顾原要仗拐行凶,可惜,一抬头,看到了不远处注视他们的谢班主任。
“谢特。”
顾原愤恨不已,但也只能微笑以待。
虽然他父母不是很在意他的成绩,可他父母也表过态,总是被老师叫进校园,社会身份就不提了,实在丢不起身为学校家委会成员的脸。
罗门哲、陈书仪、谭奇薇他们往楼梯走,顾原本能跟上,被班主任拦住。班主任下巴微抬,指向另一侧的教师专用电梯:“乘电梯去。”
顾原第一次觉得,乘电梯像惩罚。
他靠在电梯轿厢壁上,默默权衡,要不要节后就痊愈?
出北校门时,罗门哲发现陈书仪还跟在谭奇薇身旁,不由问道:“陈书仪你家住在哪里?”
“住……”陈书仪竟然一副想不起家在哪里的样子,惹得谭奇薇也不由看向他。
“我自己家在唐镇,爸爸工作在陆家嘴,妈妈工作在川沙,平时上学时我住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家在东平二村。”
东平二村是附近房子状况最差的小区。低矮、狭小、紧密。
汉语中没有“I am sorry to hear that”的习惯表达,但罗门哲和谭奇薇都为陈书仪感到抱歉。并不是只有乡村才有留守儿童。放下工作就没钱陪娃的大都市里,也有很多跟随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长大的孩子。
过了中山南二路,陈书仪向西指了指:“我要往那边走了。节后再见。祝你们双节快乐。”
陈书仪后背笔挺。那笔挺的后背里,一定有少年不愿示弱的好强。
罗门哲和谭奇薇继续往前走。
刚下过一场秋雨,地面湿滑,不时有洼地积存了一滩水。罗门哲不愿弄脏谭奇薇的书包,不肯放下来拉。
罗门哲笑得像雨后的天空那么纯净:“薇薇,我双节里,一定可以套出我爸的秘密。”
“昨天晚上我妈问我你为什么等我,我跟他说你为了抄我的卷子。串一下口供啊,防止两位妈妈对答案。”
“好嘞……等等,我抄你卷子?我没有那么差吧?”
“我有一段时间不提,你好像忘了你读书的高光时刻。”谭奇薇笑。
罗门哲像被点了哑穴。只笑,不反驳。
金未未从身后追上来,气喘吁吁的:“老远就听见罗同学在笑。啥事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金未未看上去丝毫不受小礼堂聊死天的影响,她像往常一样快乐,甚至更快乐。
“我的乐子,凭什么跟你分享?”罗门哲不买账。
“我请你喝奶茶啊。”
谭奇薇果断“背信弃义”。她拉着金未未咬耳朵。与金未未和睦的状态,也像是不曾发生过小礼堂聊死天的事。
话说那是小学四年级时,有一回老师听写。因为是第四节课,罗门哲又累又饿。可是,立志做好学生的罗门哲依旧听得很专注。
老师读:嫌犯。
罗门哲写:咸饭。
老师不小心瞄到,重读:嫌疑犯。
罗门哲写:咸鱼饭。
老师忍不住:我说的是有一位嫌疑犯。
罗门哲写:鱿鱼味咸鱼饭。
可苦了罗门哲的同桌,她几乎要咬破嘴唇才忍住笑。
金未未直接笑得蹲到了地上。
“你还说!你根本就没有忍住笑好嘛。”罗门哲忿忿不平。
金未未蹲在地上,看彼此“怒目以视”的罗门哲和谭奇薇,忽然想起“青梅竹马”一词来。
郎骑竹马来,
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
两小无嫌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