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琳强装镇定的朝莫鸳扯了扯唇角：“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从没见过这信筏。”
莫鸳神色自若，目光落到方琳交叠紧攥的双手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微掀唇角：“是么？这可是您亲手所书的订亲信筏啊。先别急着否定，既然我敢拿出来这信筏，那肯定有做了万全的准备，来让您百口莫辩。这就看看您怎么选择了。”
方琳紧盯着莫鸳，死死的咬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到底想怎么样？”
莫鸳右手支着下颌，语气不急不缓，娓娓道来：“不过是想借督军府未进门的少夫人的名头用上两年……”
“不可能！”莫鸳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方琳急急打断，“我是不会答应的，你死了这条心！”
莫鸳似笑非笑的看着方琳：“当然没问题，您有权利决定这门亲事的去留，但我同样也有权利处置这封信筏。”
“我敢保证，只要您儿子和我退婚，那第二天这封信筏的内容便会传遍整个上海。您想想，如果大家知道督军夫人是个卸磨杀驴，翻脸不认人之人，那督军又会被如何作想，有心之人自然可以以此大做文章，这上海可能会因这封信筏纷争不断啊。您说对吧，夫人。”
方琳瞪大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莫鸳，胸口上下起伏，显然是气的狠了。
“您消消气。”莫鸳抬起眼看方琳，微微一笑，眼神流转间眸光潋滟，“这两年督军一直纳姨娘，您一定愁的很吧。如果因为您的一念之差导致督军的颜面扫地，您说说，您这督军夫人的位置可还能坐的安稳？”
“我也不过是想求得两年的安生，用这两年在上海扎稳脚跟，让乳母过几年好日子罢了。其实这桩买卖，对您来说更合适，您说对么？”
对上莫鸳那双含笑的眼眸，方琳气极反笑：“你是算好了我不会拒绝，或者说，不能拒绝。”
莫鸳勾唇：“那就，合作愉快。”
看着对面气定神闲的女孩，方琳嘴角扬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眼神似刀锋利刃，“你在要挟我。”
莫鸳笑着回了一句：“但，至少它很管用，不是么？”
顺着话音又夹枪带棒的聊了一会，两人方才悠闲地走下楼。
楼下的赵雅岚早就等的有些着急，此时看见莫鸳和方琳一前一后的走下楼，忙起身同方琳告别，带着莫鸳离开了督军府。
脚步刚一迈出督军府，赵雅岚便急着问莫鸳：“你同督军夫人聊的怎么样？”
莫鸳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只答：“夫人只说两日之后要办舞会。”
“你就没多问些别的？！”
莫鸳的头埋得更低了，弱弱的出声说道：“我，我不敢问……”
赵雅岚狠狠的怼了两下莫鸳的脑袋，再不作声。
回去的路上，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询问莫鸳：“你退婚的事怎么样了？”
莫鸳怯生生的回答：“督军夫人只说，舞会的时候再宣布重要的事情。”
赵雅岚一听，便觉这婚定是退了。不过莫家和督军府定下的亲事，除了莫鸳，家里不是还有两个女儿么？莫姝受伤，那这门亲事定是落在莫妍的头上了。
如果莫妍同督军府的少将军订了亲，那她就和督军是亲家了，从此这上海还不是任她横着走。说不定，还能分得这上海的一杯羹。
想到这儿，赵雅岚眉梢眼角都是喜色。
到了公馆别墅，莫妍正心急如焚的在门口探着头看。一下车，赵雅岚忙拉着女儿的手走到一楼的大厅。
莫鸳则是乖巧的上了楼。
赵雅岚高兴的拍了拍莫妍的手，笑着说：“莫鸳那丫头和督军府退婚了，那这门亲事自然就落在了你的头上。”
莫妍的脸上立刻飞上两朵红霞，害羞带怯的说了一句：“妈，你在说什么啊。”
“两日之后督军府举办的舞会上有事情宣布。我猜，便是承认你督军府少夫人的身份了。”
听到这话，莫妍惊呼一声：“真的嘛！那我要明天就要出门采买衣服，一定要在舞会上大放异彩才行。”
莫妍和赵雅岚期盼的两日后很快到来，两个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活像两只开屏的孔雀，意图如何不言而喻。
没人注意着给莫鸳置办衣物，因此她还穿着那一身月白色长裙，虽说素雅了些，但像九天玄女一般仙气十足。
莫妍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瞥了一眼莫鸳，而后昂着头倨傲的说道：“等我当上了督军府的少夫人，我第一个便要收拾你。”
莫鸳敛着眸一言不发。
三人刚准备出门，一个男人匆匆的来到公馆别墅，说自己是督军府的管家，奉督军夫人之命前来。赵雅岚忙让人把他放了进来。
管家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白色礼盒走了过来，走到近处，曲着背脊向三人介绍自己的身份：“小人是督军府的管家，此番是夫人派我来此给莫小姐送东西。”
赵雅岚指着那个大大的礼盒，好奇的问道：“这是？”
管家依旧弯着腰回答：“是督军夫人亲自给莫小姐挑选的礼服。”
莫妍满脸得意的觑了一眼莫鸳，状似无意地说道：“可真是劳夫人费心了，阿妍何德何能让夫人记挂着，甚至还派人亲自来给我送礼服。你说是吧，莫鸳？”
莫鸳依旧不言语，只是垂着头沉默。
莫妍冷哼一声，将她的沉默归结为对自己的羡慕嫉妒。顿时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一般倨傲的走了过去，走到莫鸳身旁的时候，还狠狠的撞了一下她的肩膀，撞的莫鸳一个踉跄，这才肯罢休。
莫妍伸出右手，对着管家颐指气使道：“我就是莫家小姐，将礼服给我罢。”
管家依语气平淡如水：“这礼服不是给您的。”
莫妍皱着眉头，面色不虞的翻了个白眼：“我就是莫家小姐，莫家四小姐莫妍，你别废话，赶快将礼服给我。”
管家语气平稳：“可这礼服，我们夫人是给莫鸳莫小姐的。”
莫妍瞠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赵雅岚也满脸惊诧：“怎么会呢？”
男人转过身面对着莫鸳，弯着腰将礼盒递了过去。
莫妍看到这一幕，气的满脸通红，抑制不住的叫喊道：“她马上就要被退婚了，我才是督军府的少夫人，夫人怎么可能给她选礼服，你这狗奴才定是和莫鸳串通一气才这么说的。都是假的！都是骗我们的！”
管家闻听此言直起背脊，耷拉着眼皮看莫妍，眼神却侵略性极强，通身气势也不再谦恭，显示出督军管家真正的风范来。
他一字一句的说：“这是夫人的意思，如果您有问题，请去督军府找夫人，别再这里血口喷人。虽然我是个奴才，但那也是督军府的奴才，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我还不是一般的奴才，我是亲自为督军和夫人办事的管家，就连莫副长也要对我礼让三分，你算个什么东西，黄毛丫头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字字句句，毫不留情。一枪一枪的打在莫妍的心上，打的她眼前发白，她嗫嚅了一下嘴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管家语气却毫无改变：“莫四小姐的话，我会一字不差的转告夫人，由夫人定夺莫四小姐是否有这个资格做我们督军府的少夫人。”
赵雅岚听到这话慌了神，慌忙的上前两步，好话说了个遍也没见管家松口，只是转过身恭敬的将礼盒再次递给莫鸳。
莫鸳面色淡然的接过礼盒，转过身往楼上走去，露过莫妍的时候，嘴角微勾，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声音极低的说了一句：“莫妍，输给我的感觉，怎么样？”
尾音消散在风里，莫鸳看着莫妍失魂落魄，才微扬眉骨，轻笑一声，拿着礼盒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