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同大伯娘约定的时间还早,林秀儿便带着陶亦铭在镇上转了转,顺便填饱了一下肚子。
等到林秀儿吃饱喝足出来,面摊边上便是个书斋。
路过那旧曾书斋,一直不曾作声的陶亦铭陡然道。
“你可还有地方要去?”
“这倒没有,怎么了?”林秀儿被陶亦铭叫住,下意识往着那书斋里头瞅了一眼。
“那我便去替紊儿挑拣几本书带回去。”
说到这里,林秀儿便想起了陶亦铭跟陶紊住的那房,房间简陋不说,常用的桌椅板凳也放不下。
那她看得懂看不懂的书,倒是堆满了床边的大柜子。
还买?
陶紊不过十二岁的年纪,买这么多书,能看的完吗?
不过细细想来,陶紊久卧病榻,看书可能就是那男娃娃唯一的乐趣了。
“你这都挑的什么书?”林秀儿跟在陶亦铭身后,打眼扫去全是什么《春秋》《周易》《礼记》,全是些絮絮叨叨,瞧着便叫人头疼的书籍。
林秀儿哑然问道。
“你是指望着陶紊这个身子去考童生秀才?”
其实陶紊已有十二岁了,这个年纪读这些倒也没什么,只是他身子不好,这些书复杂难懂,读起来极其费心费神的。
就陶紊这个身子骨,没读懂,反倒是将自己熬干了。
陶亦铭瞧了她一眼,摇头道。“这倒不是,只是。”
陶亦铭顿了顿,仔细措了一下辞,
“这些书不是每个人读书人都要熟读通背的吗?”
这话这么说,倒也没错,毕竟这些书,不光张秀才,就连她那个吃里扒外的弟弟都有。
可这怎么能一样?
对上陶亦铭疑惑的眼睛,林秀儿哑然道。
“这书虽说是每个读书人必要读过的,但却枯燥难懂,十分耗费心神,与陶紊的病情无益,倒不如寻些话本子给他瞧瞧。”
“让他看个开心也好……”
陶亦铭点了点头,仿若是觉着林秀儿所言有道理。
“但是,这些书紊儿都已经读过了,他叫我重新替他买回去,只是因为那书箱搁在边上,上头都沾染了些污秽之物。”
“他自幼喜净,故而方才求我替他买新的。”
好的,是我多虑了。
林秀儿一脸麻木的想,难怪那小兔崽子身子不好,读这些晦拗难懂的书,能不熬干了心血吗?
就算是她神医妙手,病患不配合,也白搭啊?
正心里头嘟囔着,林秀儿便瞅见了一旁书架上的本草纲,药草录等医学书籍,塞到陶亦铭手里头道。
“既然这些书,陶紊都看过了,再多看几次也就是那么个意思,倒不是给他找点别的事情做。”
“他打小这样聪慧,说不定这医学天赋也高。”
“看看这样的书,也算是增添些知识了。”
懂得些医药知识,也省的陶紊老是一副觉着自个要害他的德行。
这样也算是方便自己,林秀儿在心底这样安慰着自己。
“那便一并带回去,给他瞧瞧吧。”
为了叫陶紊性子安分些,林秀儿在书斋里头又转了转,翻出几本地志奇书送到了陶亦铭手里头。
陶亦铭倒是来者不拒,最后将这些书都用麻绳捆好,放进了林秀儿的背篓中。
林秀儿的背篓有林秀儿大半个人大,背在陶亦铭的背上却显得十分小巧玲珑。
“走吧。”
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林秀儿又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大伯娘方才姗姗来迟。
许是因为着急,大伯娘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她将牛车停稳,用挂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额头。
“秀儿,等的久了吧?”
“快上来,里头我用瓦罐给你装了些泉水,喝了解解暑。”
大伯娘的牛车买来就是为了方便送酒到镇上去,为了一次多运些酒水,倒是十分宽敞。
林秀儿与陶亦铭两人坐进去也不嫌挤得慌。
“倒也没等多久。”林秀儿从角落里头翻出两个碗,倒出些泉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凉快。”林秀儿将碗口清洗了一遍,递给大伯娘道。
“外头天气热,大伯娘也喝点水吧?”
因为出门晚了,大伯娘经赶慢赶的,倒确实口渴了,也不推脱,端着就喝了两口。
等到喘过气来,大伯娘才道。
“原本倒不至于这么急,可是周家那混小子今儿个上门讨打,我气不过便数落了那小子几句。”
“这才出来的晚了。”
林秀儿递了陶亦铭一碗水,听到这话,不由问道。
“堂姐一向心软,姐夫都求上门了,堂姐没说什么?”
大伯娘摆了摆手道。“你那姐姐若是有你一半脑子,我何须愁成这样?”
“不过今日周大力上门,那傻丫头倒是熬住了躲在房里头没出来。”
“今天晚了些,我出门同林风交代过了,叫他看住了人,什么事情等我回去再说。”
牛车行进的稳当,大伯娘也有了空档回头瞧人。
“秀儿,你是个聪明的,又心善,要不是你帮扶着,林喜要生生被周家搓磨死。”
“你主意多,给大伯娘出个主意,救救你那软弱无能的姐姐吧?”
林秀儿倒没乱出主意,只是问道。
“大伯娘,这事情毕竟是堂姐的家事,虽然之前那周家做的糊涂事不少,可堂姐说到底都是周家的媳妇。”
“现在姐夫已经上了门来,第一次您可以将人赶走,可第二次第三次呢?”
“这事到底是要看堂姐是什么想法。”
“喜儿是你亲手从溪里头捞出来,要不是你路过,那混丫头已经跳了河了。”大伯娘提及这个事就恨的牙痒痒。
“搁林大夫家里头住着,那周婆子不仅药钱没送来,连人都没来看一眼。”
“现在要不是听着喜儿学了门手艺,也能赚钱贴补家用了,那黑心肝的周婆子能松口让儿子上门?”
大伯娘不是什么都看的清楚明白吗?
那还要她出什么主意?
若是换做林秀儿的脾气,都到了这个份上,还能心无芥蒂的回到周家过日子?
那除非是周家人死绝了!
可林秀儿也明白,大伯娘这次将周大力给打出门去,也不是存了心要叫林喜跟周家断干净的念头。
大伯娘这就是要周家摆个态度出来,这样就算日后林喜日子不好过。
娘家人上门撑腰也有个门路。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林秀儿要真是提意见,叫林喜与周大力和离。
依照那周老婆子的秉性,还不得闹腾的鸡飞狗跳?
林秀儿可不想最后惹得一身骚,她只道。
“大伯娘,这事毕竟是堂姐的家事,过不过得下去,那要瞧她自个的想法了。”
“您还是回去问问她自个的想法吧。”
林秀儿想了想,说起了正事。
“大伯娘,我有一事交给你去做。”
“我打算租一家铺面,专门做这药酒生意,但若要支棱起这铺面来,药酒的量便要跟得上。”
“您的门路广,倒是替我在村里头多寻几家手艺好靠得住的,你配好了药胚,再交给她们去酿酒。”
大伯娘听到这儿,不由惊诧的回头瞅了林秀儿一眼。
“这药酒不是被陈掌柜收了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