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儿清醒过来后,便在空间内简单的替后脑敷了药,李昆毕竟是猎户出身,手劲不小,若非是另有所图,叫他用全力敲,只怕林秀儿的脑袋都要叫他敲下来。
可就算如此,林秀儿的脑后还是肿起了一个大包,碰都碰不得。
她略略休息了片刻,自觉恢复了些,方才敢从空间里头钻出来。
粮仓里头一片狼藉,张景州与李昆早就不知躲到哪儿去了,仓门紧闭着,只从高悬的小窗透出外头的几丝光线。
林秀儿尝试着推了推门,却发现那仓门被人锁的死死的。
林秀儿扒在窗口往外瞧,眼见着夕阳西斜,天边还透着最后几丝日光,便估摸出还未过戌时。
若是待到天光褪尽,这粮仓偏远,又人烟稀少,根本就没人会往这边来。
那张景州与李昆将自己捆到这种隐蔽的角落来,行这种腌臜事,怎么引人来?
林秀儿觉着这事情就透着几分古怪,她扫了一眼身后堆得乱糟糟的粮食。
不对。
这粮仓存粮,数目不对。
镇洲虽说算不得产粮大州,可白暮村依山伴水,粮食产量一向数一数二的拔尖。
去年秋收大丰收,征收过一次秋粮,林秀儿虽然未曾问过征量,却也瞧得出,万不能只征收了这些粮食才对。
林秀儿心下存疑,便不由上前,取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扎进麻袋中。
眼见着除去上层多是未蜕壳的杂粮,底下竟还有挂着稀碎麦谷的稻草,故而搬在手里的分量也轻飘飘的,叫林秀儿这样的姑娘家家都能一手拎起来。
这可都是上纳征收完,留作荒年的备粮。
怎么可能全是这种碎渣杂粮?
林秀儿指尖微微摩挲着这些碎渣,面上愕然。
张景州他们原本不会是决定烧粮仓吧?
林秀儿越想越心惊,这里头可大多全是助燃的稻草之类,一旦烧起来,只怕不等人全聚拢就烧了个干净?
这个主意虽有些剑走偏锋,可这样确实能吸引更多村里人来,到时候人越多,闹得越大,她便越百口难辩。
再说,若是这粮食出了问题,既然村里人抓她与李昆一个现行,这粮食冤大头必定是栽在自己身上。
村里人权衡利弊,到时候她必定是众叛亲离。
张景州好毒的算盘!
林秀儿气得连连冷笑,回头瞧了一眼外头紧锁的门锁,又瞧了眼堆放的乱糟糟的粮仓,登时便有了主意。
她从空间里头取出一柄镰刀,从门缝里狠狠劈砍了几下。
等到那不甚牢固的铜锁落了地,她推开一道门缝挤了出来,又捣鼓两下,将被自己劈落的生了锈斑的铜锁欲盖弥彰的扣了上去。
林秀儿冷着脸,脚步匆匆的往着陶家方向去了。
既然张景州做初一,那就别怪她做十五了!
……
来了陶家这么多次,林秀儿也算是熟门熟路的,若是往日里头,她便是大摇大摆的往正门进便罢了。
毕竟那陶老婆子虽然难缠,可又瞧不见自个,自然也不会落下什么把柄。
可是想着那姚花防着自己跟防贼似得,林秀儿便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鬼祟的摸到了陶亦铭住的屋后,悄悄的伸手提起那根本没关严实的窗户,轻手轻脚就往里头爬去。
听到屋内应有水声溅起声,林秀儿借着房内昏暗的光线一抬头。
猝不及防的瞧见一位高大挺拔的男子背对着她,宽肩窄腰,健壮伟岸,笔挺威武的背脊处横贯着几道深刻的痕迹。
似乎听到动静,他偏过头来,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桀骜不驯的长眉微挑,那眸光中似笑含怒,压迫感直叫人透不上气来。
林秀儿只觉得心口猛跳,脚下一滑,一个咕噜踩了空,直接摔坐在了床沿边上摆着的大书柜上。
“你……”
林秀儿瞠目结舌的瞧着眼前颇为陌生的男人。
这?谁啊?
许是屋里头的动静闹出太大,林秀儿听到外头传来陶紊的询问声。
“爹?怎么了?”
陶亦铭反应快,抽过搭在一旁的衣裳往着腰上一围,将身下春光遮了个一干二净。“没事,就是屋里头闹了只耗子。”
“我待会便出去。”
瞪着那张可谓是俊秀,却十分陌生的脸,林秀儿嘴巴越长越大。
“嘘。”陶亦铭走了一步,忽的想起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大好,又止了步,偏过头低声道。
“转过身去。”
林秀儿背过身去,好似在萤点火光中,扫见了陶亦铭那泛红的耳廓。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陶亦铭倒也没让她等多久。
一股沐浴后,属于男人的味道缓缓从后头逼近,林秀儿一下没忍住回了身。
便见陶亦铭站在离她一步处,面上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先前那张俊秀到貌比潘安的脸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张破了相的面庞。
林秀儿惊异不定的上上下下的扫视了陶亦铭一圈。
“你?”
“你寻我有事?”陶亦铭鬓发微湿。
对上陶亦铭这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林秀儿方才觉得犹如小鹿乱撞般的胸膛终于缓缓平静下来。
“我确实有一事求你。”
“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帮我。”
陶亦铭垂眸瞧着她,房内只点了一盏蜡烛,忽明忽暗的,若非离得近,只怕都瞧不清对方的神色。
“是什么事情,要叫你从窗户外头爬进来?”
冷静下来后,林秀儿也觉出自己实在是有些唐突,她的身子不着痕迹的往后一退,紧紧的贴在了墙壁上。
她先前只想着,不论如何,她与陶家都有恩。
同陶亦铭相处下来,他老实本分做事又踏实。
所以,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来寻他。
却未曾想,今天竟然撞见了陶亦铭的秘密。
她之前便觉着这陶家人古古怪怪的,现在竟然直接撞破了,这陶亦铭不会直接杀人灭口吧?
林秀儿想起陶亦铭背后纵横交错的那几道深浅不一的痕迹,明显是刀剑伤。
她不着痕迹的咽了口水,瞬间变脸卖惨道。
“我若是不来找你,只怕要叫别人生吃了。”
陶亦铭却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盯着她瞧。
林秀儿一咬牙,便三言两语将张景州伙同李昆将自己绑到粮仓里,自己又推测他们要火烧粮仓的事,一股脑倒了个干净。
当然怎么逃脱的,必定是依靠她的聪明才智跳脱的!
“你看,那李昆那杂碎下手有多重。”为了取信,林秀儿转过身,给陶亦铭瞧自己脑后的伤。
房内昏暗,陶亦铭果真上手便去摸。
“嘶—”林秀儿浑身一抖,下意识讨饶道。“轻点轻点。”
陶亦铭根本没用什么力气,林秀儿会浑身发抖,纯粹是怕自己露出后脖子给陶亦铭,会叫他直接掐死。
瞧见那后脑勺肿了起来,陶亦铭眼底浮出煞气。
又察觉出林秀儿这拙劣的演技后,他眼底浮出几分无奈,只是缓缓退开,同林秀儿拉开些距离。
“你想要我怎么做?”
眼见着自己都露出了弱点,陶亦铭都没出手。
林秀儿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转过头,目光灼灼的恨声道。
“以牙还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