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儿现在的仪容实在瞧着有些不堪入目，就算是林夫人心里头早有准备，端详了林秀儿半晌，也不由卡了壳。
林奶奶可不管这些，笑的跟一朵花似得，握住了林夫人的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林奶奶就是奔着那十两聘金来的，根本不管这痴呆儿傻成什么德行，睁眼说瞎话。
“小孩子只要娶了妻，自然就会懂事了，到时候你就不用操心这些了。”
这痴傻儿一向是林夫人的心疾，眼见林奶奶没露出半分厌弃，两人亲亲热热就说起话来了，倒很是和睦。
到了这份上，林秀儿心知若是不做些什么。
改明儿林奶奶就能把自个打包打包送到这林大夫家里头来。
林秀儿打量了一番跟前这痴傻儿，眼见着这痴傻儿虽傻，却说话清晰，意识也算清楚。
她伸手将被他扯住的袖子抢回来，问道。
“你几岁？”
那痴傻儿似不大明白林秀儿在说些什么似得，伸手还去扯林秀儿的袖子。“猴子，好丑的猴子。”
林秀儿顺势捏住了这痴傻儿的脉门，片刻后，略作沉吟。
若是先天痴傻便罢。
可听闻林大夫这儿子五六岁前十分机敏聪慧，五六岁溺了一次水高热不退后，方才痴傻呆愣到如今。
此乃后天导致。
她空间内传承的医经宝典内，倒有一例记载。
柳慧娘定然也是凭借此案例，上一世才叫这痴傻儿恢复了些许神智。
“你可瞧出什么来了？”
就在林秀儿思忖时，忽听身后有人接近，一回头便瞧见是挽着裤脚的林大夫拎着一把锄头，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林秀儿坦然一笑。
“细细调理，倒也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只怕是时间长久些。”
林大夫神色难测的盯了林秀儿半晌，方道。
“我为我儿这痴傻之症耗费了半生心血，都只能保持这般模样，你凭什么能下如此决断？”
林秀儿自然是凭借继承那空间主人的一生记忆，可她毕竟从未接触过医理，就算得了这通天的宝藏，也是需要时间融合贯通。
林喜那一次，林秀儿才不过刚继承这医术传承，她凭着胸腔处不肯服输的意气，赌了那么一把。
好在林秀儿心细胆大，再加上有空间灵泉辅之，总算是保住了林喜的一条性命。
“医书典籍曾记载过这样的案例，十岁稚童，溺水后神志不清，立冠之年却神智清晰非比寻常。”
林秀儿扫了林大夫一眼，点破道。“难道世叔不是存了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念头，才出的这十两聘金吗？”
林喜生产凶险，她进去之后，为其施针在村里头已不是什么秘密。
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绕什么弯子？
“世叔？”林大夫失笑摇头。
林秀儿却十分会顺杆子爬。“你我同姓同宗，我叫你一句世叔也是应当。”
“这么说来，这门亲事，你是不肯应了？”
林秀儿哂笑，从袖中掏出一张宣纸来，送到林大夫跟前。“若是世叔信我，大可依照这配药，每日三次给堂兄煎服。”
林大夫抖开纸面仔细衡量一番，发现都只是些寻常的药材，贵重的药草也不过是那么一两味，比起自己这些年在儿子身上用的那些，算是十分实惠了？
“如此即可？”
“当然不行。”这张药方不过是张普通清心通经的方子而已。
“还需辅佐于日日施针，方得奇效。”
“施针？你肯为我儿施针？”提及这个，林大夫目光灼灼。
他曾去给林喜查看过身体，林喜生产凶险，便是寻了他去，救救大人也就罢了，那两名早产儿却不一定能保住。
更莫论是母子平安了，可见林秀儿是有几分厉害的。
林秀儿微微一笑。“那自然没有白做的生意。”
林大夫暗道一声果然，问道。“你想要什么？”
林秀儿可不是什么善人，没有利益的事情，她可懒得插手。“那十两聘金。”
“好大的口气。”林大夫不喜的皱眉，暗道这丫头也不怕折了舌头。
“你三言两语便要了这十两聘金？若是医不好我儿，你又当如何？”
林秀儿却不应这话，只扫了那蹲在角落挖起泥玩的痴呆儿，道。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世叔觉着，这施针救人之法难道不值这十两聘金吗？”
林大夫瞳孔猛地放大，不可置信。“你，你竟肯教我？”
也难怪林大夫激动成这样子，毕竟这高明的施针秘术，若是换做别人会藏之不及，生怕别人偷师。
林秀儿竟如此大方。
激动过后林大夫陡然冷静下来，警惕的打量着林秀儿。
“你想要老夫替你做什么？”
林秀儿却觉得林大夫这模样好没道理，白眼一翻。“你这人好言好语同你说话，怎么就听不懂呢？”
“不是说了吗？十两聘金。”
“你。”林大夫竟不知自己现在该露出什么表情。
是庆幸自己十两买了个施针秘法，还是怒林秀儿把这传承全不当数。
“若是被你老师知晓……”
林秀儿早就不耐烦这林大夫文绉绉的扯了半天，伸手道。“我老师说了，这医术再好，若无人传承，断了岂不是更亏？”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这人唧唧歪歪半天，学还是不学？？”
……
“东西都在这，你可自由取用。”
林秀儿点了点头，仔细端详了一下林大夫给她准备的这一套家伙。
灰色收纳袋虽是简陋，却十分干净整洁，里头齐整的十二根银针虽比不上她的那一套牛毛细针，但根根澄亮，比市面上的要好上许多了。
林秀儿取了两根，在烛火上细细炙烤过，这才坐到榻前。
饮了药睡下的痴呆儿双手乖乖附在两侧，露出一张乖巧白净的脸，浓眉大眼，高鼻弯唇，倒是个十分俊秀的少年郎。
“瞧好了。”
收了十两学费，林秀儿可谓是教的十分尽心尽责，她每落下一针，便仔仔细细的同林大夫讲解。
林大夫面容肃穆的捏着一本书册在一旁细细记录着，时不时点头询问。
他话算不得多，可每句都直切要害。
若非是这些时日，林秀儿已将脑中那些医药典籍融会贯通。
差些便叫林大夫给问住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探讨药理，心思都在其中，自然没能注意到窗外的动静。
半掩的窗台外，柳慧娘扒在墙根前听的十分入迷。
没带纸笔，她便用捡来的树枝在地上比划，竟是勾勒出了一张具体的人体图。
若是被林秀儿瞧见，只怕也不得不承认柳慧娘的医药天赋。
柳慧娘是跟着林秀儿来的，原本是想瞧瞧笑话，却在听到林秀儿与林大夫之间的话后动了心思。
竟是躲在这墙角偷起了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