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尚朝皇都梵城-郊外】
急促的马蹄声伴着四溅的石子和灰尘,在昏暗的月光下越发像是百鬼夜行的脚步,急不可耐的要去索命。
“吁……他们人呢?”这队急行军停了下来,似乎追赶的目标消失了。“不可能,他们从梵城出发不过才四个时辰,去远冬城的路就这一条,而且拖家带口,不可能凭空消失。”这队十四人的急行军开始安静下来,警觉的探听除了马鼻息外的其他声音。
一阵风拂过路边竹林,马背上的人慢慢握紧了刀柄。猛然,竹林中冲出一个精壮的高大男人,身形迅速,同时双手在胸前快速比划着手势,嘴中念念有词。
“不好,是秘术!散!”十四人同时从马背跃起,四散开去,这时竹林男人大喝一声“擒”!立时有无数条金色丝线从男人的脚底破土而出,向四散的急行军飞速伸去,他们大多身手敏捷,一边躲避着丝线,一边挥刀挡碍。男人似乎有些力竭,将金色丝线汇聚为两根,去缠绕落后的一个急行军,箍住他的脚踝后,迅速将他拖拽回了竹林男人旁边,丝线绕身一紧,这急行军便动弹不得。男人随即蹲下,抓住急行军,准备撤退。
“杀!”一声沉静念叨从竹林上空传来,三个身材纤细的身影伫立在一圈黑色卦阵上,转眼这黑色卦阵猛的压杀而来,男人纵身一跃,闪进了竹林之中。而被捕捉的急行军已被卦阵轰击而死,激起的尘埃里,捆裹的金色丝线也随即消散。
【梵城】
“陛下,失败了……有个男人突然冲出来,原本属下想就地斩杀……可……可那人会使秘术,我们便……便撤了。”急行军首领跪在地上,颤抖着回报。
“可有伤亡。”
“死……死……死了一个……”
“秘术……哈哈哈哈哈哈。”皇帝站起身,缓步走到殿下,“起来吧,你未将朕的旨意说出去吧。”皇帝扶起急行军首领,轻声问到。
“收到李元公公传话后,立即去追杀了,未敢分毫拖沓。”
“好,朕备好厢房原本要赏你们的,如今只能让你们去休息休息,总归是要用的。”皇帝一边往大殿里侧走一边摆摆手。
急行军首领“咚”的跪下,感激涕零:“谢隆王殿下……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
急行军首领刚退出大殿,便迎来李元公公的一顿指摘:“皇帝陛下入主这天极宫两月有余,大人你还未改过来口吗?”“唉,称呼陛下为隆王小半辈子了,哪能说改就改啊。”首领无奈低头叹道,“走,陛下赐酒了,李公公随我们一起吧。”首领说着便拽着李公公往皇宫外的厢房去了。
这十四人推杯换盏间已大醉,李公公红着脸,指着首领说到:“若不是陛下说总归要用的,咱们都活不过今晚。”说着仰头就干了一杯,“喝啊,别愣着啊,喝!”首领哈哈哈哈哈大笑,爽快的推搡着旁边的人。
“哦呦,这小张大人这是有什么心事啊,刚刚不还好好的嘛。”
“李公公海涵,许是吃坏肚子了,我去解个手啊。”小张摇晃着出了厢房,随即便警惕的看向周围,除了房内的笑闹和远处巡防的官兵,再无其他。小张便慌张向黑暗里走去。
“陛下圣安,深夜召儿臣有何事。”
“放儿,宫外的厢房内有十四人,处死吧。”皇帝说着,便躺到了龙榻上。
“蒙放接旨。”这个英俊挺拔的男人身着太子服冕,即便是在窗外偶尔漫进的惨淡月光映射下,仍旧气宇轩昂。他退出皇帝寝殿,在星稀月藏的黑暗里,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往空中扔去,符咒随即便燃出绿色的火焰,荧荧灭灭间,三个纤细的身影便在黑暗里显影。
“随我去宫外厢房,烧了那便是,里面拢共十四人,不可脱逃一个。”蒙放声音浑厚低沉,随口白话却也有万分压迫。
“诺。”三个女子同时点头。
“灵儿随我一同,你们两个先去吧。”两个黑影便消散在夜色里。蒙放搂过留下的灵儿,拨开她脸颊边的头发,在月亮刹明的光里,灵儿仿若仙人,明亮萌动的眼眸和着她羞涩的笑意,蒙放抱着她,开始了肆无忌惮的亲吻……
“如何了。”蒙放带着灵儿看着眼前熊熊大火,“主上,里面十四人没错,我们到时都已经醉晕,我们便烧了。”一个女子回道。
蒙放微微皱眉:“未听到呼救声吗,无人冲出来?”
“回主上,无呼救,也无人冲出来。”
“走吧,夜虽深了,等会也该有人来了。”
两个女子旋即便消散了,灵儿挽着蒙放往太子府方向走去。
【梵城郊外】
“卑职拜见陛下!”竹林男人的声音从深处一所偏僻的屋子传出。“起来吧,我已经不是皇帝了。现在帝位在蒙家手里了,你要拜陛下你去拜他们吧。“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背对众人。
“这……”
“起来吧,洪将军。”一个仪态万方的女子上前扶起跪地的竹林男子,“多谢洪将军救了我们一家老小,我们也不会在此地叨扰,歇息会马上就走。”
“无碍,我儿寻川去赶集了,约莫明日辰时就可回来,到时陛下和……”洪将军正说着话,黑袍男人猛的从床塌坐起,大声吼道:“我说了不要叫我陛下!聋了吗!”
“是。”洪将军微微颔首,黑袍男人随即又躺了下去,轻声说道:“我们家姓姜,狮纹族徽……”嘴里咕哝着便沉沉睡去了。
“这是隆王谋反后他第一次睡这么沉……”扶起洪将军的女子坐上床榻边,轻轻抚摸着黑袍男人,轻声嘱托道:“往后万险,我等改姓师,还望洪将军牢记。”
“师夫人,小人就不打扰老爷休息了。”说着便退出了房间。“你们几个散开,去周围戒严,洪将军一人怕是顾及不上。”师夫人眼神锋利果敢吩咐道,又看向了一直站在角落的十三四岁少年,“以后稷儿就叫师煌,记住了吗,快休息吧。”
“诺。”小少年便在角落缩卷睡下。
次日辰时。
“阿爹,我回来啦……”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背着大箩筐牵着牛在细密的竹林大声喊道,竹林猛然“沙沙”阵响,忽一大刀手猛砍过来,少年微微一侧身躲过砍击,顺手脱下背后箩筐狠摔在大刀手头上,接着便跃起肘击在大刀手头部,那人失衡倒地之时,少年流畅抽出箩筐细篾,顺势便刺进了大刀手颈部……“寻川!住手!”洪将军猛如疾风冲出,为时已晚,大刀手已被寻川果断毙命。
“阿爹,我们在此地十几年,如今为何有生人。他直接扑向我,我便不会留手。”寻川提起箩筐开始捡拾散落在地的果蔬。洪将军提了提自己的粗布衣,蹲下一起往筐里放着果蔬,小声说道:“这是姜氏残部的护卫,原本的皇帝正睡在我们屋子里。”寻川稍一愣道:“阿爹在三月前的皇城谋反中都未曾插手,如今要趟这生死血海吗?”
洪将军微微点头,拎过箩筐便走了。零落的竹叶落在洪将军稍稍凌乱的发髻上,划过微微发白的鬓角,依旧挺拔健硕的身影在沙沙声里,视死如归。
寻川有点失神,牵上牛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