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久并不习惯在人面前这样坦露感情，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他并不怎么熟悉的人。
孙初晗见他沉默，也不知道怎么起了兴致就硬聊下来，“你看着和他不像一个世界的。你们两个……给我的感觉实在差太远了。”
苏宁久终于再次抬头看他，“你对这种关系深有感触，是么？”
这话带刺儿，像是在说“你经历过所以你特别懂特别在意是么”。孙初晗被迎面一击给扎得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笑了出来，手里一直擦着玻璃杯。
“你可以这么理解，就当我因为是个过来人，所以就多啰嗦一句吧。”
“你看着不像是会这么啰嗦的人。”
苏宁久语气里有些不悦，坦白说了一句。他不喜欢这样的沟通，更讨厌被人以这样试探的方式来衡量自己。
“看着云淡风轻，但你很敏感。”
“是吧。”苏宁久并不否认这点。
孙初晗更进一步，“很多事情在你没有确定前，你不敢付出一点半点的情感。当然，就算确定了你也未必会。”
他眯眼笑，好看的一张脸带着强烈的攻击性。
苏宁久蹙眉，满脑子都是成年人的世界针锋相对的如此刻意，他却坐在这里被人打量。
他随意抓起旁边的一杯什么东西，灌了大半下去，入口的时候感觉倒没什么特别特殊的，等过了几分钟灼烧感一下上来，呛得他眼泪横飞。
苏宁久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才把那个难受的感觉给压下去，趴在吧台前十分难受。
“阿盛，你刚放旁边的那杯是什么来着？”孙初晗扭头，对着身后不远处刚换好服务生衣服的高大男生问道。
阿盛走过来，看了一眼杯子，“啊那个是给你准备的啊，你常喝的那款。”
孙初晗道：“那完蛋了！”
他冲林小池打了个招呼，后者才小跑过来，“怎么？”
“你的小男友……喝了我喝的酒，我看你最好现在带他去洗手间催吐一下，不然后面更难受。”
林小池嘴里骂骂咧咧，“什么鬼！阿初哥你能不能靠谱一点啊！”
然后拽着苏宁久往后面的洗手间一路狂奔。
目送他们两个进去，孙初晗将杯子里剩下的东西倒掉，阿盛伸手过来握住他的手，又将杯子拿走，“重新来一杯？”
“算了，没兴致了。”
他懒洋洋地从后厨门出去，靠在路灯下抽烟，过了没几分钟阿盛也跟着出来。
“你看着很不开心啊老板。”
“很明显？”
“很明显。”
阿盛笑得随和，他个子很高，比孙初晗还要高了一个脑袋。
他走到孙初晗面前，一点都不遮掩地揽住他的腰，“老板的喜怒哀乐我当然掌握得十分清楚。”
“你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腻的？电视剧看多了吧。”
“哪有？”
“刚刚那一句话就很油了。”
阿盛伸手抽走他嘴里的烟，覆上他的唇，将那淡淡的香烟味全部吻进唇间。孙初晗的身上总有一种酒香，阿盛总是喜欢埋在他的脖颈处闻那种淡淡的酒味。
他的手摸进孙初晗的腰间，性急地将他的衬衫给抽出来，就能够看到孙初晗腰间的纹身，那是两个字母：K、S。
“老板在我面前总会温柔一点点的，我没自作多情吧。”
孙初晗叫了一声，“那你他妈对我温柔一点啊。”
暧昧黏糊的声音不断。
阿盛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对他倾尽各种。
“老板，你对那两个小鬼是不是有点什么？”
“闭嘴，给我好好上班。”
……
林小池心疼地看着苏宁久因为催吐而整个脸涨红的样子。
眼眶都整个红了，他靠着门框喘了一会儿，这才点点头，表示已经没事了。
“出去喝杯水漱口，然后我送你回去。”
“好。”
两人一路回到孙历他们的卡座，林小池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苏宁久。
“不用送，我自己回去就好。”
“行，那我就不啰嗦了，你到家给我发信息呗。”
苏宁久点点头，然后自己离开了crazy，林小池心里倒是恋恋不舍，总觉得苏宁久不适合这种地方，可自己又喜欢来。果然明天还是去一下图书馆陪一下吧。
旁边的人见他跟个望夫石似的，就在一边笑他，林小池踹了几个人一脚，坐下来和他们划拳喝酒，又商量着晚点去哪吃宵夜。
“帅哥老板是不是挺想把你留他这唱歌啊？”孙历没话找话，也不想林小池的家世哪里用得着出来打这份工。
“也有可能撒，唱得这么好。”
“你说个屁，你听得懂吗？”
林小池怼了李匀一句。
两人点点头，承认自己当然是听不懂的。
林小池以前玩吉他基本都是爱好，以为自己不过三分钟热度，不想倒是坚持了下来。上一世更是嘴上说着不需要红，但为了乐队队员的生计跑去参加了综艺。
所谓口嫌体直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又过了几分钟，孙初晗自己走上那个小舞台，拿了乐手的吉他开始弹奏，四周认识他的开始起哄。
“阿初可以的，阿初唱一首！”
“快快快！”
“阿初这都多久没碰了？还找得到琴弦吗！！”
孙初晗对着麦克风试了下音，冲那个开玩笑的说：“你再多说一个字，今晚就别想清醒着走出去。”
那人哈哈大笑，连忙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孙初晗拨动琴弦，后面的键盘手十分熟练地配合他的吉他开始合奏，他唱歌的时候整个人不如平日里那么气势很强的样子，反而嗓音很柔软，有一种似乎在人耳边低声念诗的性感。
手里的酒杯晃了晃，没有再继续喝下去，林小池全神贯注地听着孙初晗唱歌。莫名觉得心里的某根弦动了一下，那种感觉很奇妙。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心里的那份迟疑感逐渐变得强烈，林小池恍惚间意识到什么。在想明白的那一下，啊了一声。
“干吗大惊小怪的？啊什么啊？”
林小池打开他的手，他想到了。
孙初晗给他的感觉——仿佛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的长大的苏宁久一般。
两人之间有种奇妙的相似感。
林小池猛然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孙初晗的身边，随着他的音乐弹奏起来。
孙初晗唱的歌大概也是原唱，歌词里这样写——
夜色撩人，深渊望见星辰。
听不见，听不见，你的叹息，体温。
夏梦朦胧，跌进狂卷旋风。
触不到，触不到，这点爱越来越远，越远。
和弦其实十分简单，配上这份阴沉的，柔和的嗓音，便独有一份性感。林小池陶醉在这样的歌声中，偶尔瞥见孙初晗几次，心里的那种涟漪变得更为古怪。
等到这首唱完，孙初晗和他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谢谢谢谢。毕竟今天老板又请客了啊，免费伴奏什么的不用谢哈！”
林小池厚脸皮地拍拍他的肩膀。
“明天记得给你小男朋友买点好吃的，不然胃可不好受。”
对孙初晗这句“小男朋友”，林小池脸不红心不跳地默认，挥挥手道了别，又和其他人出去夜宵摊继续。
第二天从床上起来已经是中午，林小池给苏宁久打了电话，才知道他压根没去图书馆，自己在家休息。
林小池便出了门给他买了粥、糕点之类的带过去。
苏宁久开门的时候果不其然脸色不太好看，看他这副体弱多病的样子，林小池心疼得很。
“阿初哥特意叮嘱我今天记得给你带点好吃的，饿了吧，来吃吧。”
他拎着东西进了苏宁久的房间，又挺贴心地给他揭了盖子。
苏宁久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那个老板叫你买的？”
“是啊，他昨天和我说的，我想也是，那个酒应该特别伤胃，你感觉怎么样？”林小池伸手揉了揉苏宁久的胃。
“哦。”
听到他叫阿初哥，苏宁久不太开心，神色便低沉了些，也不怎么说话。
林小池也没注意到他这点情绪，便坐在旁边说起昨晚两人合奏的事情。
他兴致来了，便源源不断地讲起学吉他，弹吉他，写曲的事情，苏宁久听得兴致缺缺，仍然不怎么搭话。
又过了一会儿，林小池总算注意到他有些不对劲，便问道：“你都不怎么搭理我。”
“没有。”
“有，你看你从头到尾说的话都没超过十个字好不好？”
林小池拉长尾音，抬手摸了摸苏宁久的脸颊，跟个小猫咪似地凑上去蹭了蹭。
“你有想过以后干什么吗？”
“没想过。”
他回答得很快，这个时候也没分出神来去想是不是要和上一世一样去做地下乐队。于是嘴里回了一句，下一秒就去咬苏宁久的唇。
林小池抱着他亲了一会儿。“但是……我想跟你在一个大学。”
“这样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在外面租个房子。”咬上他的耳朵，“这样……在外面，想对你怎样就怎样，是不是很棒？”
他眯着眼睛笑得贼兮兮的。
捏着苏宁久的下巴扭了扭，“你觉得这个想法好不好？”
苏宁久避开他这个问题，又问道：“真的可以一直吗？”
“只要我想，只要你想，这不是一个很容易的事情吗？”
“不知道。”
因为这三个字，林小池手里的动作迟疑了一下，然后松开苏宁久，有些发愣。
林小池尴尬地笑了一下，“你可别跟我说，你现在就在想那些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