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时空舱的门被孙晨带领的蓝衣卫撞开,整个舱室猛烈震颤,小亮胡乱摁下一排排按钮,他坚信其中必有将演艺基地的人召回的功能,毕竟传送时也是由几个操作人员简单的按了几个按钮。
“滴滴”声响,孙晨接起通讯器,那边传来王元兵微弱的声音:“是真的吗?”
孙晨冲身旁的蓝衣卫使了个眼色,三五名蓝衣卫冲着仿佛没发觉危险正在逼近的小亮举起蓝月刀,形势瞬间万分危急,小亮却执着的操作着面前的按钮。
孙晨对王元兵的问话一头雾水,但还是极其敏锐的捕捉到了质问的意味。
“那本书上的内容,是真的吗?”王元兵嘶哑的问。
孙晨总算听明白了,恍然冒了层冷汗,堡主很少流过冷汗,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次,以往只在永动轮出现重大故障的时候才因紧张而生此反应。
孙晨一声不吭的挂断通话,只见最先接触到小亮的蓝衣卫浑身过满蓝色的电流,抽搐着倒了下去,好似无意间触碰了强电流,转眼被活活触死。
有前车之鉴,第二个蓝衣卫虽然忌惮,仍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下场别无二致。
第三个跑到一半猛的刹住脚,小亮的肢体采用最逼真的仿真人类皮肤组织构成,表层还采用了强变形功能的化学物质,就如人类皮肤底下的血管、神经,链接在他皮肤下面的是错综复杂的线路,金属芯片。
可变形化学物质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东西,某个层面上讲,如段城的麒麟戒一样罕有,只不过孙家堡的科研人员赋予了它名字,给予了它属性,还让人们足够了解它,因为它的数量虽不多,偶尔也能发现。
这种物质能将弱电变成强电,小亮被造出来的第三年就被赵彬彬在升级版里添加了此项功能。
所以“强电攻击”是小亮应敌招式里的一项。
“怎么,难不成你要造/反?”孙晨看不惯自己的士兵畏畏缩缩,更看不惯别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更何况只是区区机器人。
说完,孙晨倏地想起来,小亮属于生化机器,而且早就跟赵彬彬一块叛逃了,正儿八经的叛徒,不需要重复。
小亮不遗余力的寻找“召回”按钮,难以置信这么紧张的功夫他还有心思应付蓝衣卫,看都不看,简直是一击致命。
吓得差点尿裤子两腿发软的蓝衣卫这时被孙晨点名:“全息室的卫兵都哪儿去了,岂容这么一个人胡来?身为卫兵之首的蓝衣卫,难道怕了一个机器人?”
蓝衣卫不怕机器人,但是怕死。
明知不是敌人对手偏要送上找死,不是蓝衣卫的作风。
蓝衣卫分队统领见了这番情形,拿出自己观战期间腹稿好的战略方案,言简意赅的说给孙堡主听。
“枪枝弹/药?”孙晨听了统领的述说,做出一个古怪的苦笑表情,“我听错了不成,咱妈面对的难不成是千军万马?居然需要准备热/武器?区区一个机器人而已,连这么点事儿都应付不了,我要你们干什么用?”
统领清白交织的脸色难看的能拧出水来:“普通的机器人没有这能耐,怪兽诊所出来的,属下以为,切不可掉以轻心!”
“怪兽诊所”四个字深深地击中了孙晨的心,没等他表情完全解封,走廊里响起由远及近的车轮轱辘声。
片刻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堡主,别来无恙。”
孙晨骤然转身,轮椅上赫然坐着精神矍铄的顾源,他瞳孔急剧收缩,和顾源泰然自若的微笑神情遥相呼应。
顾源一个小时前从郊区宅院出来,和孙堡主派遣的蓝衣卫擦肩而过,然后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人,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宅院里没有老头子的影子,客厅的地板上却躺着本应负责监督顾源的蓝衣卫,口吐白沫,身体抽搐,一看就知道中了顾源的奸计。
怪兽诊所待过的,哪怕几个月,只要从那里出来,然后去别的地方找工作,好比一份鹤立鸡群的履历,很容易就业。
何况怪兽诊所的创始人就是顾源,一开始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诊所,慢慢的人多了,口碑好,当局自然想纳为己用。
有能力开辟一家有口皆碑的医疗机构的人,首先得具备丰厚的资历,成熟的医术,广博的见闻,以保证病人即使患了疑难杂症也能得到及时的救治。
像顾源这样一位当了几百年医生的人,后来当够了,只愿安安稳稳的做个所长,很长一段时间销声匿迹,名声荣誉都被后辈比了下去。
孙晨自然而然的轻视了日渐默默无闻的名誉所长,忽略了曾令孙家堡得到宁静的深厚的资历。
“哎哟老了没用了,只配做一把柴火给即将熄灭的篝火加一点料,可惜堡主需要的不是一个经烧的,而是源源不断的,”顾源僵硬的面部线条艰难的扭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嘿嘿,老头子我懂得您的心思,所以临死前,拉了几个小年轻给我陪葬,堡主不会介意吧?老头子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死几个废物不足挂齿,孙晨压根不放在心上。
“你什么时候恢复正常的?”孙晨自欺欺人的问,“你要是还有一分理智,就应该记得本堡主曾对你说过的每个字。”
顾源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发现“种花行动”的只言片语,单凭名称难以想象这究竟是怎样的计划,他独自困在小黑屋里想了很久很久,灵光乍现的那一刻,他决定去敲堡主家的门。
因为怪兽诊所的信号网限制了属于顾源手机号的拨出功能,赵彬彬远在天边,联系不上,怪兽诊所充满了堡主的势力,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助彷徨。
当时有人在窗外敲打玻璃,告诉他:“不要去找赵彬彬,你若泄露了你所知道的半个字,那个人会死无葬身之地。”
顾源永远忘不了蜂子那张笑容诡秘难测的脸,更不明白蜂子为什么会知道他发现了“种花行动,”他可谁都没告诉,只在脑子里转了转,怎么就传出去了呢?
顾源忽然回顾起发现“种花行动”的经过——
窗台上的栀子花干旱的很,顾源不喜欢伺候花花草草,这是赵彬彬房里的,赵彬彬手一挥人走了,留下一堆没头没尾的东西、包括几名病人的治疗方案都没了着落。
那会儿怪兽诊所人心惶惶的,现成的活儿还顾不过来,顾源义不容辞的接了手。
闲暇之余给栀子花浇水的当儿,半开的窗子飞进来一只蜜蜂,外面天寒地冻的,哪来的蜜蜂?要么就和栀子花一样是人工饲养的,属于温室里的花朵。
但那只蜜蜂显然不是才从温室里出来,它条纹的躯体和腹/部的绒毛挂着肉眼可见的冰霜,蜜蜂的个头比寻常的蜜蜂大差不多一倍,寒冷的冰霜丝毫未曾拖慢它活跃的速度。
被蜜蜂触过的栀子花迅速枯萎凋落,花瓣上布满了冰渣子。
顾源亲眼目睹这一切,意识到蜜蜂非比寻常,拿网兜捕捉,蜜蜂飞到极快,网兜仅仅碰了一下,冷气沿着木杆直贯顾源的手臂。
那是一种毒虫似的冰冷,往人的毛孔中钻,丝丝缕缕,仿佛在血液中游动。
顾源回过神来的时候,蜜蜂已经无影无踪了。
他打开电脑,查询“毒蜂”的相关信息,全网搜不到这个字眼。
忽然,社交软件响了一声,打开一看,是小陈发来的。
小陈不曾与他在社交软件聊过天,为了方便了解病情而加的,顾源主动的询问,对方不予回复,这次突然发来消息,顾源本能的感到不寻常。
“顾博士,您听说过极地微澜吗?”小陈问。
顾源用力皱了皱眉,和病情无关的话题的确不同寻常:“嗯,是的,怎么了?”
托赵彬彬的福,不光听说过,还在垃圾桶里见过。
小陈:“我方才路经研究室后方,看见许多蜜蜂,于是好奇一探究竟,您猜怎么着,那些蜜蜂不是寻常的蜜蜂,都结了冰。”
顾源头顶一阵凉意,情不自禁的打个寒颤,扶了一下眼镜:“和极地微澜什么关系?”
小陈:“因为蜜蜂聚集的地方是研究室排出极地微澜废料的通道,底下全是极地微澜。”
顾源猛地一个激灵,脑子里旋即凝聚起无数散落的花瓣,散发着白色的烟雾,层层叠叠,最终合成一朵硕/大的绣球花,花/蕊是一根根纤细的冰柱。
任何接近它的飞虫无可避免的被传染了冰冻的颜色。
良久,顾源不明所以的问:“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小陈打个问号,不可思议的样子:“您不知道?”
顾源:“我管的是人,不管花。”
小陈:“我也不太了解花,但可以肯定的是,正常的花儿不会释放寒气。”
顾源:“你等等。”
不等小陈回复,他冲进赵彬彬的房间,希望从废纸篓中找到极地微澜的遗迹。
毋庸置疑,赵彬彬是个懒人,属于出门体面家里邋遢的那种,机器人失灵的某些日子,房里的垃圾迅速堆积,满的不能再满了才去倒,而最后一波垃圾,没等满他就离开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顾源从大大小小七八个分类垃圾箱找到一束面目全非的极地微澜,如果干枯的如同枯枝败叶的绣球称得上这个名字的话。
底色是红色的,皱的乱七八糟。
顾源拍照上传,小陈诧异的问:“您认为这是极地微澜?”
“难道不是?”
“不是。”
“你见过?”
“有幸见过一次,它是纯蓝色的,像冰块的颜色。”
顾源难以置信的望着干瘪褶皱的花儿,这的确是一朵绣球,但跟小陈描述的相去甚远。
以前孙晓萌送赵彬彬花的时候,每次都打着极地微澜的名义,说是要用自己多年的研究成果向心爱之人证明情真意切的付出,当然,这些话都是背地里传出去的,流言蜚语素来传得快,顾源偶尔听见几句,也能猜出个来龙去脉。
倘若真如小陈所说,孙晓萌为什么要送假的极地微澜给赵彬彬?
顾源隐隐感到头上笼过来一股不祥的预兆,被蜜蜂的寒意余力尚未消散,坐在空调房中,跟顶着外面的寒风行走一般,特别吃力。
最后,小陈若有所思的发来几个字:“极地微澜散发的寒气,被蜜蜂吸收了,它们正在感染这个世界的空气,博士,你感觉到了吗?”
顾源:“感觉到了。”
小陈的头像突然变成灰色,而顾源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不知什么时候跳成“种花行动”的昵称,他深吸一口气,打开小陈的个人资料,惊异的发现年龄住址那一栏全变了。
他看过小陈的资料,年龄24,住址填的孙家堡城堡xx号,“种花行动”的资料栏完全是空白的。
下一刻,顾源的呼吸出现短暂的停滞,大脑一片空白,联系人一栏居然还有一个小陈,头像是亮的,资料也和以前一模一样。
“陈光?”顾源几乎是颤抖的给在线的小陈发了两个字。
陈光隔了三四秒就回复:“博士,您找我?”
顾源:“种花行动是什么?”
陈光:“什么意思?呃。”
顾源冷汗涔涔,颤抖着关闭社交软件。
接着,他站起身,打算顶着透骨的凉意去敲孙晨的门,全然忘了蜂子嘱咐过的话:“您泄露给谁,谁就死无葬身之地。”
顾所长连城堡的门都没进得去。
他回去的时候心头七上八下,很不舒服,正好遇见赵彬彬和段灵玉砸花店门,机缘巧合的救了蜂子一命。
不知后来告诉赵彬彬的那些话算不算泄露什么,反正当天夜里,大批蓝衣卫闯进怪兽诊所后院,打着搜查的名义追踪赵彬彬,第二天直接“查封”了后院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