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孙晓萌的评定标准在于她肯不肯老实的说出“百叶残花毒”的解药,孙晓萌不光说了,还说的极为逼真,愿意拱手送出极地微澜的植株,再多疑的人,至此也不得不打住了。
“见识见识传说中的极地微澜也挺好,哥,您就别硬撑了,女神的礼物,赶紧痛快接了。”段灵玉不慌不忙的打趣道。
赵彬彬愣了一会儿,嘴里有点发苦,干巴巴的敲了几行字:“别,不麻烦你了,有个朋友明天去孙家堡玩,不如让他捎过来。”
段灵玉一怔,不由得瞪大眼睛:“秘密哎,你居然……”
赵彬彬转过头看着他,振振有词的说:“没必要瞒着,小豆子演技那么好,演一下去游玩的朋友,不会露馅的,他做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真正意义上就是游玩会朋友嘛,看,这不算秘密,我也并未撒谎。”
段灵玉被他一番伶牙俐齿说的无言以对,板着脸别过头去,那边,孙晓萌刚看到恋爱的曙光,就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泼了一头冷水,拐弯抹角的表达了一堆委屈的心情和海枯石烂永不改变的心意,终于怀着不甘答应了。
赵彬彬好容易应付完,段灵玉不好好挖苦他一顿实在过意不去,亲眼看赵先生跟女神聊天的机会可不多。
末了,赵彬彬猛地一拍桌子,上一刻喋喋不休的揶揄声戛然而止,像年久失修的磁带突然卡住了,愤愤不平的冒出一连串错位的叽里咕噜声,连带生化机器人跟着直眉楞眼,默默地望着赵先生的背影转入遮光帘子后,然后同仇敌忾的相互对视一眼,此起彼伏的吁出一口气。
“赵先生…哦不,是主人,跟孙小姐清清白白的,城主莫要平白污人清誉。”小亮一字一顿的说。
段灵玉淡淡的“哦”一声,冲帘子后的人说:“对不起,哥,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出来,还有一些工程建设的草图需要研究呢。”
赵彬彬睡着了似的,半天没响动,就在这时,门从外面推开,木桩上气不接下气的闯进来:“城主,那家伙招了,有幕后主使! ”
段灵玉“噌”的站起身,吊儿郎当的气息顷刻烟消云散,好像从未存在过:“带我去看看。”
木桩回头瞥向孤零零的小亮,没心没肺的笑了笑,挥手再见。
“滚蛋。”小亮擅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从对方话音里领会的意思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木桩吃了一瘪,蔫头耷脑的跟在段灵玉身后,门猛地关上了。
赵彬彬真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听着有人进来大气不喘的说了一通,跟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为的什么事,一半听一半仍,连续紧张多日的精神松松垮垮的落了地,就这样心安理得的睡着了,小亮帮他盖被子都没一点知觉。
阿嘴被关起来盘问整整两天后,终于屈服于各种恐吓,有的没的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
审讯人员激动万分的将凡人和盘托出的每个字事无巨细的做了笔录,随后通知段灵玉的亲随,木桩就在审讯室门外等消息,因为段灵玉一早告诉他:“不在今天,就在明天,一准交代了。”
木桩问为什么,段灵玉十分笃定地说:“他本来就伤得不轻,这两天缺医少药不说,忍饥挨饿没少受罪,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了。”
可不是,真被段灵玉说中了,阿嘴从小没吃过真正的苦,皮肉之苦还在其次,忍饥挨饿就太受罪了,段府的酷刑刷新了他对段灵玉的认知。
那个软蛋似乎没表面上那样柔弱可欺,单从形形色色的刑具上就看得出,小城主比他老爹毫不逊色,整治叛徒的一把好手。
关于幕后黑手的供词,段灵玉颠来倒去的查看了笔录,沉着脸扔给狱卒:“重新审。”
半死不活的阿嘴一听猛地抬起头,泛红的眼球似能瞪出血来,眉心愣是皱出两道刀砍斧削般的凹痕,像是整容遗留的败笔。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阿嘴沉吟,“城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满意的地方比比皆是,幕后黑手是谁?光描述服装和身材有什么用?连名字都不知道。
“我要的不是模糊的印象。”段灵玉微微侧过身,“清晰的也不行,必须精确到身份,查起来方便,说不定我认识呢。”
阿嘴有气无力的歪着头:“真没撒谎,我整容的第四天,一个黑衣人找上门,要求我做那天你看到的一切,我是被逼的,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逼我。”
段灵玉似笑非笑的“呵呵了两声:“不明白为什么逼你你就答应了?你比他弱还是怎么的,他带了什么凶器不成?就算带了你抵抗不了的装备,总不能从头到尾都跟着你吧,通风报信的机会多的是啊!再说了,那么多人不找,偏偏找你,结果你连一点破绽都没看出来。”
阿嘴:“带没带凶器我不知道,论外在条件,我一个昂藏八尺的男子汉跟他单打独斗必赢,可他说的话比尖锐的凶器更加具有杀伤力。”说到这儿,备受折磨的男人久久的停顿了一会儿,好像觉察了段灵玉逐渐开始重视的神情,意图借机要点东西吃,不吃不睡光喝水的两天实在不知道怎么过的,歇斯底里的嚎叫只会招来拳打脚踢的情况下除了无声哀求别无他法。
段灵玉敏锐的发现他可怜巴巴的眼神不遗余力的索求着什么,干瘪的两颊皱纹密布,控诉着整容后遗症。
“我们从不苛待犯人,”段灵玉一挑眉,示意狱卒给犯拿吃的,笑眯眯的说,“严重的饥饿会引发神经衰弱等一系列语言功能的丧失,通常没办法正确的表达脑子里想的东西。这群新来的不懂规矩,阿嘴大人多多包涵。”
饿死鬼边缘徘徊的阿嘴眼睛倏地亮了,段灵玉在他眼中成了形象光辉璀璨的活菩萨,怎么看都自带镶边的。
“我就知道城主心地仁慈宽厚,肯定是这帮奴才自作主张,害苦了我了!”顾不上发表感言的阿嘴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一锅鸡腿大有满血复活之感,段灵玉自然而然的变成他的再生父母,“幸亏城主来得及时,不然小的肯定会冤死的。”
“撤了。”段灵玉一声令下,简洁有力,木桩眼明手快的拍掉阿嘴拿起最后一只鸡腿的手,抢夺似的把锅端走了,阿嘴其实吃饱了,不住地打嗝,但挨过饿的人就像一朝被蛇咬的人,食物在前,没有空着手的道理,“城主,我……”
“耳清目明了?”段灵玉身子微微往前探,轻轻地问,“是否可以将凶手的身份说个所以然?”
吃饱的人容易发困,吃饱的犯人理所应当的提高了戒备,只见阿嘴眉眼闪烁,脑子里似转着无数念头,抹了把油汪汪的嘴说:“不管城主信不信,小的句句属实,黑衣人为什么找上我来做这件事,绝非我们之前认识,具体的原由,我想应该是之前小的……”不好意思接着往下说了,抿着嘴,诡异的气氛弥漫开来,段灵玉不喜欢打哑谜,好听的难听的总得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叛变那会儿,你带头扛旗的,黑衣人看中了你的能力?”
阿嘴的想法被原原委委的道了出来,这种情形下他似乎更适合在段灵玉的疑问句后加个剪短点肯定句:“对,小的这样认为的。”
段灵玉接着问:“你连对方带没带凶器都不知道,说明他未曾光明正大的胁迫你,难道光凭几句威吓你就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不是,”阿嘴目光投向角落里阴暗的地面,“他提起了阿丑,阿丑死时的情形被他说的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那是一种无人知晓的神秘的死亡方式,许多人都这么说,以至于如今我老婆究竟怎么死的也没人说得清楚,但只有我知道里面的古怪。我也是隐约猜到的,说起阿丑死时的模样,城主听了也一定会觉得古怪。”
段灵玉洗耳恭听的样子,欢迎满血复活的男人接着进行长篇大论。
“她的脸色变得很鲜亮,白天看不大出来,晚上泛着淡淡的荧光色,当时就我一个人看见,第二天就下葬了,所以黑衣人说出那件事的时候我什么感受可想而知。”阿嘴说,“他能悄无声息的毒死阿丑,毒死我自然不在话下,我不敢多说什么,就答应了。”
段灵玉费解的问:“阿丑是被毒死的?”
阿嘴:“对,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荧光色就是白天吸入的粉末反映出来的。”
“原因呢?”
“我们两口子当叛徒也好,回来也好,明里暗里仇人结的太多了,应该是仇人所为。”
“你就没想过弄明白粉末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来的?”
“不想,阿丑已经死了,弄清楚有什么用,反而弄的自己提心吊胆,我宁愿活的糊涂一点。不过早知道凶手会主动出现明着威胁我的话,我想我会想办法弄明白的,可惜如今为时已晚。”
段灵玉漫不经心的发出一声冷笑,好像对方任何痛苦的表情都勾不起他的同情心,不冷不热地说:“当你意识到黑衣人是加害你妻子的凶手时,你就没想过报仇?只顾战战兢兢的苟且偷生?”
阿嘴仿佛忽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一口气没咽下去“噌”的从临时歇脚的椅子上站起来,杀气腾腾的异变引得木桩与狱卒一阵惊慌,稀里哗啦的挥舞着兵器上前排兵布阵,两名负责审讯阿嘴的狱卒这就要把人拷起来,段灵玉缓缓的一抬手:“都退下,瞧你们,激动个什么劲儿,我发话了再出动不迟。”
木桩等人见主子八风不动的翘着二郎腿,说不出的肆意洒脱,阿嘴愤怒的表情也真没什么攻击性,遂收了兵器回到各自的岗位上。
阿嘴不满的嘟囔道:“阿丑嫁给我二百多年了,日子过的不算多舒坦,家务农活一大堆,我们没孩子,两个人还算自在,兢兢业业许多年也攒了一笔家产。
“阿眼去世以后发生了太多变故,叛乱平息后,阿丑说甭管闺女儿子生一个,定定自己的心性,养儿育女,人就不容易胡思乱想,我认为有道理,于是夫妻之间那份逐渐淡薄的情谊重新变得浓郁起来,比新婚燕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我他妈这辈子就爱我老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