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归正传,我要见段蝶儿母子。”赵彬彬直截了当的说。
“好啊。”刘雨奇答应的极其爽快,“诸位兴师动众而来,想必不到黄河心不死,我一向行事坦荡,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走,这就带诸位去见段蝶儿。”
赵彬彬和张海峰相互对视一眼,刘雨奇耐心的等待对方的回答。
“把人带来,我们就在这等着。”张海峰强横的口气,大声道。
刘雨奇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赵彬彬:“没问题,不过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
“见了人,马上离开吉羽公司,你们愿意的话,顺便把人带走,刘某感激不尽。”刘雨奇笑眯眯的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赵彬彬还是答应了,先见到人再说。
段蝶儿的尸体横陈于客厅,不见阿宝。
“看吧,这就是你们要见的人。”刘雨奇好整以暇的说。
小亮迅速检测段蝶儿的各方面体征,结果已无生命体征。
“阿宝呢?”赵彬彬厉声道。
刘雨奇不以为然的拆开他揪住自己领子的手,漫不经心道:“跑了,弑母之后,他就跑了,啧,小家伙太狠了,难以置信他会对自己的母亲下手。说真的,我胆子小,可不敢留这么一个坏东西在身边。”
赵彬彬眯了眯眼,缓缓的松开刘雨奇,只听陈光奉顾源之命检查道:“确实死了,小亮道检查没错,是被冻死的。”
顾源:“弑母而逃,说得过去,不过听说那孩子年龄很小,怎么有这份心机呢?”
张海峰:“段城的幼崽通常外表跟心智年龄对不上,有些人已经非常成熟了,看上去还是孩子模样,主要归因于父母的教育方式。好比一位母亲怕孩子长大以后离开自己,会着意一直用培养幼儿的方式进行培养,那种教育环境下的孩子很难长大。”
陈光:“嗯,我听说过,孙家堡到内部人员还写过关于幼儿式教育的论文呢,他们希望速成婴儿永远停留在幼儿时期。”
顾源:“即使教育方式能影响一个孩子到外表,他们的心智却跟着扭曲了。”
张海峰:“我们不需要一具尸体,白来了。”
小亮:“对,我们不会把这样一具尸体带走的,她是个罪人,自己杀死了自己。”
刘雨奇挑眉,脸上洋溢着得意洋洋的笑容,看着赵彬彬束手无策的样子,他很开心。
难得这么开心一回。
“段蝶儿没死。”赵彬彬断然的语气。接着,他托起段蝶儿的头,把极地微澜的花瓣填进她的口中。
顾源等人面面相觑,还能这么操作?
刘雨奇震惊的瞪大眼睛,倒不是觉得赵彬彬能救活死去多时的段蝶儿,世界上根本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赵彬彬不过是故弄玄虚;他惊异的是,那片极地微澜,确实是极地微澜。
孙晓萌自诩从未让赵彬彬碰过极地微澜哪怕一丝一毫,不可能撒谎,花瓣又是怎么回事?
“段蝶儿是你什么人,”刘雨奇气急败坏的狞笑道,“值得这样破费?极地微澜不能随便浪费的,你这是亵渎!”
赵彬彬目光逼人,冷不丁的一勾唇角:“飞船基地可没有极地微澜,刘先生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刘雨奇侧过身愤然道:“晓萌是我的心爱之人,我去找过她,见到极地微澜,这有什么稀奇?晓萌喜欢带别人逛她的花圃。”
“是吗,敢情孙小姐喜欢把自己的花圃亮给不喜欢的人看。”
“你……”
“动了!”陈光突然一声惊叫。
众人的注意力回到段蝶儿身上,朵朵甜润的嗓音叫道:“她动了。好像真的活过来了。”
“不可能!”刘雨奇大惊。
赵彬彬摸住段蝶儿的手,寒意在迅速退出她的身躯,细致的皮肤逐渐回暖,仿佛春风吹化的冰冻湖泊。
“以毒攻毒,果然是这样。”赵彬彬由不得露出一丝欣喜。
客厅气温急剧下降,刘雨奇怒不可遏:“赵彬彬,你搞什么鬼!”
与此同时,柔和的女声轻轻地响起:“赵先生……”
段蝶儿睁开眼睛,熟悉的,陌生的,一股脑闯进眼帘,不过最初五分钟,她能想到的、看到的,只有赵彬彬,那时凝固的血液正缓缓恢复流动。
“段小姐,醒了就好。”赵彬彬笑的心不在焉,“以毒攻毒”的方式不仅适用于被“种花”者,被寒意传染的人照样可以通过吞食极地微澜的方式化解体内的寒毒。
段蝶儿一醒,阿宝的行踪还能藏得住吗?刘雨奇抱了一丝侥幸,阿宝是在段蝶儿昏厥时被转移的,她不可能向赵彬彬透露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他杀了你,然后逃走了。”赵彬彬看了一眼刘雨奇,说。
“杀了我?”段蝶儿苦笑,“不,阿宝是个好孩子,他虽然叛逆,但依然爱我,我们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刘雨奇惨无人色:“可你被他杀了,他释放体内的冷气毫不留情的杀了你。”
段蝶儿对刘雨奇没多少好脸色,她嘴角泛起冷冷的笑意:“你们都知道?”
赵彬彬闷闷的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你什么时候开始跟孙晓萌联系的?”
段蝶儿:“孙晓萌是谁?赵先生,麻烦你说明白点。”
赵彬彬:“原来你没见过和你联系的女人是谁,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段蝶儿蹙眉,眼底掠过一丝讶异:“她叫孙晓萌吗?我的确不知道,她不允许别人知道她的名字,赵先生如何得知的,难不成……”
说着,她瞳孔骤然放大,神色惶恐。
赵彬彬扶她起来,态度始终温文尔雅,最初的波澜早风平浪静:“我并未碰过你的工蝶,孙晓萌就是孙家堡堡主唯一的女儿,极地微澜的培育者。”
段蝶儿吃惊的瞪着灰色的地板,紧紧的抱住双臂,她属于保守类型的女子,段城通讯自来落后,跟邻人的关系又不太好,做出大逆不道之举后更特立独行,要不然当初也不至于差点饿死,素未谋面的孙晓萌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就为一口吃的。
关于孙晓萌的传闻比不上当家做主的孙堡主的新闻多,偶尔提及,人们总是把孙晓萌的年龄和婚事联系在一起,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谁都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像段蝶儿这样一个人更加不往心里去,她甚至不知道孙小姐叫什么名字。
赵彬彬话一出口,她忍不住打个哆嗦:“原来是她。”
“阿宝中了极地微澜,她一定告诉过你吧?”
“说过,不过不是这个名字,”段蝶儿心烦意乱道,“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毒。”
赵彬彬:“可你知道阿宝中毒了。”
事到如今,段蝶儿仍然不敢吐露全部的真相,这些年她在孙晓萌有事没事明着暗着的威胁下,养成了某些自认为至关重要的举措必须经过同意的习惯。
但直觉告诉她,赵彬彬并无恶意,孙晓萌的阴谋败露了,她总也猜不透的阴谋。
“你闯入时空裂缝,在山谷中奔逃,躲避人偶的追击,说明你并非执意服从孙晓萌。”赵彬彬说的对,段蝶儿觉得每个字都撞在自己的心坎上:“我讨厌这个地方,真想一走了之,闯入时空裂缝的那一刻,感觉真好,终于不用生活在那个女人的监督之下了,没想到她的消息这么灵通。”
“不可对主人不敬。”刘雨奇阴沉的声音响起,段蝶儿顿时有根筋被挑了一般:“还有他,他跟那个女人是一伙的,人偶也是他的!”
刘雨奇冷笑:“哎,说的好像你跟我们不是一伙。”
张海峰睥睨道:“能不能少说两句?”
刘雨奇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自然而然地走到沙发跟前。
他得想办法通知孙晓萌,本应入土为安的段蝶儿活了过来,造成不可弥补的疏漏,当真是奇耻大辱。
“别激动,有我们在他不敢拿你怎么样。赵彬彬轻声安慰,“我们来找你们就是要把你们带出去。这一点请你放心。对了,你有没有想过问孙晓萌要解药?”
段蝶儿情绪起伏不定,颤声道:“不需要解药,只要好好的养几个月就好了。永动国的气候日益变差,她说这种方式是对阿宝好,有朝一日灾难爆发,他能靠特殊体质逃过一劫。”
“既然是对你儿子好,你为什么还要逃?”顾源忍不住插嘴问。
答案显而易见:“因为我不相信。”
顿了顿,段蝶儿接着说,“我不相信一个时刻给别人带来痛苦的人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那个女人一定有别的目的。我不敢问,她也不说,当然问了她也不一定说。可是我不能让阿宝变成第二个我。你们明白吗?一个做母亲的心情。”
段蝶儿曾对自己的母族痛下杀手,任何人看来都十恶不赦的罪行,她自己看来又何尝不是如此?当然,阿宝的善良与否关系到她的切身利益。
“阿宝时常表现出痛苦的样子,我想感同身受的体会一下,”段蝶儿说,“刚被关进来的时候,我身边还剩两只蝴蝶,其实它们除了进行秘密的探索外还有一项不为人知的能力。”
“什么能力?”赵彬彬迫不及待的问。
段蝶儿:“一只放在阿宝身上,一只放在我身上,阿宝的实时感受便可传递给我。”
“原来如此!”赵彬彬道,“阿宝知道吗?”
段蝶儿:“应该知道,前不久我对他说起过,他非常聪明,肯定觉察得到。”
“那么,他是不会畏罪潜逃的了。”赵彬彬话音未落,忽听张海峰一声惊叫:“刘雨奇跑了!”
门是敞开的,张海峰站的位置比较靠近门框,正好可以看见走廊里的情形。
刚才听的太过投入,刘雨奇蹑手蹑脚的溜出去也无人发觉,张海峰看见时人已在十米之外。
他追了出去,朵朵被他抱在怀里,忘了放下。
赵彬彬等人未及跨出门槛,客厅门倏地从外面关上,发出怦然巨响,干脆利落的落了锁。
走廊上涌入大群卫兵的声响犹如汹涌的暗流,千钧一发的紧张感陡然凌空铺下来,赵彬彬神经紧绷,叫道:“快闪开!”
由不得段蝶儿以及小亮往一旁撤退,赵彬彬已然猛地一把把人推开,然后整个人往顾源所在的方向一扑,轮椅骤然后退,一侧的陈光跌倒在地。
不等回过神,密集的枪响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