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
天星婉如2021-11-17 09:514,448

  麦田的车经过红纽扣福联医院附近时,他很沉重地看了一眼这家最近传说中很火的新型医院。

  “车开慢点儿,咱们看看红纽扣医院到底什么样。”他吩咐司机。

  他想,这家医院,到底是红是黑?为何当年建成后会有那么多的争议?

  从眼前随便看上去,从医院门口进进出出的男女老少,脸上大多带着微笑和希望,它似乎很受市民患者和家属的欢迎。

  “麦总,这里看样子还不错呢,我们要不要也进去看看?”

  “哦,不了!”麦总一口否定。

  最近几年,他一直在打听。当年他的父亲沈剑涛怎么会与这家医院扯上关系?它到底是如何建成的?建成之后,它的经营方向到底是什么?

  否则,他认为父亲当年因它而受到处分实在是不值得。

  他打开闵江分公司负责人给他发来的情况,发来的反馈情况显示:

  ——据我们收集的情况了解,红纽扣福联医院只是一家民营医院。它做着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惠及老幼病残的各项扶助事业。这几年更是风生水起,在全市率先推出了家庭医生健康护航的的签约项目,更是响应政府扶贫号召,实施的各位医疗救助尤其是针对孤寡老人和遗弃婴孩,集合社会资金,全面实施免费,深得政府与市民的好评。

  “怎么?麦总对这家单位感兴趣?说不定他们单位的OA管理和医疗管理等系统开发也需要我们云唯网络呢。要不咱们进去看看?或者让马总与他们院长接触接触?万一有可以合作的切入点呢?”司机提议。

  “咱们还是别进去看了。我只是觉得它的位置,服务对象,以及经营理念与普通医院很是不同,简直是让人耳目一新。加上最近提升为二级医院医保卡联通后,很受居民欢迎呢!”

  “或许跟咱们一样,这家医院的院领导是个年轻人,创新思路比较新颖吧!”

  “是,听说还真是个海归的博士。”

  “现在的年轻人创业,可真是了不得,各行各业,人才辈出,让人佩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刚驾车从福联医院经过,马路边便来了两位老人。

  这是刚从齿山公墓转道来此的沈剑涛与刘芸,与麦总不同的是,他们过了马路,毫不犹豫地直接进了医院。

  他们边走边观察,像是欣赏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不住地啧啧点头称赞。

  进了门诊一层导诊咨询台,穿着护士服的漂亮姑娘亲切地与他们打招呼:“叔叔,阿姨,您们好,请问您们是需要就诊还是需要找人?”

  “请问你们院长在吗?他的办公室在哪里?”沈剑涛问道。

  “叔叔,真是对不起。很不巧,我们院长今天他不在。他有一个家庭医生签约服务对象,今天是他亲自出诊的日子。您有什么事情吗?可否需要我们帮您联系其他院领导?要不您留下电话,院长回来后与您联络?”导诊台护士回答。

  “哦, 我们不找别人,也没有什么事情,等以后我再来找他。谢谢大夫。”

  “好的,那您们请慢走!”紧接着院门口有一位年轻小护士引着他们出门,并礼貌地道了声再见。

  “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的规模,看到现在的成果,范红他们可以含笑九泉了!”沈剑涛竟然止不住地眼角垂泪。

  “还有这样的就医环境,真是不一样,可惜他们都没有看到!”刘芸一路上都在感叹。

  “看来真是后继有人,新院长管理得不错,刚才小扩士说他还亲自去做家庭签约医生呢!”

  “以前我们都难以相信不敢想象,如此和谐温馨的就医救助环境,现在就发生在我们闵江,真是闵江之福啊!”

  两人无限欣慰地离去。

  上次间歇醒来的我只是好似看见了姐姐诗茵,并似乎清晰地听见了她天籁般的声音。

  我眼中的姐姐她真的好美,我们已有七年不见,她的出现好似春风拂面,暖阳捂胸。可惜我又无法控制地进入了我再次的昏睡中。

  还是那似曾相识的梦境,那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生,他在我的梦境里又随意地出现了。

  其实我很享受这样睡梦的状态。自从二年前那个白色的影子离我而去后,我就盼着每天有这样的梦。现在我已经想不起来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他真的只是一个影子般熟悉的人。

  梦中的我能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这是不真实的。我想要拼命地维护自己在梦里,只要是有他在的梦境,无论情节如何,美梦或是噩梦,我都愿意承受,不愿意醒来。

  这次梦里的他与以前略有不同,似乎我能想起他的名字叫沈逸唯,还有他的女朋友兼未婚妻,她叫肖叶青。我知道我一旦醒来,我便会忘了他们的名字。就如我想拼命地记住梦里那些行云流水般能治愈我浑身难受的文字一样,我知道我一旦醒来,它们便会全部消失,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们俩同时存在于我的梦境里还是头一次,而且肖叶青在我梦里竟是一副头缠青藤的仙女模样!

  类似这样的梦,几年来它们好似一直在不断地重复着。梦时长时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每次梦里似乎都有沟壑黄昏,有阳春白雪,有挣扎搏弈,隐约能见人影高低。

  但这次,我很开心它的影像更清晰。出现了一位面容更清晰的翩翩白衣少年,出现了人声,坚持的时长更长。

  这位白衣少年,我似乎想起了他是谁?难道他就是消失的沈逸唯?他是记得我的,他常常在梦里来看望我!

  每次做这样成型的梦,在梦里我都格外珍惜,这次更是一样,不忍醒来,希望没有旁人打扰我。

  我一方面希望它能梦得更长远,一方面我又担心梦太长我会忘得一干二净,我希望在梦醒来时我能记住它的全部或部分内容。

  我怕日后忘了,我要详细记载下来我的这个梦。

  半梦半醒半清晰半糊涂的我,已于梦中不知不觉浮身于荆棘丛生的山峦之峰。

  没有我落脚的地方,我的脚下,是一条滑而软的黄色飘带,它随我搜索的目光弯弯荡荡地延伸,没有结尾。

  飘带上长满带刺的山渣野草,一团团一簇簇喷着火焰的火玫瑰球始终眩晕着我的双目直至肺腑,我恨不能扑下身去踩灭了它甚至吞噬了它。

  这想法我知道很愚蠢,因为只要我稍作努力,就会有无边的网刺狠狠地朝我扎来,并发出一种虽轻微却万分讽刺的刻毒的充斥漫山遍谷的讥笑声。

  我感觉到了我的身体在阵阵扭曲,我的肌肉也因剧痛而颤栗不止,我的精心修饰了的彩色衣裙此刻已被刺得破烂不堪,一条条随我的灵魂在狂飞乱舞。

  我屏神敛气,积聚能量,推动我的双掌,气势如虹,豪气万丈,我扫清障碍继续稳步向前。

  有很多的声音在我耳边轰鸣,我仔细地辨听有一种这世上最令我心动的声音。

  前面有一团红色的光,幻幻约约中,那位翩翩少年捧花而立。他哼着歌,歌子时而兴奋激昂,时而温婉哀伤,正是我已熟悉千年的曲调。

  他踩着月华,带着他特有的宽厚而含蓄的笑意,走向我,迎接他那轮回千年终将相逢的苦难知己。周遭的网刺再次缠绕住我,我感觉到了它将会把我从他身边拉走。

  我听到了不远处母亲的啜泣,我万般犹豫着徘徊着难以抉择。回头凝视那一湾宁静的风景,父母亲银丝般的白发根根纠扯着我全身的神经,那点点泪光凝成星光点点。

  但我毅然走向他,走向我不知所终的黄飘带。少年已伴我同行,父母亲的幽怨已消失在我的视线中。黄飘带伸进了一片黑暗的地段,寂静的黑夜中少年和我对唱着老掉牙了的欢快的情歌,歌声在山谷中回荡。

  不久他取出一块绿色的宝石,他不屑地朝身后做出一个潇洒的食指向天的手势,霎时淡绿色的荧光弥漫开来,眼前的景物笼上一层淡雅的光辉。

  紧接着我看见一条条蛇蝎向我吐出舌尖,一团团红色的火球朝我们凶蛮地扑来,一个个五身不全的光怪陆离的鬼影也向我们逼近。

  “别怕!”他紧握着我的手说:“闭上眼睛,让所有所有的杂念都消逝吧。这是天下无敌最强的顶级心法!”

  “回来吧,回来吧!”闭紧双眼的我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是朋友们的欢笑。

  我忍不住地微睁开眼,茫然四顾,除了一片吓人的影像,看不见一个人的身影。

  克莱德曼的“献给爱丽丝”天籁般动听,有几双手伸过来,被绿色的荧光灼伤击退了回去,我只有含着泪水向我看不见的朋友们挥手致歉。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短笛,顿时,悠扬的笛声响彻天宇,骇人的景象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来到一片汪洋大海,这里有绿色的水藻,肥硕的海螺,金色的鱼,它们对着我们载歌载舞。美人鱼儿摇摆着金色的鱼尾,手捧着鲜花迎候着我们。

  他取下几朵最艳丽的花朵插在我的发上,我俯下身对水照镜,镜里面的我娇艳胜花,我和心爱的少年与她们嬉笑欢唱。

  远处,薄雾缭绕,一叶叶小舟悠悠地向我们驶来。我看见领头的是位银须飘飘的老人,他对我说:“姑娘啊,真正的幸福在天堂。”

  真的只有天堂才有幸福吗?假如真的是,我愿意和他一起上天堂!他和我相视而笑,于是飘带飞了起来,我们朝着海边日出的方向,飞上了天堂。

  天堂里果真无限繁华,然而我们却没有找到幸福。

  我们找啊找啊,终于找到了一个水声帘动的洞口,洞口上有四个硕大的字:“幸福之门”。

  然而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迈步进入。正在我们焦急万分的时刻,走出一个头缠青藤,腰紧羽绒的美丽女子。

  这个女子神似肖叶青,好像是这位少年的未婚妻子。

  她有着温泉般的眼睛,柳絮般的睫毛,瀑布般的长发。她姗姗地走到我们面前,她的声音自四周流过来漫过我的心海:“我等他回家已经多时了。”

  然后她用她那双海潮般的双眸深深而又忧伤地看着我,并用玉质般的身子朝我鞠下躬去:“他迷失了回家的路,谢谢你一路的陪伴。”

  我求救般地看着他,但此时的他满身的光华顷刻消失,他飘逸的身姿顷刻衰老,他精亮的眼神顷刻黯淡,他回望我的目光竟也如此呆滞!

  我的泪汩汩而下,不是因了我的际遇,而是因了他的举止。因为他正缓慢而沉重地拾起飘带的末端重重缠绕于我的脖颈,而后用那种陌生的声音向我作别:“回去吧,我心爱的姑娘。”

  他们轻而易举地进入了洞内,我的心随着他俩的身影消失而一层层地向下跌落。

  我拼命地扑上去竟拽下了沈逸唯的一角衣裳。洞口徐徐关闭,我被无情地挡在了洞外。

  我的身躯如火焚伤,我的肝胆如玉石俱碎,最后我双腿瘫软在“幸福之门”的洞口前,久久不听使唤地匍匐于洞口。

  洞口逐渐残旧破损显不出什么形状了,而我却还久久地企盼着有一天有一刻有一个我轮回了千年的他再回来,用我心仪已久心醉的声音唤我站立起来。

  我晕死在泪海里,而我的手里,竟还紧紧地拽着他的一角衣裳!它慢慢地铺展成一叶扁舟,将我从泪海里托出。我说:“让我的灵魂下地狱吧,用当年锁住齐天大圣的五台山压住我!”

  然而回头的路却充满了光明,我看见苦难的普罗米修斯偷来的火种在人间闪闪发光,它带给我温暖和方向。

  无路可进,我只能尝试着调转回头,却惊觉去时山高路险,回时却脚踩祥云,轻飘飘一路畅行。

  很快我便看见了我的母亲正朝我奔来,我的朋友们正热情地迎候我。

  我频繁回望走过的行程,看见有一枝娇艳无比的玫瑰正尽情地开放,它迎光而长,越开越大,我更清楚地看到每一个花瓣上都滴有鲜红的血印。

  我的梦正在消散模糊,一瞬间我无限留恋。

  我不要醒来,我不想醒来,我想继续在这个梦里面,哪怕再身陷险境,哪怕是再有烈火焚身!

  那个白衣少年和青藤女子的模样也正在慢慢地模糊,越来越飘渺虚无,让我抓不住看不清。

  他们是谁?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梦别后,再相逢,我会每次魂梦与君同?

  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她从我眼前离去从我梦中的记忆里消逝?

  梦中的我再次抬眼望去,只见天上挂着一轮高高的满月。那少年与女子,早已云深不知处。

  “逸唯,你,你们去哪里?告诉我,你们要去哪里!”我去追他们。

  “彩云,你醒啦。”诗茵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

  “姐——姐,水……”

  这次我是真的醒了,梦境依稀记得。只是一瞬间,我便忘了梦里他们真实的面容,忘了他们的名字,一切都只剩下影子和懊恼。

  一切并不全都是梦,姐姐诗茵真的在我身边。

  父亲刚回家便听说我醒了,他并没有立即上楼来看我,而是激动地在楼下谢天谢地谢诸位神灵保佑。

继续阅读:第六十四章 只缘感君一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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